突然传来一声闷响,打断了虬髯将军的思索。山壁微微震动,虬髯将军抬头望去,只见原本和周围石壁浑然一体的巨大石门,竟然裂开了一个大口子,露出后面的一段黑石台阶。台阶幽幽,深不可测,虬髯将军望见,暗自戒备。
老杨头心头狂震,双眸满是骇然,望着石壁,愕然道:“这是。。神仙的法术吗?”
他们几个矿工上次挖到这里,却再也挖不下去。此地的岩石坚硬无比,全力一锄下去,连个白印都没有。没想到这个老人家只是顺便嘀咕几句,就出现这么大一个口子。
虬髯将军似乎看出老杨头的疑惑,说道:“这应该是当年修建神仙洞府的机关……”只是心中更添疑惑,国师好像对神仙洞府很熟悉。
众人探头望过去,见到黑石台阶黑黝黝的一片,不由心中发毛。虬髯将军伸手接过手下的火把探过身去,却毫不迟疑地当先进入,其后众人陆续跟上。这段黑石台阶并不难走,只是一阵阵热浪迎面吹了过来,让人燥热不堪,汗流浃背。不知行了多久,虬髯将军见前方地势稍阔,可却突然没有了去路,前方是陡峭的山壁,他们就在悬崖断壁的廊台上。虬髯将军低头望下去,不由目瞪口呆。
只见他们脚下,是一个巨大的山壁环出的火山盆地,里面沟壑万千,蜿蜒起伏。一片宏伟的建筑群就在其上。最令人瞩目的,是建筑群中央一个巨大的黑色建筑,龟蛇合体,背负石碑,赫然是一个巨型玄武石雕。它用廊柱架空在悬崖上,廊柱间,还不时喷发着火焰。神仙洞府居然修建在火山口上!深藏于山腹之中的这黑幽幽的神仙洞府,仿佛一个洪荒怪兽,在等待着他们,在漫长的岁月里,这座无人注视的巨大的宫殿中发生过什么呢?
正在这时,虬髯将军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可一时间却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从峭壁往下看,神仙洞府雄伟壮观,美轮美奂。许是地底的缘故,仰或这不时向上跳动的火焰,给神仙洞府带来了一丝诡异和神秘,仿佛是阎王地府,又或是九幽之地。
只见玄武石雕下方,大量炽热的熔岩从火山口宁静溢出,顺着山势缓缓流动。虬髯将军终于明白了不对劲的地方:玄武的本意是玄冥。玄者,黑也;冥者,阴也。这个古代神话传说中龟和蛇组合的神物,乃是北方神名,北方七神之宿,实始于斗,镇北方,主风雨,乃水神,却为何要置其于火山口之上,令其日日受烈火炙烤?
“快,我们下去救他,他坚持不住了。”国师平日里的出尘淡然的态度已消失无踪,脸上充满了焦急之色。
“救他,他是谁?谁在下面吗?”虬髯将军暗暗诧异,他知道国师深得圣上的信任,擅长解梦断命,精通天机测算,此刻心中虽然疑虑,却不多犹豫,看了下地形,速命众人取绳索缠身,一个系着一个,循一条小路攀爬而下。
下到神仙洞府下面,望过去,满眼都是巨大的道观一样的楼殿。只是随着岁月的流逝,处处充满了黑色的残檐断壁,一片萧索和残破之感。
蓦地一声凄厉惊叫,却是老杨头踩上的的石板倏落。虬髯将军凌空飞跃,飞鸟般地扑过去,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老杨头两手极力想捉住什么,可最终还是惨嚎着掉入下方火山口中。众人吸了一口冷气,眼中满是惊吓之意,茫然失措,不知道该走还是该停。
“小心脚上的石头,”虬髯将军大声喝道:“此地石台上的石头,大部分已经风化,走动时必须小心翼翼。”说完当先走在前面,他看出此时国师脸上已焦急万分,故虽知此地危险之极,还是毅然走在前面。
不想国师却一把拉住他,摇了摇头道:“你们跟着我走,这里面的周易八卦,极其精妙。”
“术数之一,起于太乙行九宫法,……其法以十干中乙丙丁为三奇,依戊己庚辛壬癸为六仪。三奇六仪分置九宫,而以甲统之,视其加临吉凶,以为趋避,故称遁甲。……遁甲当循甲,以六甲循环推数。。”国师口中念念有词,手指不停屈数着什么。众人小心翼翼地循着国师的脚步前进。
突然建,神仙洞府明亮了很多,众人下意识地低头望下去,只见到火山口竟开始产生猛烈的爆炸。
一块块巨大的岩石,就像干涸的泥土一般裂开,火山碎屑物质以及炽热的熔岩从裂开的石缝里喷出来,照得整个神仙洞府红彤彤一片。火山口开始地动山摇,无数山石从陡峭的山壁往下掉,砸入到神仙洞府的建筑上。
瘦子素来胆小,见到这种场面,已骇得移不动脚步。山石砸下来,竟然都忘记了闪避,就听砰的一声大响,正中他脑门,他双目凸出,已然毙命。大胡子虽然连连躲避了山石,却一个站立不稳,摔下了下方的火山口。这时众人惨叫连连,虬髯将军身形一纵,跳到国师身旁,护住国师。
这歇间性的爆发持续了一枝香时间,终于慢慢趋于平静。只是一阵阵波动依旧从地底传来,想必平静也只是暂时的。虬髯将军看了下四周惨状,心中不禁戚然,所有的手下,无一幸免于难。这一刻,只感觉这不是神仙洞府,而是十八层地狱。
国师原本脸色苍白,可转瞬间,脸上充满了坚定:“你小心跟着我。”他手指算了片刻,缓缓举步向神仙洞府中央走去。
脚步沓沓,在诡异的神仙洞府里,显得格外异常。不多时,忽听远处叮叮微响,既似塔上风铃,又如檐下铁马,却是二人终于走到神仙洞府中央。
虬髯将军举目望过去,只见巨大的玄武的龟背通体黝黑,龟上的驮碑密密麻麻的刻满了铭文。它的一脚已陷入廊柱,整个玄武呈现倾倒之势,相信要不了多久,玄武就滑下到下方的熔浆之中。虬髯将军仿佛看到玄武在仰天悲嚎,却无可奈何地一步步陷入火焰之中。
国师躯体颤抖,激动异常,走上前去,贴着玄武巨大的脑袋耳语一番。张坚诧异异常:“难道玄武石雕会听懂你的话?”他倒听说过龟卜是请龟到冥间去诣问袓先,将答案带回来,以卜兆的形式显给世人。但从未听说过和玄武直接交流的,那不是人,应该是神了。
国师抚摸了下玄武脑袋,再次低语了几句,语调古怪,动人心弦。只见玄武发出一声低吼,原本紧闭的嘴巴,居然缓缓张开,吐出一个盒子。
虬髯将军身躯一震,额头已冒汗,望向国师,嗄声道:“这是怎么回事?它是活的?”
国师接过盒子,正要回答。猛然间,轰的一声巨响,一股震撼心弦的未知力量从下方传来,不偏不倚,正中老国师的胸膛。老国师摇晃两下,低头望过去,只见到胸口鲜血汨汨,晃了晃,仰天倒了下去。
虬髯将军脸色大变,足尖一点,凌空一跃,接住国师。落下地来,低头看去,虬髯将军不禁心中微颤。老国师紧闭双眼,胸口鲜血狂涌,染红了衣服一片。
虬髯将军忙渡一口真气过去,老国师呻吟一声,勉强睁开双眼。
“国师,坚持住,末将救你出去。”
虬髯将军才要背老国师出去,却被老国师一把抓住了手腕,微弱地声息道:“无用了,这就是我的宿命。”
虬髯将军一怔,眼中露出复杂意味。老国师咳嗽一下,嘴角溢出血,“这就是我的命运。”
老国师吃力地喘息着,断断续续道:“我的命运完成了,可你的命运还没有完成。”
虬髯将军暗暗担忧,老国师胸口已被那股震撼心弦的未知力量击穿,
他现在还能说话,已经是个奇迹。
“不要多说了,我先背你出去找大夫。”
“没用了。”老国师双目变的无神,“我宿命如此,一定要死。你和我一起来,就是命运,这个盒子你带回去吧。”挣扎想要举起手中玉盒,却是无力。虬髯将军暗暗惆怅,低下手,拿给他手中盒子。
国师露出如负重托的欣慰表情,呼吸越来越弱,双眸失神,头一歪,就此死去。
这时支撑神仙洞府的廊架开始燃烧起来,这神仙洞府仿佛被一种神秘的力量充斥着。周围越来越热,虬髯将军带着盒子,五味杂陈地离去。爬上悬崖断壁的廊台,回头望去,只见整个神仙洞府已经燃起熊熊大火。蹦的一声,只见整个神仙洞府和玄武一起掉入火山口。
虬髯将军沿着来时的记号,走出了矿洞,身后轰然一声巨响,整个矿坑已经坍塌下来。虬髯将军暗暗吃惊,如果晚出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山下脚步踢踏繁杂,很多人已经向山上涌过来。
为首一人脸上露出牵挂和诧异的神色,问道:“将军,国师和其他弟兄们呢?”
虬髯将军摆摆手,叹口气道:“不要多问,让兄弟们准备好,现在就启程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