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吃过了饭,穆婵诗领着李嫣然有事儿先行告了退。谈话之间,众仆人早换过了茶水,撤了筵席。李鹤又和诸葛天在那咬文嚼字一回,谈天说地一回。见时候尚早,李鹤便带了诸葛天在自己府中参观一番,诸葛天也正有此意。
他们一路随走一路闲聊,不过都是些家常琐事。他们穿过中堂,绕过回廊,刚到得左边穿堂处,忽有家仆神色匆匆进来,在李鹤耳边呢喃几句,李鹤听罢一怔,不过随即又面色舒展开,和诸葛天说道:“葛天小兄弟,我在前门有点事情,你就先自个儿在院内游玩,有什么需要就和管家说。”诸葛天点头应道:“好的,您忙。”
说完李鹤便匆匆的去了。诸葛天看着李鹤走远了,不觉舒展一口气,自己终于落得自在了。没了人陪倒好,毕竟辈分不同,见识不同,自然言论有差异,咯噔在心里不住。现在李鹤走了,也不用那些繁文缛节,拱手作揖,咬文嚼字的对话了。他也不管,毕竟第一次到这么大的人家,好歹也见识见识,他便索性敞开,信步随来。走过回廊,见的都是差不多的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廊坊上所雕刻的虽然精致,也是千遍一律,万姿雷同。
他自己没趣儿,又穿过假山,见的假山倒是玲珑有致,颇具特色。假山上有一泓清泉流淌而下,泉水虽然不大,却清澈,泉水落入园中塘内,泛起些白沫气泡,又有许多小金鱼在那浮水吐泡泡。他见着好玩,忙四顾一下,没人。他顺手拾起几颗小石子往那鱼群里扔去,那鱼群因为在园内嘈杂惯了,并不怕那石子落水声,诸葛天连续扔几颗石子,见那金鱼仍旧只顾在水中玩,他自己又没了趣儿。
他绕过亭台,见的都是秋菊盎然,繁茂非常,却似乎缺少些什么,不觉间已经走至后院来。那是一道墙中门,门的左右侧都放着秋菊,葱翠的茂竹从墙的那边垂过来,给这秋增添了几分绿意。
诸葛天不觉摇摇头,准备要走,却从墙的里面传来了女孩的嬉笑打闹声,诸葛天虽知那是内院,自己不便进去。正准备调头就走,却是里面传来的声音太欢快好听了。他止不住的透过围墙扇形百叶窗往那园中一望,见是几个豆蔻女孩在哪里捉迷藏,十分欢乐。诸葛天自己无聊,正不知如何。走吧,不舍,不走吧,又该如何呢?他正踌躇,又往那院里望去。
也不知怎的,自己竟稀里糊涂地迈开步伐,走将进去了。那几个女孩在嬉闹,也没注意到有陌生人进来,等注意到时,诸葛天已经走入他们的活动范围了。诸葛天见李嫣然正用黑布蒙着眼,她换了衣装了,没了刚才饭席间那么奢华秀丽,却依旧高贵非凡。那几个仆人小女孩正四处逃窜,见诸葛天进来,也不说,是决议要李嫣然出丑一回的了。她们只顾嘻嘻地笑着,各自在四面喊一声又歇住,害得李嫣然不知所措。顿了好久都没有声音了,李嫣然以为她们跑远了,正准备扯开黑布。哪知有个调皮小女孩在诸葛天身后“哇”的一声叫起来,诸葛天吃了一惊,接着是李嫣然朝他扑了过来。
诸葛天冷不及防,被李嫣然死死抱住,诸葛天本就是榆木脑袋的,见她这样,只得任她抱着。李嫣然还一面喊着“我抓到你了,我抓打你了”,一面扯开黑布。扯开黑布的那一刻,感觉一阵青光耀眼,自己仔细一看,是个男的,不觉后退几步。那几个女孩在一旁偷笑着,由偷笑慢慢地变成了大笑。
李嫣然见是诸葛天,自己先羞的绯红了脸,双手捏住黑布紧在腰间,低头不语。其中一个女孩见状,喊道:“噢噢,抓住了,噢噢,抓住了……”李嫣然见着,朝她嗔目一回,那女孩还是嘻嘻地笑,李嫣然便害不住羞,跑过去要打她,那女孩见势却跑了。诸葛天看着她们,忙道:“哎,等等。”其中一个女孩道:“怎么,你要和我们玩?”诸葛天听罢,不知是答应了好呢还是不答应的好。磨叽了半日,方想开口,穆婵诗却走来了。
李嫣然忙过去,那几个小女孩早就跑得不见踪影了。穆婵诗见诸葛天出现在这里,又只有他和她的女儿,自己也呐喊。诸葛天惶急地道:“夫人好,刚才不认得路,李员外又出正厅迎客去了,叫我先一个人在园里游玩,不想就走到这里来的,实在抱歉。”穆婵诗本就比较喜欢诸葛天的,见他现今紧张模样,又高兴又想笑。
穆婵诗道:“我女儿没有欺负你吧?”诸葛天道:“没有,我才来的,刚刚遇到小姐您就来了。”穆婵诗听罢,才又放了心,她听说自己丈夫李鹤出门迎客去了,又晓得诸葛天救女儿李嫣然一事,知不可怠慢他,正准备带诸葛天游历园中景物一番,尽尽地主之谊,岂料这时又有管家进来,在她耳旁口语几句,她遂匆匆而去了。
园内是确实只剩诸葛天和李嫣然了,诸葛天看着她,只见她低头弄衣角。自己又不知怎么说,诸葛天憋了半天,说道:“我……你……”李嫣然抬起头看着他,自己定了定心绪,说道:“你是要我带你去看看?”诸葛天听罢,不觉松了一口气,说道:“哎,是呢,我对这儿不熟,你家园子又很大。”李嫣然听着,说道:“好吧。”
他俩于是便在园中漫步起来,李嫣然先道:“你家住哪里?”诸葛天道:“往来镇那边的。”李嫣然道:“往来镇,听说那边有座山峰叫随缘山,山上有座轩辕庙,庙里供奉一座女神像,只要两情相悦的人在那里跪拜祈祷,便可白头偕老,是真的吗?”诸葛天听罢,不觉吃了一惊,自己向来都不知道不关心的东西,怎么她比自己还清楚。诸葛天听罢尴尬地挠挠头,说道:“好像是有这么一座庙的。”
李嫣然道:“你怎么会到这里来?”诸葛天道:“我本要去那梨香书院的,可是在途中被那强盗掳走了,后来就跟你们一起逃出来了。”李嫣然一听梨香书院,忙说道:“你是梨香书院的学生?”诸葛天道:“是啊,怎么……”李嫣然道:“我也是呢!”诸葛天一听,吃了一惊,高兴地道:“是真的,那这么说我们还是同窗了?”李嫣然道:“嗯嗯,只是……”诸葛天问:“只是什么?”李嫣然突然低了头,说道:“梨香书院,好像没了!”诸葛天一听,轰然一震,吞吞吐吐地道:“没……没了,什么意思哦?”
李嫣然道:“没了就是没了。”诸葛天道:“什么叫做没了就是没了?”李嫣然道:“我也不知道,那次我因为生病,所以回家医治了几天。待要回去时,听父亲说是梨香书院不见了!”诸葛天听罢,更加一头雾水,自言自语道:“什么叫做不见了?”李嫣然见他呆头呆脑的,自己不觉娇笑道:“不见了就是不见了,这都不知道?笨!”诸葛天急的拉着李嫣然的手问:“怎么会不见了呢,那么大的书院。”李嫣然道:“我也不知道啊,听父亲说是被妖精给弄没的。”诸葛天听罢,后退几步,妖精,什么妖精竟然如此残忍,把整个书院活生生地给整没的。
他们正闲聊着,管家又面色匆匆地走将进来,急忙地道:“不好了,大小姐,前厅,那柳辰飞……”李嫣然听罢,不觉也惊慌起来。她是知道柳辰飞的,自己忙匆匆赶到前厅,见柳辰飞领着众贼人在那,说是要些钱帛过冬。这李鹤是已经百般被他折腾了,自己现今钱财大半刚刚作本投在那运往蜀中食用盐去了,现今哪里还有银子。柳辰飞却是不依的,现在把刀架在穆婵诗脖子上,逼着李鹤非交银不可。
他们见诸葛天和李嫣然出来,柳辰飞更乐道:“这下更好了,全家人都凑集了。”说完要过来拿李嫣然,诸葛天却挡住,喝道:“大胆贼人,大白天的还敢入室抢人!”柳辰飞见诸葛天这番话,更是倒气地冷笑道:“哟,怎么你是想来逞英雄不是。”说着便朝诸葛天走来,柳若然忙要拦住他,哪知他并不听劝,直奔过来。
诸葛天一闪,并没有被柳辰飞捉住,柳辰飞见着,诸葛天竟然在自己眼皮底下耍武术,自己又羞又气。又冲诸葛天过去,诸葛天忙跑到厅堂外的穿场上。柳辰飞忙跑过去,诸葛天却并不跑了,和柳辰飞对峙着。柳辰飞见诸葛天面目淡然,而且刚刚那一闪分明告诉他,诸葛天是有武功的,自己之前又遭过韩书平之训,却也不敢乱来。
他在那盘桓几步,又看了看诸葛天,见他并未攻击,他准备试着袭击两下。他提刀杀过来,不料诸葛天只是躲开,并没有还手。他又在继续进攻,诸葛天节节后退。不多时,双方便都气喘吁吁了。他见诸葛天不过会一些防身术,而且只是一些基本武艺而已,自己更加肆无忌惮起来,那刀子来得更加快,更加狠。看得李嫣然都惧怕的哭起来了,穆婵诗忙遮住她的双眼。柳若然也在一旁干着急,可是并没有较好之法。
柳辰飞更加愤怒与急不可耐了,他一刀劈过来,诸葛天刚侧到一边,便被他一脚踢飞出三米开外。诸葛天嘴角顿时淤血出来,柳辰飞见着,更加想笑起来,笑诸葛天的不自量力。他又走近来,诸葛天要站起来,无奈柳辰飞刚才那一脚正好踢中了他的腹部,吃疼的厉害,根本就站不起来了。只能一手撑在地上,一手捏住腹部,以减少疼痛。即便如此,他却也不使用任何法术,全凭一些基本人间武术来与柳辰飞相搏。
柳辰飞见诸葛天还是满眼怒光地看着自己,并不胆怯,他更加愤怒。作恶者向来是自我封上,要令那人神皆畏惧,唯我独尊的,怎奈这样一个小屁孩都敢和他作对么,还想跟他对仗,实在是太小觑他了。他更加愤怒,提着刀,准备砍来了。柳若然却急忙忙地跑到诸葛天旁,抱住他,哀求地道:“义父,求求你放过他吧,他还只是个孩子。”柳辰飞冷笑道:“放过他,你也不想想这些年我为你放过了多少人?”柳若然却还跪在那,并不起来。
见柳若然如此,柳辰飞恼羞成怒,喝道:“若然,你给我让开,这小子今天非死不可!”柳若然不依,柳辰飞便让人把她拖走,柳若然哭着哀求了,柳辰飞却不为所动,他已经很久没有证明自己的存在了。他提起刀子,又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