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诸葛天和姬凌薇、曹麟儿、曹熙然等人一起溜冰一天了,自然是欢乐无比。黄昏时分才将回来,冬天,下过雪后的夜晚,往来镇是十分静谧的,除了时不时的一阵犬吠,再无其他声音,屋宇上下都盖满厚厚的积雪,宛若刚破土而出的蘑菇;从每家每户透出的昏黄的灯光,透过纸糊窗户照在那户外窗牖下的积雪,黄中泛白,十分迷人。
直到家门口,他们才满兴而别,曹麟儿是兴致勃勃地说明天还去,姬凌薇只是笑,说道:“好好,明天我们再去,明天我们一起去。”说完了才各自进了家门来。姬凌薇和诸葛天把木凳和杵杖放回柴房,诸葛天又到那后院的古井里打了一桶水来,姬凌薇生火烧水,完了接着烧菜做饭。不多时,一桌热腾腾的饭菜便上来。诸葛天和姬凌薇对着坐下。
但姬凌薇见诸葛天的脸色并不十分好,他今天出去只是沉默,脸上全无喜色。这时候他也只是低头默默地吃饭,姬凌薇也只是默默地陪着吃饭。就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姬凌薇瞥了一眼,见诸葛天似乎快吃饱了。姬凌薇突然问:“小天,你是不是在想……”她的话还未说完,诸葛天抬头深孔地看着她,姬凌薇又继续说道:“你要是真的想她,就去找她吧。表姐一个人也成的,而且你看我们两个似乎不善于料理这些家事,我打算明年开春之后到浔阳城里去寻些事儿做,也不常待在家里照顾你了。”
诸葛天听罢,忙说道:“表姐,不……我……”姬凌薇忙拉着诸葛天的手说道:“小天,你就别为难了,表姐本来早些时候就想出去寻事做的,只是你一直都在,表姐又放心不下,而且刚刚回到家里来,也不便外出,所以才没跟你说的。现在,你看家里情况基本好转,很多事物也都慢慢走入正轨了。表姐已经想好了,我们都不善务兹稼穑之事,现今家里也不急缺这些,而且表姐一向在外走动惯了,在这家里务农工商也不得意些,所以表姐已经决定了,明年开春就到城里去找事做。”
诸葛天还以为姬凌薇是怕自己追随来生泪而去,不便说破,便以此为由,也好让自己出去,不至于内疚,不由得激动万分。原先他是打算和来生泪一起去的,哪知半途遇到姬凌薇,在得知她是自己表姐后,他到底还是情意绵长,重情义之人,而况这姬凌薇又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自己也是姬凌薇唯一的亲人,一旦自己舍她而去,她孤苦无依的,可如何是好。现今姬凌薇这番说,倒是令他内疚不已。
而姬凌薇本来也不愿在家里这样窝着,自己是生在江湖中,哪里懂得家务治商之事,不过也想着自己好不容得知有家,又找到了唯一的亲人诸葛天,自己不陪他是不成的。得到后来才知道诸葛天是有答应来生泪要一起去那喜马拉雅的,倒反过来自己束缚住他了,好生过意不去。而况家里情况经过这三四个月的整顿料理,现今已经基本完结,要像从前一样从商是不成的了,她和诸葛天都没有从商经验,而且也不喜欢从商,今早见诸葛天那番痴呆,知道他定是在想来生泪之事,自己一时间更加内疚,此刻说来,也并不是借故推脱遣人之理。
诸葛天道:“表姐,你不用这样的,我……我……其实是没关系的。我们可以慢慢整理这家业的,你……你不必……”姬凌薇不及诸葛天说完,便道:“小天,你好好听我说,我刚刚所说的都不全是为你,这件事情我也想了很久了,也一直没和你说,一来是我们姐弟多年不见,二是我也刚刚接手家里事物,难免需要人帮衬。现在许多事情都基本完结,现在家里也没什么事了,你如果……是真的有答应她的事情,你就去吧,人总是要言而有信的;表姐这里你就不用担心,我明年开春自己到城里去寻事做,你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倒是你……”
诸葛天听罢,不觉羞的绯红了脸,说道:“表姐,我……那你到城里去做什么?”姬凌薇听了,却不住楞了一下,沉思起来,诸葛天见着,突然之间,惊地说道:“哎——表姐,我在浔阳城里认得一家李员外的,在浔阳城是最为富有的,他那里说不定有你的可做的事情。”姬凌薇一听,忙问:“李员外,是哪一家?”诸葛天道:“就是李嫣然的家,噢,他父亲叫李鹤。”姬凌薇听了,为难地说道:“他家?”诸葛天道:“怎么,不成?”姬凌薇听了,摇摇头,因为之前和柳辰飞不少给李家为难的,而且那李家也是从商人家,自己是不善做的。
姬凌薇道:“只怕不成,你看表姐常年在外胡打海摔的,我们这家业都不成,那李家的更不用说了。”诸葛天一听,想想也有道理,顿了半晌,突然说道:“哎,有了!我们可以去找刘大人和周丰一大哥,他们那里说不定有你可做的差事呢。”姬凌薇听了,不觉也眼前一亮,自己正愁去城里干什么,诸葛天这样说来,却可以到那知府去一试。也说道:“嗯嗯,倒是呢,只是……”说到这里,姬凌薇不觉又低了头,诸葛天知道,姬凌薇之前做的匪徒,现在又要去做官差,自然不相称。姬凌薇道:“小天,你说柳大人会答应我吗?”诸葛天见姬凌薇这般问自己,知道她对着当差的事情很有兴趣,可是又考虑到她的身份,说道:“这个……表姐,我们可以去求求他的,实在不成,那还有周丰一大哥的,让他帮忙的话,应该没问题了。”
姬凌薇见诸葛天这样说,自是高兴,向来自己在这往来镇闷了三四个月了,这次终于有事儿可寻着去做,不觉心情舒畅。他们当晚计议已定,又说些闲话,便各自睡去了。
恍惚之间,一个半月又过去了,时日已经是暮春三月,草长莺飞的时节。河畔溪流淙淙流动,那柳梢枝头已经微吐米粒大的黄芽,高山之下的桃园梨园也尽相姹紫嫣红。春风阵阵袭来,那微风之中微函的泥土和从南洋吹拂而来的暖气,十分喜人。
诸葛天和姬凌薇是在这美好的时节来到浔阳城的,他们先找了一家饭馆吃了早饭,上午十时便往那知府走去,快到门口时,只见那门口有许多官差在装车,周丰一在那指挥,诸葛天和姬凌薇走过去,周丰一见他们过来,忙吃了一惊,说道:“哎哟,葛天小兄弟,什么时候进城来的,怎么不提前通知一声,我这回要运送东西出远门呢,不得闲陪你了!”诸葛天听了,忙问道:“丰一大哥这是要到哪里去?”周丰一道:“这批物资是柳大人要送往蜀中去的,哦,你到城里来是来玩的还是有什么事来么?”
诸葛天道:“我是来找事儿做……哦,不,我是来找柳大人的。”周丰一见说,又看见姬凌薇,知是有事的,忙说道:“哦,柳大人还在里面忙,他一会儿就出来了。你表姐也来了?”诸葛天道:“是的呢,我陪她来找差事的。”周丰一听了,却道:“找差事?”诸葛天说道:“是啊,我表姐说想上城来找一份差事。”周丰一道:“这容易啊,这浔阳城那么大,你表姐又那么聪明伶俐,差事不难找的。”诸葛天忙低了头,说道:“周大哥,这个……主要是我表姐她……”周丰一见他不语,忙问:“怎么了?很难找吗?”诸葛天道:“哦哦,不是,不是,只是我表姐她自己想来这做差,和你们一样。”
周丰一听了,不觉错愕一回,为难的挠挠头,说道:“这个……这个,你表姐是女的,这当差的……”这时,柳辰巳从知府里走将出来,说道:“都准备好了么?”众人道:“大人,已经都准备妥当了,就等您了。”柳辰巳道:“那好,我们准备出发。”诸葛天急忙忙地走到柳辰巳身旁,拱手作揖道:“柳大人。”柳辰巳一见,自是喜道:”哎,葛天小兄弟,你怎么进城来了?“诸葛天道:”我是……我陪我表姐来找事儿做的。“柳辰巳听罢,见姬凌薇在那里立着,柳辰巳道:”需要我帮忙吗?“诸葛天听了,尴尬地道:”这个……柳大人,我表姐想来您这里当差,不知可成也不成?“柳辰巳一听,突然犯了难,要知道,国之上下,是极少有女官差一说的,可是这诸葛天数次帮助自己,而今来求,哪里有不尽力之说。
柳辰巳道:“可是这……她是女流之辈,在这官差之中多有不便。”姬凌薇忙过来说道:“柳大人,不妨的,我自幼在外胡打海摔的惯,什么苦都能吃的,而且我也是习过武术的,也可以为知府出一份微薄之力。”柳辰巳一听,捋须沉思一回,心想:“她是自己的哥哥给弄得家破人亡的,现今没了去处,有事来求我,无论如何是万不可拒绝的,而且这当差之事虽苦,到底不令她做些莽汉之事,只做些吹火生饭之事也不可。”柳辰巳遂说道:“你要在也可以,不过一切听从本官吩咐。”姬凌薇拱手作揖道:“多谢大人。”诸葛天也拱手作揖道:“谢谢柳大人。”
周丰一者忙过来,给一件差服给姬凌薇换上,姬凌薇步入知府内不多时,已经换好衣物出来了,是一副英姿飒爽模样,美貌与能干于一身,那是说不出的感觉。不多时,他们便要赶行程,诸葛天和姬凌薇说些话儿,姬凌薇又嘱咐了诸葛天几多话儿,两人便在知府门前辞别了。
姬凌薇和周丰一者和柳辰巳走后,诸葛天一时心中没落,没了寄托,虽是暮春三月天,却突然感觉如金秋寂寥无比。他陡然想起要回往来镇,再回莲塘村去做辞别,便要西行而去了。可是脚步不自主地往李府走过来,已经快半年了,他没见着李嫣然已经半年了,不知她是否还好,诸葛天默默地在李府门前站了好久。
诸葛天正准备转身离去,却有一个声音叫道:“小天哥哥,你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