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凉的月光打在苏霂不算单薄的身体上,一阵辘辘肠鸣将她从睡梦中唤起。
摸着瘪瘪的肚子,抿着干涩的嘴唇,苏霂在松软的稻草里翻了个身,生硬地一头扎进第N个梦中,以最传统的方式,向饥饿宣战。
人生起落,不为掌控。仅在一天之内,她便从一个百两富翁沦落为身无分毫还欠了一屁股贷款的穷光蛋,真是造化弄人。
苏霂悔不当初。那晚过后,她明知道郭敏儿有着与她相同的癖好,就应该未雨绸缪,提早把银子换个安全的地方,比如埋在土里什么的。
在她的心中,唯有美食和美男不可辜负,然而现在都变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
胳膊被枕得有些发麻,苏霂换了个姿势。
每逢月圆倍思亲,孤立无援的她突然很想回到现代,很想再感受一下被忙碌的自己忽略掉的妈妈温暖的怀抱和爸爸贴心的问候。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当初一心想穿越是为了什么,来到这个陌生而虚幻的地方是为了什么,被一群原本就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欺负又是为了什么?
这里不是她的家,她注定是这个时空的一位匆匆过客……
门口处,锁链的碰撞声断断续续传来,扰乱了思绪。俄顷,一抹灰色疾步走了进来。
“苏姑娘,你没事儿吧?”男子问得急切。
苏霂面无表情,慢慢坐起,违心的摇摇头。
“她们都已就寝,我现在就带你离开这里。”说着,便要扶起她。
“卫大哥,你不该来。”苏霂原地不动,示意男子放开手。
卫良一怔:“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苏霂挤出一丝笑容:“郭敏儿要对付的是我,你又何必淌这趟浑水?”
女子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让卫良有些心酸,但不可表露心迹:“阿焱临行时把你交付于我,我又岂能坐视不理?”
“我若想你救我,那在他们出手把我带走的时候,便让你救了,何苦等到现在?”苏霂笑得有些勉强:“老萧临行之前也特意交代过郭敏儿不可动我分毫,你放心,她只不过是闲来无事,消遣消遣,不敢对我怎么样的。”
“不敢?”卫良看着异想天开的女子,内心隐隐作痛,不觉加重了语气:“她有何不敢!她是靖王妃,有南稚国相撑腰,有贵妃郭萱帮衬,而你呢?她若想杀了你,简直易如反掌!”
“对,我什么都不是。”苏霂双手环膝,暗下双眸。
卫良意识到自己言辞过激,一时间乱了分寸:“对不起,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卫大哥不必抱歉,你说的很对,”苏霂扬起小脸,露出僵硬的微笑:“以郭敏儿的家世和地位,杀我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她迟迟没有下手,只不过是不想让我死得那么痛快罢了。”
“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卫良虽极不想听到那个答案,但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苏霂自嘲笑道:“尽管我明知道自己对于解除老萧的蛊毒一点儿作用也没有,却仍然贼心不死的希冀着奇迹出现的那一天,哪怕那一天过后,我注定离去,也会走得没有遗憾吧。”
见卫良默不作声,苏霂顿了顿,接着说道:“郭敏儿身为南稚国相之女,本非良善之辈,处心积虑嫁入王府,必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若是针对我可以转移她的注意力,而不去陷害老萧,陷害靖王府,想来也是极好的。”
凄凄月光映着男子墨瞳中复杂的颜色,却无法探知到他长袖下紧握的双拳。
“值得吗?”
卫良再简单不过的问话却让苏霂霎时愣了神。
值得吗?苏霂扪心自问。
花开花落,从不长远。一切好似真实存在,却又像是镜中水月,抓在手里的,下一秒便飘散如烟,不留痕迹。
用自己的遍体鳞伤来编织虚空,真的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