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天听到后面有一个娇滴的声音喊自己,不觉心头为之一震,汗毛竖起,那声音有三分来生泪的和七分李嫣然的。诸葛天正准备离去,岂料李嫣然早已奔到自己跟前,满面惊喜,双眸水灵地望着他,娇嗔道:“小天哥哥,你怎么进城来都不来看望我?”诸葛天听罢,略微尴尬地笑了笑,正要说话,李嫣然见他这般呆,不觉止不住笑道:“哈哈哈,我开玩笑的,走吧,陪我去逛街去,我要去买些东西。”
诸葛天还未及反应过来,只是吞吞吐吐地说了几个“我”,便被李嫣然不由分说的拖着走了。初春的浔阳城是热闹非凡的,除了走街窜巷的,还有很多春季踏青的,可玩的花样甚多。李嫣然并不带诸葛天往那人群中去,只是带他到浔阳南部的城郊来玩耍,虽说城郊,可是早春出来踏青的人可不少,远远的望去,桃园、油菜花地皆可见的黑点,还有那远空中的纸鸢。
看到纸鸢,诸葛天不觉心中一触动,突然想起去年秋天和来生泪在那山间草坪和那群不相识友伴们放纸鸢的情形,心中对来生泪越加挂念得紧。李嫣然是欢乐无比的望着那纸鸢追逐起来,一面欢唱,一面举手舞蹈。诸葛天远远地望着,不觉间陷入了沉思。李嫣然到那油菜田里漫步好些时候,又回过头来叫诸葛天好几声,只见他不回答,忙又激动地走过来,说道:“小天哥哥,你怎么了,我们去放风筝吧,好不好?”
诸葛天见说,尴尬一笑,要点头,可是眼前的并非来生泪,越玩着自己就越想念,若不点头,这李嫣然又指不定不高兴,正是进退两难。诸葛天还在游神之际,李嫣然早拉着他到那田间的风筝售卖处去了。那卖风筝的是个老头,他管着一庄桃园,每逢暮春三月之时,便会有许多人来观赏桃花,漫游在油菜畦里。遂自己寻来些生意,弄些纸风筝给人放,只收租金,如果想买的也成。
李嫣然和诸葛天到了那里,见一排竹竿搭起的一丈高的竹栏上挂满了各色风筝,李嫣然选了一个蜻蜓风筝,老汉给了风筝线,李嫣然便拉着诸葛天去了。三月吹的是南风,风里含有湿润润的空气,有花香,有马蹄踏草的香气,真是三月春风惹人醉。他俩在那田间放了一会儿风筝,李嫣然又拉着诸葛天到河畔去漫步。初春的河畔,杨柳依依,河水潺潺,春风所到之处,令人处处心荡神怡。
“嫣然,我……要走了。”诸葛天先小声的这样说,李嫣然还沉醉在这春风十里的景色之中,对诸葛天这小声的话语并未听清,她满面春风的回过白里透红,犹如桃花瓣的粉嫩的脸,李嫣然说道:“小天哥哥,你刚才说什么?”诸葛天说道:“我……我要去喜马拉雅山去。”他本来要说“我去找小泪去”,可是一想,这样对李嫣然并不好,以她的性格,指不定她会尾随而来的,所以便只说自己要去那喜马拉雅去了。
李嫣然听了,目如钟口的瞪着诸葛天,十分奇怪地问:“去喜马拉雅?去那里做什么?喜马拉雅在哪里?”诸葛天听罢,不觉又尴尬地略略一笑,说实在的,他也不知道喜马拉雅在那里,只不过听曹太夫说过是往西那边去,诸葛天道:“我……我也不知道喜马拉雅在哪里。”李嫣然听了,不觉笑弯了腰地说道:“哈哈哈,你居然不知道喜马拉雅在哪里,你便要去,哈哈哈……”诸葛天尴尬地看着李嫣然,不知道她在笑什么,忙说道:“你……你笑什么?我……我是真的要去呢。”李嫣然笑了好久,忙停住,说道:“你怎么会想到要去一个自己也不知道的地方呢?难不成是做梦时梦中遇见的。”
诸葛天听了,并不觉恼,遂说道:“不是的,是小泪,她要去……”李嫣然听罢,不觉心中一悸,脸上霎时变了色,似乎要哭,可是随后在脑海旋转片刻,却低声地道:“你是说,你要去找来生泪了?”诸葛天听了,原先自己不说的,可是事到如今却也瞒不过了,遂索性地敞开说道:“是的,小泪她……她已经去了三四个月了,我……想去……我本答应她要和她一起去的,可是现在……”说完诸葛天十分愧疚地低了头。
李嫣然却全然没有注意到诸葛天的内疚神色,只是自己痴痴的,停顿了半晌,说道:“哦,那你今天来找我是为了什么呢?就是为了告诉我你要去找小泪么?”诸葛天抬头看着李嫣然,只见她刚刚还活泼可爱、满脸春光的脸色陡然间黯然失色,自己却不知如何解说,只得点点头,说道:“是的,我……”
不及诸葛天说完,李嫣然愀然作色地推开了诸葛天,诸葛天后退了几步,几乎摔倒,诸葛天还没反应过来,李嫣然早已经一边哭着一边跑开了去。诸葛天忙在后边叫着,一面追赶,可是没走几步,诸葛天却又停住了。心想他是来辞别的,哪知李嫣然这番,现在过去不免更令她伤心难过,还不如索性一走了之,俗语道“长痛不如短痛”。诸葛天在田间痴痴的望着早已经不见李嫣然背影的方向,又看了看远处新绿的山间,那一片青黄相间的油菜田,那绯红缤纷的桃园,那空中飞舞的纸鸢;这大地回春的温暖,一切似乎都变得美好了起来。
却说李嫣然是一路哭、一路抹泪、一路跑着回家去的,刚进门就把司徒右玉撞个满怀,她也不理会,直直地往自己房间里跑去。穆婵诗在那边的回廊处漫步,见状,又跟着疾走过来,在穿堂处碰见司徒右玉,穆婵诗忙说道:“司徒,嫣然她?”司徒右玉也莫不着头脑地道:“夫人,我也不知呢,她刚刚说要上街去买什么东西,去了很久,我见她没回来,准备出去找她,刚到门口,她就哭着跑回来了。”穆婵诗心下奇怪,忙急匆匆地走进李嫣然的房里来。
穆婵诗疾步往李嫣然房间走来,司徒右玉也紧跟着来,他俩都不知道为何这回李嫣然又莫名地哭将起来,记得她第一次哭可是在四个多月之前的时候了,难不成这次又是为诸葛天之事。穆婵诗越想越凌乱,她知道诸葛天定非凡人,这李嫣然又对他这样痴情,一时间自己也错乱了。司徒右玉也猜想这李嫣然定是遇见诸葛天了,只不知道为何却不见诸葛天。
穆婵诗行到李嫣然房间门口,只见门口两个女婢一脸惨白地立在那,见穆婵诗过来,欲要行礼,穆婵诗用手指按唇,又挥挥手,让她们退下了。穆婵诗扶在们侧,只听见李嫣然在房内痛哭,似乎捂在被子里,几多时候又听见她自言自语地恼怒道:“为什么,为什么你就只知道她,呜呜……”穆婵诗不知道她在讲什么,不多时候,只听见李嫣然似乎坐在床沿上,仍旧是哭泣,又过了些时候,李嫣然似乎停止了哭泣,只听见她窸窸窣窣地在房里,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穆婵诗悄然走进去,只见李嫣然在收衣物,这一见可很为吃惊,穆婵诗急忙忙地道:“嫣然,你……你这是要干什么?”李嫣然因为自己刚才太投入,见了诸葛天后又分了神,哪知她母亲此刻已经走到自己身旁,不觉得吃了一惊,李嫣然一面抹去脸变泪痕,一面不知所措地坐在床头。穆婵诗忙走过去,也顺着床沿坐下,看着李嫣然,眼见她已经哭红肿的眼,自己又是心疼又是爱怜。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了,过了许久,李嫣然道:“娘,我……我想出去走走。”穆婵诗见她开口说话,不觉喜出望外,说道:“出去走走,那很好的呀,我让飘雪、洛梅陪你出去走走吧。”穆婵诗原以为是李嫣然在屋里闷得慌,所以这番说。李嫣然听罢,却又不动地执拗起来,说道:”娘,我不要她们陪,我不要她们。“穆婵诗听了,以为李嫣然是不想下人陪同,遂又说道:”那我就叫你师父司徒陪你去踏青,好不好?“谁知李嫣然听了,更加抵触地道:”我不要,我都不要,我要自己出去!“穆婵诗这回不知所措了,她茫然地坐在床沿上。
李嫣然见母亲许久不言,也不知怎的,自己竟不哭了,却似乎清醒了许多。忙忙地又问:“娘,你怎么了?”穆婵诗顿了半天,才听见李嫣然在叫自己,不知的回过头来,双眸却已含泪水。李嫣然见状,却是吃惊不已,忙问:“娘,你怎么了,你怎么哭了。”穆婵诗却忙忙地道:“哦哦,没事,女儿,娘没事。”原来是穆婵诗见丈夫出了远门,许久未有音信,自己一个女人家在家执掌家事,难免苦累受气的,实在无依无靠,女儿李嫣然又在孩童之际,调皮任性不堪,自己一时间凄凉之气无处发泄,此刻见李嫣然这番,怎的忍得住,遂自心哀悲凉起来。
李嫣然见母亲悲痛,反倒不闹了,忙安慰道:“娘,你怎么了,是不是想爹了?”穆婵诗听罢,不觉低头,一滴泪珠顺势而落,她忙用手巾去拭泪。李嫣然见着,更加愧疚不已,忙又说道:“娘,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又做错了什么,娘,你别哭呀,我要做错了事情,你责罚我就是了。”穆婵诗听罢,原以为李嫣然只是一味的刁蛮任性,现在又听她这番懂礼安慰,自己心下也觉了几分宽慰,忙说道:“女儿,娘没事,只要你开开心心的,娘就没事了。”
李嫣然听了,忙说道:“娘,我……”穆婵诗忙问:“你刚才为什么哭,是不是出门被人欺负了?”李嫣然听罢,忙摇摇头说道:“哦,没有,我只是……”说着却难为情的低了头,穆婵诗道:“那又是为什么哭呢?”李嫣然见穆婵诗追问,不免又想起刚刚自己听诸葛天说的话来,不免又伤心起来,说道:“娘,小天哥哥他,他要去喜马拉雅找小泪姐姐,他不和我了!“说完又哭着扑进穆婵诗的怀里,穆婵诗一听,不觉又吃了一怔,心想女儿还是对诸葛天念念不忘,这可如何是好。
想了好久,她无奈的叹了口气,真是开辟鸿蒙,谁为情种,都只为风月情浓。怎奈年幼便入虚幻,独自伤怀日,寂寥无人怜,试遣愚衷,却无缘天地情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