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6
郑天羽的哥哥,大哥郑天志,二哥郑天明。那两个人,一直是家里人的骄傲。
如果家里没有我,如果爸爸妈妈只生了郑天志跟郑天明,那么,这个家的生活,该有多和谐。
于是乎,我是多余的人。
会等到那一天,我站在山峰至高点,对着苍天和大地,我要呐喊,就算全世界看不起我,我也不会看不起我自己,你们就尽管瞧不起我吧。
坦然了,不像是。如果不是因为太在意,也不会有这种急切证明的心情。
学习好就很了不起啊?得了奖状就理应被人瞧起啊?我最讨厌别人拿我跟郑天志,跟郑天明比了。你们还要比什么?流氓与好学生之间的距离,永远不存在丑小鸭到白天鹅的蜕变。(我跟郑天志,郑天明的关系,勉强是兄弟。其实,我把他们当仇敌。)——初中一年级
两年前,郑天明的中考成绩,639,考了全校第一,全市前十。
“郑天羽,郑天明是你哥吧!”郑天羽的好友打来电话。
“怎么?”郑天羽淡淡地问。
“你知道他中考考多少分?……639!?全市前十!……你说他还是人吗?”好友激动地说。
“那又怎样?”郑天羽冷冷笑道。
“郑天羽,你说郑天明真是你哥吗?你跟他……”好友忽然词穷,在电话那头支支吾吾地,好像在极力挖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却又不得。
“一个天,一个地,是吗?”郑天羽接上他的话说下去。
“对,叫‘天壤之别’。”好友激动附和,忘乎所以。
继续读书,抑或出去工作?本来就是个很艰难的抉择。(其实,我两个都不想选。只是,还存在第三选择吗?)——初中三年级
两年后,郑天羽的中考成绩,294,考了全校倒数第七,全班倒数第二。
639跟294的确是天壤之别的数字。前者,被轰轰烈烈议论传颂;后者呢,不着头不着尾,并不具备被关注被讨论的条件。
“294?郑天羽,690的满分制,你竟然只考了294分,你这三年是混过来的吗?”郑天羽并没有告诉家里人他的中考成绩,这成绩是郑天明回学校做辅导时,顺便查到的。他第一眼看到这个成绩时,的确有些哑然。
郑天羽瞪了他一眼,依旧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不作声。
“郑天羽,对这样的成绩,你有什么打算?”爸爸放下报纸,认真问他。
“随便。”郑天羽说。
妈妈提着水壶从厨房出来,她适时参与到话题讨论中中。妈妈说,“你们兄弟三人读书的花费,谁用多用少,都不能计较。你们谁要读书,读多久,我跟你爸都会尽力支持。只是,如果你们自愿放弃读书的机会,我和你爸不会把理应供你读书的花费退归给个人所有。所以,郑天羽,要不要继续读书,你自己考虑清楚。”
“你妈说得对。如果要继续读书,可以找个技校上个中专,你看看有没感兴趣的学校和专业,告诉我一下。如果你确实不想读书,我托你大表哥帮你找份工作。”爸爸说。
我有自知之明,我不是块读书的料,继续读书只会闹出更多的笑话来。于是,我诅咒郑天志大学毕业以后找不到工作,我诅咒郑天明明年高考失利。
唯有这样,我心里会平衡一点。
只是,一想到工作的事,我就头痛。说实话,我能做什么?被默认为最没出息的我,能做些什么?除了滋事打架,喝酒打游戏,我还能做什么?他们全把问题扔给我自己考虑。
我不知道我该往哪走,没有人指给我一条路,我像是个迷失在荒山野岭的死小孩。
唯有消遣时光,是唯一一件可以让我感觉到愉快的事情。
我无数次幻想着,如果我是郑天志的话,又抑或,如果我是郑天明,大概就不必纠结了吧。
因为,如果我是他们,前方就只有一条道路,只有继续读书这条路,没有其他选择。
说实话,我终究还是羡慕他们的。
NO.7
网游?是很容易让人误入颓靡之境的行径。
如果不想被控制,如果不想被奴役,那就学着操控它,那就学着驾驭在它之上。
很多人都明白的道理,但实操起来,却一次次冲破有限的自控力,走在意志崩溃的悬崖边缘。
一直很清楚,我并没有发现,在非任何条件下,可以让我夜以继日,废寝忘食地坚持的兴趣所在。
选择沉迷网络,只是选择一种消遣时光,宣泄愤郁的消极行为方式。
我确定,我选择的是堕落,不是上瘾。
人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不晓得,是谁给了第三者洞察真相的眼睛,又是谁那么笃定当事人就是一只蒙头的苍蝇。
我想,我是可以做到,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观摩作为当局者的自己。
可是,依然会有很微妙朦胧的感情,就连我自己,都无法捕捉到的踪影,就像雾里看花,终究隔着一层纱。
猜不透的心思,理不清的感情线……
是爱,更是恨吧。
“为你好”?——就算被轻蔑,被无声拒绝,甚至偏偏背道而驰,有些话还是得提醒的。说与不说是一回事,听与不听是另一回事。(我明白的,有些话,你们不说,错在你们,你们说了我不听,你们尽了责任,可以活得心安理得,剩下的,就看我一个人的造化了。)——初中二年级
“天羽,你才十五岁,你不读书能做什么?”郑天志耐心地给郑天羽做思想工作。
“我做什么关你什么事?”郑天羽厌恶地说。
“大哥关心你才说你,你这是什么态度?”妈妈很不满郑天羽的表现。
假惺惺——郑天羽不屑地想,没有说出口。
没有人接话,客厅里一片静寂。
郑天志没有太计较郑天羽的态度。或者说,郑天志早已经适应了郑天羽轻蔑的性格,包括他不屑的反应,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天羽,你这个年龄,就算出去打工也没人敢收你。你再坚持一年就初中毕业了,混个初中文凭总是要比小学文凭好的。”郑天志说。
“打工不比读书轻松。再说,你这么小,要经验没经验,要学历没学历,除了提水泥做搬运的苦力活,你什么都干不了。”郑天明苛刻地说。
“郑天羽,你现在还小,不懂事,等你长大了,知道后悔就迟了……你看你大表哥的儿子,小学毕业后就不愿意继续读书,硬要出去打工,结果,半年不到就熬不住了,还不是乖乖回来嚷着要你大表哥给他找个中学吗?打工很辛苦,你们这代人已经够幸福了,郑天羽,你不要身在福中不惜福,我和你爸以前想读书都没有条件。”妈妈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你下个星期一就回学校报到去,我去跟你班主任说说。”爸爸平静地说。
客厅又恢复了原来的寂静,墙头上的圆钟滴答滴答地行走着,时针与分针重合在靠近十一的罗马数字上。初春冷湿的空气从关紧的铁窗缝隙流窜进来。天花板上的灯管,一只苍赤的蛾子,怀揣着那点混沌的意识,一次次地栽进那一片虚无的空白中。每次碰壁所感知的那点炽热温度,大概就是它唯一活着的证明吧。
郑天羽想,一定是这样的。
从头到尾,郑天羽只说了一句话。从头到尾,郑天羽只有一种表情。从头到尾,除了厌恶,还是厌恶……
看不顺眼就是那么一回事。
你们说什么,我就得做什么,那么听话,不是很没面子?
从什么时候开始,“听话”跟“面子”挂上了关系。
把“不听话”当成理所当然。——其实是,叛逆吧。
即便真的“听话”了,那也不是真心的。不情不愿,牺牲代价。——依然是,叛逆吧。
被教育劝说着读完初中的郑天羽,他重新回到了校园。就在那个时候,他恋上了网吧,上网吧的钱是从同学那偷来的,很幸运地没有被发现。
郑天羽交换的代价?
——不像大多数被冷落的同龄少年,自谋自演策划着让自己走上犯罪道路的情节,目的只为了被关注,还夹杂着一种嗜血的报复快感。
——而是尊严问题。越是被期待好好学习,好好做人,越是要跟所有打着“为你好”旗号的人作对。明明知道有些事情是错的,却还是会义无反顾。
不低头不屈服的决心,就像十头牛的脾气,挽不回的是“倔犟”。
NO.8
如果我有一点点的懂事?
车厢中有限的空间被陆续上车的乘客以及他们背负的包袱一点点地塞满。
为什么每一次出远门都得带上沉甸甸的行李?还有比行李更沉重的,是人的心情。
手机放在桌面上,信号灯亮着。右手掌心把玩着一只怀表,表盖打开,又合上,开开合合,已经十分钟了。
还有三秒,离列车出发时间仅剩下二十分钟。
坐在郑天羽对面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生,留着一头乌黑的直发,长至腰间,素素地披散开来。女生两只手并齐地端放在桌子上。桌面上摊开着一本书,女生的右手稍稍往前按住书页,她低着头,恬静而又专注地看着书,似乎完全不受周遭噪音影响,前边的长刘海触及桌子边缘。
“喂,”郑天羽叫她,“我们说说话吧!”
“啊?”女生抬头,错愕看着郑天羽,弱弱着问,“你在跟我讲话吗?”
“嗯,”郑天羽点了点头,继而问她,“你看的什么书?”
“哦,《麦田里的守望者》。”女生拿起书,给郑天羽看了看书的封面。
“看那么多书真的有用吗?”郑天羽问她。
“啊?”女生被问倒了,尴尬地低了低头,目光盯在书页上。男生轻蔑的语气让女生忽然意识,自己在火车上看书这一行为看在别人眼里,事实是有种假正经的嫌疑的。
看到女生楞然的样子,郑天羽心里自嘲,自己本性就是个大坏蛋。“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向女生道歉。
“哦,没关系。”女生冲他笑笑,“嗯……我觉得多看点书还是有用的。我喜欢看书。”女生静静的说,没有太介意他刚才说话的语气。
“看得出来。”郑天羽笑了笑,尽量控制自我情绪趋向平缓,亲和。
场面沉寂了好一会,女孩继续看她的书。
“你一个人坐车吗?”郑天羽问。
“啊?……是。”她从书本里抬起头来。想了想,干脆合上书本,把它放在桌子边上。
“你要去哪?”郑天羽问她。
“趁着暑假,去外婆家玩。……你呢?”女孩恬静的脸颊泛起淡淡红晕,似乎不太习惯与陌生人交谈。
“不知道,还没想好。”郑天羽把右手的怀表放在桌上的手机旁边。把双手交叠端在桌子上。
“啊?”女生瞪大眼睛吃惊看着他,而后收敛了情绪,勉强地说,“这也行啊!”
“对了,你看着挺小的,你爸爸妈妈怎么会放心你一个人坐车的?”
“哦,这个我已经习惯了。我爸妈平时很忙,他们很少管我的事啦。”女生开怀地说。
“你怎么可以这么开心,难倒你一点不介意吗?”郑天羽小心翼翼说。
“没什么好介意的。最主要是,我比较独立,他们对我很放心。”女生笑道。
“是这样子吗?”郑天羽不确定地问。
“嗯,是的。”女生笃定点头。
如果我是女生,或许,我是能够放下一身骄傲的。
如果我是女生,或许,我是能更加理解我的家人以及爱吧。
如果我是女生,或许,我就不会放纵我自己。
如果我是女生,一定比现在更懂事吧。
在无数个凄清的静夜里,我一个人躺在床上,尝试过无数催眠自我的办法,数字从一数到一百,突然间中断的思路又从一重新开始,却依旧睡不着。
我最熟悉的空间,是我的房间。我最熟悉的时间,在夜里。我常常在这样的时空穿梭,眼前掠过一幕幕生活的片段,包括剑拔弩张的气势,包括不留情面的讽刺,包括冷若冰霜的漠然,无数个镜头,拼凑成一部写实的纪录片,名字叫《叛逆的我》。
常常反思自己,常常想把所有错误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常常以为这样的自己就很懂事了。可是,终究是不能够,终究会不情不愿,终究还是会有许多的不甘心。
当悲剧发生时,又怎么可能只是我一个人的错……我没有那么博大的心,可以包容不属于我的错……我连自己的错都承担不起……我不是懂事的孩子。
NO.9
思想的高度?
是鸿儒与白丁之间的学识落差吗?一边是不容置疑的“德高望重”,一边是无可非议的“安贫乐道”,乃至是“安贫乐贱”……如此不同的人生与境遇,隔着一道道难以跨越的鸿沟。
一直觉得,“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这句话,说是志同道合,其实,是在说一种等级关系。
有些人,有些事,改变不了的方向和步伐,最终只能止于两条无法交汇的地平线。
我喜欢的女生,她不喜欢我。单恋的味道,如同往心里浇灌的浓浓苦茶,连血液的颜色都是涩涩的苦。(好学生是不可能喜欢差学生的。这个道理,我早该明白了,却还是傻傻自取其辱。)——初中三年级
那个女生,在隔壁班,个子小小,文文静静,乖巧伶俐,每次统考成绩在全校前十。
在学校的日子,郑天羽最期待,最快乐的时光,全揉碎在了跟那个女生邂逅的点点滴滴里。这种愉悦的心情,支撑他走完初中三年。
XXX,我喜欢你!——郑天羽
每一天,把想念你的时光写在纸上,折成星星,装进心愿瓶,在你十六岁生日那天,送给你,对你告白。
……
郑天羽,对不起。——XXX
青春的依恋只是一种活脱脱的冲动,待到明年樱花盛开时,彼此就是天各一方的陌路人了。
……
那个女生拒绝了郑天羽的告白。
那些日子,
教室外的那条廊道,每一天,期待着那抹身影走过,期待着跟她来个好印象的相遇……
偌大的操场,涌动的人流,踮起脚尖,目光追随她的足迹,移动……
在她看得见的地方,无时无刻地,耍帅,装正经……
那些日子,
是过去式,离得没多远,也只能是曾经,那些风化了的记忆。
学习好的人比学习差的人具有优待权。难怪,会有那么多人努力奋斗,只为争一个“第一”。(像郑天志,郑天明这样成绩好,品德好的学生,一定是很受欢迎的。他们这样的人,连谈恋爱,也理性地不让自己受伤。)——初中二年级
“郑天羽,你把垃圾拿到楼下倒了,垃圾车就要走了。”妈妈正在厨房里炒菜,客厅里漂浮着一阵肉炒青椒的香味,是郑天明最爱吃的一道菜。
郑天羽窝在客厅里看光盘,“我不去,要叫你叫郑天明去。”
“他在房里做功课,家里就你最闲,你当作帮我倒一下也不行吗。”妈妈说。
“我也没空。”郑天羽大声喊道。
“我知道你在看影碟,你暂停一下,倒完垃圾再回来看又不会死。”妈妈生气地说。
“我说了不去就不去。郑天明也可以倒完垃圾再回来做作业的,你为什么不叫他去倒?”郑天羽仇视地质问妈妈。
“这能同吗?如果你也做功课,我保证不叫你去。”妈妈说。
这时,郑天明从房里出来,对着厨房说一声,“妈,我去倒垃圾。”接着,他提起客厅的垃圾袋往大门口走去。
郑天羽从头到尾直接无视郑天明的存在,当听到开门的声音响起,才对着郑天明的背影,咬牙切齿地喃喃道,“虚伪!”
说实话,我知道,我在很多时候心智都很幼稚,但并不代表我肤浅得如同一张完全的空白纸。我心里比谁都明白,很多错误是我一手造成的。
在对光的空气里,让十只手指自然绷直,风儿透过颤抖的指缝,吹洒着沉浮的尘埃,脸上的光斑,映着丑陋的重影,稀薄的人性,在唯美中涣散。
姐妹,花的芬芳;兄弟,树的暗香。
血缘的纽带,纯美如同阳光下明晰透亮的叶脉,是能够容纳住叶子杂质的,而腐烂掉的叶肉,仅剩下的根脉,变成了支离破碎。
那些嫉恨,那些斤斤计较,那些生安白造……像工厂排泄出来的污水,侵染了整片原野。
明明是误会,却装作不知情;明明没道理,却极力在狡辩;明明做错了,却死不承认……很多“明明”的东西,比山溪还清澈,细长,在“却”字的转折以后,淌进了浩荡,混浊的泥流中。
明明是兄弟,却反目成仇。
根深蒂结的感情。兄弟之间,说什么仇恨和不容。
不过是我太小气,不过是我们太在意罢了。
NO.10
《麦田里的守望者》,
你能告诉我,值得我守望的东西在哪里吗?
——家?理想?爱情?还是我生活了十六年的这个城市?
没有选择的选择,或许就最好了。
还是有很多温馨的爱了,背后还是会有许多感动的泪水。
恨意透过石缝,像疯长的藤蔓,迅速地攀住身体,滋长,缠绕,无限性扩大。
爱与泪水,在风雨中飘摇,最后,淹没在失望的深海中。
“郑天羽,饭在锅里热着,汤水也煮热了,你吃了再去学校。”——妈妈
“这里选C,用介词with,providesbwithsth,这句的意思是‘政府把食物提供给穷人’。”——天明
“天气凉了,你妈帮你收拾了几件厚衣服,要我带过来给你。”——爸爸
“天羽,你这脾气也该改改了,家里人能忍你,出到外面,你这脾气会吃亏的。”——天志
“天气预报上说,今天有冷空气,你出去时多穿件衣服,衣服我帮你拿出来了,就搭在沙发扶手那。”——妈妈
“郑天羽,过来帮我对一下这页的账单。”——爸爸
“郑天羽,我明天早上跟小智骑车去浅水湾钓鱼,你要不要一起去?”——天明
“天羽,爸妈是为了你好才说你。沉迷网络对身心无益,你还有大把青春,不要让自己栽倒在游戏上。你有什么烦心事可以跟我说说。”——天志
……
我妈才不会当着我的面哭呢。当泪水模糊眼眶时,妈妈只会默默躲进厨房里擦眼泪。(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塞上耳机,刻意不去想一个事实。我又一次把我妈气哭了。)——初中三年级
夜已深了,夏日的台风把客厅的玻璃铁窗吹得“砰砰”作响,郑天羽拉开房门,妈妈瘦弱的身影飘摇在窗边的夜色里,风撩乱了她的短发,她伸出右手,艰难地拉上了另一扇窗门。
“天羽今年才十六岁,让他出去打工,我是怎么都放心不下的……我们还是劝他上个技校吧。”妈妈忧心地说。
“嗯,我明天问一下老王,他这些天正忙着给他初中毕业的小儿子找技校。”爸爸说。
“我看关键是天羽那孩子,我们说的,他不爱听。或许应该找些熟人开导开导他,没准他能听进去。”妈妈说。
“嗯,这孩子,确实难教……明天吧,我们家里人先跟他商量商量,给他些意见,也听听他自己的想法。”
“要是他坚决不去读书,我们可以拜托他的叔伯姨婶们来给他做做思想工作。”妈妈说。
“如果他真的不想读书,我们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爸爸无奈地说。
“我最怕他长大以后会后悔,怪我们当初没有提醒他。”妈妈说。
爸爸妈妈的房门半掩着,昏暗的灯光透过门缝,投射在走廊的地板上。郑天羽靠在房间的门背,在聒噪的夏夜里静静倾听爸妈的对话,一字一句,刻进心窝。
客厅已经关上的铁窗依然抵御不住台风的吹袭,铁与铁的冲撞,摩擦出清脆的花火,惊醒了沉睡的子夜。
我不过是个平凡的人。跟很多平凡的同龄人一样,悲叹时光飞逝,责怪一事无成的自己。在迷惘中迷失方向,埋藏了许多小时候的梦,最后是沉沦,到堕落。
心中响起一个声音:不能再这样子下去了,不然你会死掉的;不能再这样子下去了,就算苟且偷生活着也是死去了的。
十六岁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我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我不能让自己就这样子死去。
NO.11
跑出来的意义是——
如果是苍鹰,那就搏击长空吧!如果是雄狮,那就不羁放浪吧!
如果不知道理想是什么,那就准备好做一匹千里马好了。
最后三分钟,做一个决定——
有些事情,有些束缚,必须得靠自我亲手去砍断……
“手机给你,帮我照看一下行李。”郑天羽提起行李箱,放在女生脚边。
“啊?”女生瞪大眼睛,吃惊看着他,久久才反应过来,拉住他的衣袖,“喂,火车就要出发了,你要去哪?”
“你书本给我,”郑天羽拿过桌子上她的那本《麦田里的守望者》,“手机给你,我到时候联系你。”郑天羽拿开女生抓住他衣袖的手,把自己的手机塞进她手心里,给了她一个大大的微笑以后,便推挤开人群,往外跑。
“喂……喂!你去哪?”女生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淹没在人群的逆流中,低头看了看放在她脚边的行李箱,还有被他硬塞在她手心里的黑框手机,莫名其妙,“好奇怪的人啊,我们只不过是陌生人而已。”
她说,《麦田里的守望者》这本书,她已经看过好几回了,
那本书页面与底面之间的中缝,写着她的名字,
她的签字,清秀隽永,
她与她的名字,有着同一个“颖”字……
NO.12
火车启动的呼啸声,响彻云霄。
离不开的家,跑不掉的血缘。
这个城市的天空,清朗得像是擦亮了的雨。
夏日的凉风,轰走了月台的蒸汽。
放不下的过去,又怎么能够迎上新的征程?
我的明天……
她的明天……
我们还会相逢吗?
一定会吧!重逢那一天。
Lysha
July19,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