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字帅旗矗立在风雨中,账前的士兵早已进账避雨,账中此时正欢歌艳舞,举杯推盏。
“候爷自当放心,有我等在此,只要那冯之敬敢出来应战,必让他有来无回”贺炳仑高举手中的酒杯,向候爷敬着酒。
“是呀候爷,贺将军身怀秘术,破城只是时间问题”其它将领纷纷附合着,高谈阔论间,好像掖城早已成了他们的囊中之物。
射驮一手搂着一个舞女,醉眼迷离的追着眼前的一串葡萄,引得舞女咯咯的笑“将军们辛苦了,他日我若成事,必当厚谢各位将军”
整个账中人们尽享人间之乐,唯独军师愁眉不展“候爷,今夜天降大雨,各将军应固守本职,以防敌军来袭呀。”
贺炳仑连连摆摆手,一脸的不耐烦:“军师好没兴趣,我军威名之盛让敌人闻之欲逃,那掖城的守军都是群无用之辈,我等日夜辱骂,他们都能忍受,这种胆小之人,哪敢深夜袭我大营,军师多虑了”
“贺将军所言有理,军师真是心累之人呀”射驮晃荡着身子站了起来,抽出佩剑胡乱的挥斩了几下,一个重心不稳又跌回了座位上“他冯之敬只要敢出来,我就亲手取了他的脑袋。”
见主帅表态,下面的众人连忙齐身作揖,高声附合道:“候爷威武”。
军师无奈的叹了口气,摇着头走出了军账,身后的纸醉金迷被雨声浇灭,连绵的军账中只有些许士兵探头张望以作巡逻。
“如此之师,何以长存”
军师仰面长叹,密雨如泪。
突然,大地隐隐的传来了震动,蹄声如密鼓作响,混杂在雨声中,紧接着,东面响起了惨烈的呼喊声,混乱中,士兵们惊恐的喊着“快来人呀,有鬼呀”。军师循声望去,巨大的军旗已被拦腰砍断,一个个黑影凶神恶煞般的杀进了大营。
随即,西面,北面,南面,四面同时遇袭。
“侯爷,敌军袭营”军师慌张的返回军账,射驮已是醉的不知人世。
“袭营?来了多少人”贺炳仑蹭的站了起来,踢翻了脚下的酒桌。
“听其声势不下四千人”
“来的正好,正愁打不着他们呢。军师勿急,我等立即迎敌”贺炳仑及众将一身酒气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只留下倒地不醒的烈武侯和仓皇而逃的舞女们。
嗵嗵嗵嗵嗵~~~~~
四营鼓声几乎同时响起,合着刀剑的交击声和战马的嘶吼声,冯之敬在暴雨的夜间,亲率精兵八百,身披野兽形甲,头带魔鬼面具,杀声震天的杀进了敌军大营,士兵们见之如见恶魔从天而降。
慌乱中,军营四面的大门均被一举攻破,掖城守军如入无人之境般,肆意的挥刀劈斩,敌军虽有抵抗,但早已被吓破胆的手脚哪还反反击的力量,只能任由的被逐一击破,诺大的军账中顿时乱作了一团,到外都是抱头逃窜的逃兵和残肢断喉的尸体。
蓦的,一声雄浑的号角,撕开了雨幕,所有的战马都不由的躁动了起来。
冯之敬手起刀落,一个个敌军倒在了淌着腥红的泥地上,听到号角冲天而响,心头不禁一震。
腾海军已集结反击,真的恶战就此展开。
射驮的大军虽说军纪混乱、作风散慢,但也并非等闲之辈,十几万大军能够一鼓作气长驱数百里,破城十数座,足以说明此军尚可算作一支劲旅,尤其腾海军作战极其凶猛,此军自成立以来历史悠久,曾在禹国战争中之一举瓦解东海舰队的伏围,从此一战成名,被封腾海之名。现由贺炳仑亲统,虽说勇猛不比当年,但加上主帅的水相秘术,腾海军倒成为了烈武侯手下的头号大军。
掖城守军势如破竹,一路杀进了营中腹地,突闻一声号角,座下战马都不由的扬蹄嘶吼,紧接着一支支长矛穿过漫天雨水,洞穿了马身,将前面的士兵钉到了泥泞中。
隔着重重雨幕,贺字令旗被高擎于马上,旗下的士兵黑甲如雾,手中尽是森森的白刃。
令旗挥动,又一批的长矛自阵中被高高抛出,俯瞰之下,士兵们动作整齐如一。
夹着沉重的声音,空气中响起了低闷的呼呼声,“小心埋伏,全体防护”百夫长感觉到了来自雨中弱微的颤动,再加上刚才的号角声,他的大脑中猛的一下闪过了这支腾海军。
尽管大家第一时间端起了护盾,却也已经来不及了,破肌透骨的闷哼中,不断有人从马上背上跌下,就连战马都骚乱了起来。
号角声刚过,东面的掖城守军便遭遇了惨重的损失。
其它三面也被这长矛阵挡住了脚步,敌人抓住时机,迅速完成了重新的布控。
冯之敬侧身跳马,避过了一支长矛,听到后面的士兵沉闷的倒地声,“放马,连盾”他高声呼喊着,用力朝马臀抽了一下,战马吃痛长叫声中狂奔了出去。
一匹接一匹的战马冲撞在雨中,后面如云的盾墙被举过头顶,快速的向前移动着。
听到主帅方向传来了成群的马叫声,大家纷纷都放马举盾,一时之间,数百匹战马疯狂的在敌营中向前奔驰着,撞开了连绵的雨,就连掖城城楼上的陆知谦都感觉到了这股一往无前的气势。
腾海军蓄势待发,令旗刚过,就感觉到了脚下的震颤,疑惑之际,数百匹战已马身披甲索,头带战盔撞进了阵中,大军被瞬间冲乱了阵形。
“都他娘的稳住,枪盾兵迎敌”千夫长手中令旗变化,嘴里高声叫骂着。
一阵盔甲的摩擦声,腾海军于乱马之中阵型急变,如林的枪自阵中向着各个角度刺出,远远望去如同一只庞大的刺猬,那些奔腾的乱马就这么撞在了那点点寒光之上。
巨痛之下,战马昂首长嘶,铁蹄急蹬。
军阵中随即传出一声接一声的闷哼,碎骨断肢的惨叫声中,这只刺猬左右摇晃,最终成了一盘散沙。
“一群废物”千夫长令旗再次挥起,却被一支羽箭射穿了手腕,还未来得及喊叫,另一支羽毛直接穿过了他的喉咙,千夫长倒下之际,看到了如蝗的羽箭自那片盾墙之中急射而出。
突然间,时间仿佛瞬间停了下来,密密的羽箭停在了半空中,一动不动,就连那连绵的雨都变的缓慢了起来,一颗颗的滴在箭身上,将其层层包裹,慢慢的调反了它们的方向。
盾墙之下,冯之敬将一切都看在眼里,那些箭正在被雨水控制着,这里的每一滴水现在都蕴含着巨大的能量,贺炳仑的水相之术终于发动了,接下来,这些雨箭将会回射到自己的阵中,此刻就连手中的盾他都觉的变的越来越轻了,好像不受控制般的暗暗和自己叫劲。
冯之敬当初不顾手下众将的劝说,坚持拒绝出城迎战,就是因为贺炳仑那手高深莫测的秘术,他手下的腾海军自起兵以来少有败绩,攻城十数座,其中不乏景国名将,也有不少秘术师相助,皆败在他的手中。
不过此时,冯之敬已经有了破解之法,当下再不迟疑:“令官,放烟火”。
噌的一声
一道绚丽的烟火腾空而起,照的众人头顶一片霓虹。大雨之中,除了秘术之火外,所有火焰都不能做为传令使用,只有烟火,才能在这茫茫的雨夜里,传递军情。
嗖嗖嗖嗖
羽箭如同受到了烟火的惊吓,反向倒射掖城守军的军阵之中,大雨也变回了刚才的磅礴。
“顶住”冯之敬高声大喊,手中的盾牌被一股股力量撞击着,身边不断有人倒下,空缺的位置被一次次补上,盾墙之外是空中飞舞不停的雨箭,来回穿梭在人们的身体中。
泥泞的地面,此刻已经变的一片殷红,雨水的冲刷下,总有那缕缕鲜血浸在其中。
贺炳仑单手掐决,自腾海军军阵中缓步走中,周身水珠环绕,衣衫却不曾淋湿半分:“哈哈哈哈哈,冯之敬,你真是自寻死路。”
“贺将军威武,腾海军威武”见到自已的主将顷刻间将夜袭敌军困住,士兵们不断的高声叫喊着。
铮~~~
终于,空空的琴声打破了一切,如千万只手握住了那些穿行在众人之中的雨箭,一瞬间将其捏的粉碎,又好像千万把利刃割砍在腾海军的军阵之中,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贺炳仑的身子猛的震了一下,只觉的自己喉头一甜,嘴角渗出了一股鲜血,惊讶之余,手中法决变幻,眼神露出了莫明的兴奋,甚至有些狰狞:“竟然还有高人在此,贺某真是有失远迎呀”。随着指间光华的流转,那漫天的暴雨突然间变的暴躁了起来,如同珠帘般缠在了一起,慢慢汇成了一条条锁链抽打在空中,闪电划过,仿佛群龙乱舞。
掖城城楼之上,陆知谦盘膝而坐,指下琴弦震颤“哼,当真是不自量力”,徒然间,厮杀的战场上空气变的扭曲起来,贺炳仑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化出的雨链瞬间变的粉碎,五脏也仿佛被一只大手抓了一把,巨痛之中,鲜血如雾般自口中喷了出来。
冯之敬当机立断,奋喝一声,率着魔鬼般的军士,杀进了敌军大营的中账。
掖城之战是历史中典型的以少胜多的战争,掖城守军以四千军士的兵力,杀退了射驮的大军,最后将连同射驮在内的八颗主将头颅高悬在了掖城城楼之上,宣告着三侯之乱的结束。
贺炳仑的尸体被发现时,浑身上下已经千疮百孔,除了被秘术震碎经脉之外,自身秘术的反噬,才是他至死的真正原因。
自此,腾海军成为了景国军队中的历史,而陆知谦凭借掖城之战,一战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