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日,李员外是确实要走的了,临行前和家人仔细地道了别,又百般嘱托李嫣然要好好习术,不要只顾着调皮贪玩,又和司徒右玉仔细说了一下他近来在外遇到的情况,司徒右玉记下,说道:“员外放心吧,我会好好教导她的。”李鹤又过来看着诸葛天和来生泪,他知道这俩孩子定非凡人,只是一时说不清他们为什么会突然之间来到此地,又为什么和他李家结缘。若是缘分天注定,他也不思虑过多,商人应以利起为要,只是李嫣然是他最不放心的。
李鹤道:“葛天小兄弟,你就先在这里住下,再陪陪嫣然吧。”诸葛天自然是乐意小呆几天的,只是不知为何李鹤这般恳请,他也不及多想,来生泪却是不乐意的,只是见诸葛天已经答应,自己又不好令他为难,虽然她也似乎还隐隐约约记得那夜在古刹里太微所说之事,自己并未太在意,而且她还是个孩子,哪里就已经有了那担当立志的心。
穆婵诗在李鹤走后,因为家里事务繁多,每日家的操持家务,忙乎内外,一来减轻丈夫在外的后顾之忧,二来操持家务也可稍去离别之苦。而况如今李嫣然有了司徒右玉教育习术,而且又有诸葛天来生泪陪伴着,也并无个不放心之理。自己也就每隔几日家和李嫣然见个面,述述话儿。
那李嫣然呢,本来自己就生性活泼,极厌读书的,小时候也曾听人说那习术降妖除魔的,也梦着一天自己习术有成,也做做那传说的仙人女侠;一来可以行侠仗义,二来也可以保护父母;所以自小就极力要修术习法的,李鹤无法,虽然他家族历代经商,膝下无儿,四十岁尚得一女,视若掌上明珠,岂有不溺爱之理。
而况他本就是经商之人,经常在外行走贩卖,多半无暇顾及她们母女俩;又兼路上经常遇到劫匪贼盗,自己恨不能一有所长,以去那猖獗匪徒。故父未成者扶其子,“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道理他也是懂得。而况读书正经的并非教女之道,从来“女子无才便是德”,既她“无才”是“德”,何不“习武”成“艺”。哪怕将来自己老了,保护不了她,有些法术防身还是不吃亏的。
所以尽管李嫣然是女儿,他自己也不顾那什么才德纲常之说,让李嫣然做深府闺阁温润花朵,自己上那秦虚道观去求独孤清,让他给传习些法术给李嫣然,那独孤清是知道李鹤的,自己早年流落人间,泅渡四壁,多得李鹤巧缘相助,自己虽不再收教徒弟,而况十三年前听他师父太微之言,观天象之异动,人间势必有大劫,而又算到那李嫣然非凡命格,姻缘前定,也就让自己唯一弟子司徒右玉收李嫣然为徒,传习法术。
那李嫣然呢,之前是好奇地到那梨香书院去呆了几日,不料实在无法忍受那中规死矩的院规,到那书院不过三天打鱼两日赛网,不料后来书院被诸葛天无意间毁了,自己几乎是高兴得难于言语。
去拜李鹤为师,起初也是刁蛮任性的,并不好好学习。后来自己跑到平凉山处玩耍,不料迷路四顾,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记得走了多远。竟稀里糊涂地走到一方大路来,自己刚想高兴,不料却有一伙骑马披衣飞奔而来,她眼见有人,喜的迎过去,哪知是匪徒,匪徒见她绸缎锦丝,薄施粉黛,金簪玉佩,料定是富商人家;遂把她掳了去。她此番被掳,才恨自己没有所长,不听父母师尊教诲。
却说李嫣然和司徒右玉习术,李嫣然是一定要诸葛天陪同练习的。她见来生泪厉害,而况诸葛天的缘由,所以自己并不十分待见她。来生泪见诸葛天是懵懂顽痴,不懂拒绝,自己只是在一旁怄气。司徒右玉见李嫣然十分中意诸葛天,自己又年长他们四五岁,是知晓些道理的,他自己也隐约有心意于来生泪,只尚待确定而已。而况他曾看过师父独孤清给他的那几本参玄悟道书籍,对于三界大小事异略有参悟,知诸葛天并非祥人,只怕以后于来生泪不利,所以期间也尽相磨合那李嫣然和诸葛天。
他们在那菊花满院之处旷地习术,自然都是些基本法术,诸葛天是早就会了的,只不过李嫣然央烦不过;而况自己貌似也没什么事情可做的。要去梨香书院吧,听说是没了的;家呢——家也不成家了。还不如就此好好享受享受一番,李鹤和穆婵诗是十分喜欢他不说,李嫣然又十分缠绕,他本身还懵懂顽痴,哪里懂得那么多,只不过好玩罢了。如此一念,使得他一时迷糊了,竟忘了来生泪一直在的。
来生泪哪里有闲心看他们习术,她分明看出李嫣然不过想借习术缠绕诸葛天罢了,哪知诸葛天竟似孩童一般,毫无知觉,自己又不好说破。而李嫣然呢,因为是在她家里,自然少不了拿出大小姐脾气和手段,在习术过程中自然不忘弄一些小计俩,摔倒扭伤之能,只要诸葛天来搀扶帮助。诸葛天哪里知道这些,所以并不忌讳。
所以每逢至此,来生泪是气得跺脚,却碍于司徒右玉,又在别人家里住着,俗语道:“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所以虽然生气,却是不好发作的,只好闷着自己随处到园中来消遣。
她信步随行,走过一道不长的回廊,又穿过几处穿堂,正无聊间。不觉有个东西嗡嗡飞立在自己肩膀,——是喳喳,“喳喳!”来生泪惊喜地道,喳喳见来生泪如此,它本就和诸葛天一样,还是顽童天性,忙在来生泪肩上叽叽喳喳道:“姐姐,姐姐,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哥哥和美人儿在那边戏耍呢,你怎么不和他们玩?”来生泪听了,不觉失落道:“……和他们,玩什么?”喳喳道:“玩……玩什么都可以啊,比如说老鹰捉小鸡啊,捉迷藏啊,投射,踢毽子……都可以啊。”
来生泪听了,见它一下子说出这么多游戏来,不觉笑道:“你知道的还蛮多的么。”喳喳见来生泪夸自己,自得地摆摆头,说道:“那是自然了,我可是司徒右玉的宝贝呢。”来生泪听罢,又问:“司徒右玉?”喳喳道:“对啊,司徒右玉,他是我的主人,他懂得东西可多着呢,天文地理,古往今来,无一不知,无所不晓!”来生泪见它说得夸张,笑道:“他有这么厉害么?”喳喳道:“那是,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来生泪听了,不免又叹气起来,喳喳见那空中有大雁南迁,便停不住地道:“噢噢,我的燕儿来咯,我的燕儿来咯,说着便飞冲了上去。”来生泪还没反应过来,只在下面叫了几声:“喳喳,你去哪里,喳喳,你去哪里……”可连它屁影儿也不见了。
而在这方呢,李嫣然正在习术,诸葛天也在陪着耍,司徒右玉见来生泪不见了,又见诸葛天和李嫣然正耍得欢。自己便借口说要小恭,径自溜出花园,去找来生泪去了。诸葛天本就没什么心机的,而况李嫣然也没有来生泪那么小气怪异,自己也不懂得旋斡,而且和李嫣然一起习术还满觉得好玩的,所以竟没有特别在意到来生泪不在一旁之事,以为她自己无聊,到别处玩耍去了。
那李嫣然哪里是真心习术的,不过借个名耳拖住诸葛天陪自己,见司徒右玉走了,哪里还有心思习什么法术。早拉着诸葛天到后园游玩去了,诸葛天本还想劝她,却说她不过,只得陪着来了。他们绕过几道墙门,便到一处湖心乌亭的岸上,见几个总角女孩在那踢毽子,李嫣然忙领了诸葛天跑过去,那几个女孩见李嫣然过来,皆侍立打千儿道:“大小姐好。”李嫣然道:“嗯,你们在玩什么?”那几个女孩道:“回小姐,踢毽子。”李嫣然道:“毽子呢,我看看?”
其中一个女孩将手中毽子递了过来,诸葛天看着,是一个鸡尾羽制成的五彩毽子,十分好看。李嫣然拿在手里,不多时便要抬脚踢起来,只见她轻轻地把毽子往上一抛,毽子快落地一瞬间,李嫣然右脚一抬,却由于用力过猛,毽子飞过了头顶,可她并不慌乱,等毽子落下来时,她用脚一勾,毽子又飞了起来,就这样,毽子在她胸前不停地上下飞舞,就像一朵盛开的菊花,不多时她又后踢,毽子又在她后边上下飞舞。
只见李嫣然一面踢一面笑着,露出洁白而整齐的牙齿,微笑间眉毛盈盈微动,十分撩人心弦。李嫣然踢毽子功夫是比她的法术功夫要好的,她在原地盘、磕、拐、蹦着,又远吊、近吊、高吊、前踢和后勾,时而一脚直踢,时而两脚内侧交替踢,耸膝、突肚、佛顶珠的耍着踢毽子,模样活脱脱一个精灵,诸葛天是的确看呆了的。,
不多时,李嫣然额头汗珠地跑过来,拉着诸葛天要一起踢,诸葛天哪里会踢,李嫣然是不管的。
来生泪见喳喳走后,自己又无趣儿地在院内闲步。突然想起什么,又把它忘了。司徒右玉过来,来生泪远远地就见他了,只是自己没心情,也不去关顾。司徒右玉走近了,嬉笑道:“怎么,才一阵子,便翻脸不认人了?”来生泪见司徒右玉取逗,也不理他。司徒右玉见她心事重重的,他认识她这几天来还未曾如此过,即便是伤重不行,她也总是笑盈盈的,怎么如今这番惆怅。
司徒右玉道:“你在这里做什么?”来生泪要开口说什么,却又不知说什么,只觉得心口堵得慌,随口道:“没什么。”司徒右玉道:“没什么?走吧,我们到后花园走走,那边有菊花园,这时正是盛开的时节,不去了可惜。”来生泪突然想起来问:“你怎么过来了,他俩呢?”司徒右玉道:“还在那练功啊。”
来生泪听了,白了司徒右玉一眼,司徒右玉道:“哎哎,我可不是偷懒来着,只不过我都把招式要诀教给她了,她自己多下点功夫即可,是没必要我在一旁督促的。”来生泪又白了司徒右玉一眼,说道:“是偷懒便宜的吧,哪有这样当师父的?”司徒右玉见他戳穿心思,不觉尴尬地笑了笑,说道:“走吧,我们到后园去吧。”一面说着,一面齐步到后花园里来。
那后花园是李府最大的园子,有一面不小的湖,湖的四面皆是环绕的菊花,湖心是一个亭子,有两道廊连着岸边。他们是准备到那去散心的,不料来生泪和司徒右玉刚刚步入园中,见诸葛天和李嫣然在那玩得正欢,两人还手牵着手,跳起来了,旁边还有几个总角小丫,都在欢快地踢着毽子。
诸葛天看见来生泪过来,忙放了手,岂料这一放手使得李嫣然向后倒了去,一屁股坐地上去了,疼的直叫。诸葛天忙又过去扶她,几个小丫也过来扶着李嫣然。来生泪看在眼里,气急地摆手便走了。诸葛天却不等李嫣然站稳,自己早飞奔地追来生泪去了。李嫣然再次不幸地一屁股坐地上去了,疼得叫起来,又见司徒右玉在哪,少不得撒娇卖萌的。司徒右玉本要去追来生泪,哪知诸葛天竟自行先去了,自己不得悻悻地向李嫣然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