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峻辰把高考志愿改到上海了？我瞬间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我同时想起了我们出发去莲尾村的那天，在县城教育局门口看见关峻辰和苏锋的情景。
“他改志愿做什么？”我尽量冷静地问。
“关键是他改到上海了……”苏筱云有意提示。
“那也没什么关系吧？你觉得有什么关系吗？”我有些语无伦次。
“当然有关系了。”她皱着眉说，“他原先报考的其他学校，我的志愿没有告诉他。他是知道了之后，特意去教育局改的，你不觉得这有什么吗？”
“哦，是这样啊？那也没什么吧？”我仍然往正常的方向推测，“他和你哥哥的关系那么好，如果你们都去了上海，他肯定可以照顾你。”
“哎呀，我直说好了。关峻辰喜欢我！”她烦躁地说。
“什么？！”我虽然有所准备，但还是无比惊讶。
苏筱云和关峻辰之间的关系，她早就给我解释过。她亲口对我说过，他们不是男女朋友，但是现在又突然说关峻辰喜欢她，这令我完全不能接受。我来不及细想其中区别，就好像看见一个已经被敲死了的钉子，自己又弹了起来。
“你不要做这种表情，我最怕看见你这个样子了。”她看着我说，“我也是最近才感觉到的，所以要跟你详细说一下，你也要帮我想想办法才好。”
“好吧，你说……”我心烦意乱。
“关峻辰的事，我以前给你说过一些。”她认认真真地说，“那些事全部都是真的，今天我要告诉你的，也都会是真的。”
我默默听着，只点了点头。
“我和他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也可以说是青梅竹马。”她说，“从小学到初中，他和我哥都很关心照顾我。他给我的感觉也像是哥哥一样，有些方面似乎比我哥还要对我好。我那个时候比较依赖他，凡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总会找他去诉苦，他也很会安慰我。上高中之后，我在学校里最亲近的人就是他。在遇到你之前，我在学校里说过最多话的人，也就是他了……”
“不是还有俞俪吗？”我不禁问。
“女孩和女孩之间的事，就另当别论了。我和俞俪当然是很好的朋友，但是有些话，我们彼此也是从来不说的。”
“你是怎么感觉到他喜欢你的？难道以前就没有发现？”我问。
“我以前真的不懂。”她又皱起了眉，“可能是我从小到大一直被他们保护得太严密了吧？我对谈恋爱的那些事，好像是在遇到你之后才慢慢懂的……初中的时候也有过男生喜欢我，但是有我哥和关峻辰护着，男生们都不太敢接近我。难得有一两个胆子大递情书的，最后也都被他们吓跑了。”
“他们不是都很早就谈恋爱了吗？为什么不允许你谈恋爱？”我问。
“他们是想保护我啊，男孩和女孩又不一样。”她看着我说，“关峻辰一直都有女孩喜欢他，也谈过好多个女朋友，但是至今都没有一个稳定的。和他好过的那些女孩，我全部都见过，有些我认识，不认识的他就会故意带着让我看。他说让我帮他把关，我就会故意去挑那些女孩的毛病……有段时间我怀疑过，心想是不是因为我说了坏话，才导致他和那些女孩分了手。我还当面问过他，他坚决说不是。不过他说，我帮他订立的标准确实有点高，会让他以后不好找老婆。我说反正有我在，将来要是没有人愿意嫁给他，我就陪他过一辈子……”
“你开这种玩笑，会让他产生误会的。”我担心地说。
“我那时候不觉得有问题，因为我和他经常开玩笑，胡说八道都习惯了。我后来意识到有些做法确实过分了，所以就不怎么管他了。他之后再遇到那些事，也就不来问我了。再有一次他说让我帮他把关，就是去年高考。他被一所专科学校录取了，他拿了通知书来我家，问我那个学校好不好，该不该去。”
“高考学校什么的，你当时也不太懂吧？”我问。
“是啊，我不懂，我到现在都不懂。”她一副懊恼的样子，“我当时稀里糊涂跟他说了一句：我觉得专科没有本科好。结果他就真的没有去报到，直接回学校复读去了。我认为我只是说了一下我的个人想法，仅仅是提了个建议，他怎么决定是他自己的事。这种情况，不能说是因为我的关系吧？”
“这个很难说……”我考虑如何措辞，“他愿意花费一年的时间去复读，肯定还是他自己的选择。可能和你说的话有点关系，但不能说是完全因为你。你能确定他是知道你填报了上海的学校，才去改的志愿吗？”
“我的志愿是填好表格之后，才告诉我爸的。我哥来问，我也说了，他还问了你报考了哪里……”她像是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一下抓住了我的手臂，“我觉得，关峻辰是知道了你和我没有报考同一个地方，才去改的志愿……”
怎么会这样？还有我的原因？我迅速思考了一下，感觉这个推论也似乎不无道理。我一时间心乱如麻，感觉心脏变成了一颗滴答作响的定时炸弹。
“我不知道他自己是怎么想的。”苏筱云又继续说，“我们出发去宋绣家的那天上午，他过来找我哥聊天，然后两个人就一起出去了。我当时听到了一两句他们在说报志愿的事，后来在街上看见他们，我就猜到了有那种可能。我们那天回来，他中午来我家吃饭，改志愿的事，是他亲口告诉我的。”
“他应该还是想照顾你吧？”我推测一种我能接受的可能，“也可能是你哥哥托付他照顾你。你确定他对你，不是哥哥对妹妹的那种喜欢吗？”
“他一直都很照顾我。但是自从认识你之后，他对我的那种照顾就让我感觉怪怪的。考大学又不是上高中，我哥不至于为了托付他照顾我，就强迫人家去改志愿吧？我以前不知道他是喜欢我，认为他为我做的很多事都是理所当然的。但是现在联系起来，我就可以确定了……”她把话说完，轻叹一声。
“他亲口对你说过喜欢你？”我很不情愿地问。
“我觉得好烦啊！”她避开我的目光，愁眉紧锁。
“你不要想多了。”我尝试劝她，也像是在安慰自己，“高考成绩还没有公布，还有很多不确定的因素。就算你和他都去了上海，他首先想的事应该还是照顾你，只要你不接受，还是可以和他像以前一样相处。”
“我当然不接受了！”她大声说，“你那天难道没有发现，我是故意气走他的吗？但是现在，我们都心知肚明是怎么一回事了，以后还能正常吗？”
“你也可以和他把话挑明，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
“我觉得好难开口啊，你说我该怎么办？”她盯着我问。
“要不然，我去找他聊聊？”我试着问。
“别！你可别去。你们男生聊这个，我怕你们会打架。”她说，“其实我已经想好对策了，我今天告诉你这么多，就是害怕你以后知道了要误会。”
“不会误会的。”我对她笑笑。
“你如果还有什么疑问，都可以尽管问我。我都会告诉你的，我不希望我们之间有太多不知情的事。”她认真而又诚恳地说。
“没有了，我没什么疑问。”我说。
我不知道苏筱云所谓的对策是什么，没有具体问她。如果由我来出主意，她也愿意听我的，那很好处理，只要她和关峻辰彻底断绝一切关系就可以。问题是他们相识多年，有友情甚至亲情的联系，感情掺杂的事，往往难以了断。
我不希望这件事对她造成太多的影响，我希望她能够自己处理妥当。我暂且把这看成她的一件私事，我甚至希望，我今后也不要再见到关峻辰。
她愿意把这件事对我和盘托出，我对她心存感激，男女朋友之间的确需要多一些坦诚，以免横生枝节产生误会。这一点，她似乎做的比我好。
第二天下午，我没有去苏筱云家。周砺刚去照相馆取回了我们这次出去玩的照片，跑来我家拿给我看。我们把全部照片平铺在了桌子上，逐一细看。
“你发现没有？”他像是突然有所发现，“那个姚亦淑只和我们拍了两张集体照，其它一张都没有。没有和你们合影，更没有单人照。”
“可能她不喜欢照相吧？”我还在一张张看着。
“你看这张！效果不错吧？”他拿起了一张照片。
是我在禅云寺的灯龛石柱上盘腿打坐的那一张。
“苏筱云怎么站到那里去了？”他手指着照片问我。
在我身后的佛塔下，有个蓝衬衣牛仔裤的身影，轻轻的站着。
那不是苏筱云，是姚亦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