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车后的小道窄而蜿蜒,一直通向山林深处。
电子表亮起,翔低头一看,是阿叶将集合地址发来了。
阿岚按下表侧的几个按钮,调出地图模式,惊讶道:“这个地方……我们以前有路过,是在东北方向三十里外的小镇!”
翔蹙眉远眺东北方的山崖,隐约望见山腰有路:“这条路很可能可以通向那边,先走走看吧。”
两人顺着这条羊肠小径疾行数里,两旁陡峭的山壁上开始出现一些石头砌成的房屋。说是房屋,其实不少已只剩残垣断壁,上面长满了青苔,杂草丛生,看来至少已经废弃上百年了。
天色渐暗,头上开始下起绵绵细雨。
两人又走了一段,发现实在无法看清前路了,于是停下脚步。
“这样赶路太危险了,先找地方避一避雨吧。”翔听见林中不时传来“希希嗦嗦”的声响,怕是有猛兽生存于此吧。
阿岚点头,两人凝眸开始四处搜寻能够庇身的房屋。
“看那儿!”阿岚两眼发光地指向高处一间隐匿在树林间的石头建筑,从表面看,它尚保持得十分完好,且比其他屋子明显大出很多。
通向那大屋的路早已被草丛掩没,两人只能攀着两旁的树枝和藤蔓接近它。
他们缓慢而艰难地拂开密密杂生的草木,终于来到屋门前。
两扇木门早因风吹日晒而腐坏,斜斜倒在了门槛之下。
他们打开微型手电向内一照——
“喔!”阿岚吓了一跳,屋子中央竟站了一个人!
翔也惊得后退一步,摆好了架势准备迎战,但把手电的光挪过去,眯眼仔细一瞧:“原来是塑像啊……”他松了口气。
听他一说,阿岚也用手电照亮了它:“雕得也太精致了……”他大着胆子走过去,上上下下地欣赏起来。这是一位年轻女子的雕像,她身着月国古时女子的传统装束——短袄长裙,亭亭玉立。女子长相柔美,眼眸微合,神情恭顺。阿岚拂去她脸上干涸的泥点,不禁啧啧赞叹:“真美……”
翔环顾四周,发现屋子虽大,却空荡荡的。这间屋子是以柔韧耐腐蚀的铁木为骨,所以当其他房屋都已塌陷,它还能屹立不倒……建造它的人看来是相当用心的。
原本围在雕像四周的帷帐已坠落在地,用于固定帷帐的木板也静静躺在地上,变得极脆,几乎是一碰就碎。雕像脚下的香炉里积满了顺着屋顶破洞流下的雨水。四面墙上原本似乎画着色彩艳丽的壁画,现在这些画像也变得极淡了。
翔走近墙壁,凝神辨识上面的画面,发现这是一位将军英勇战胜强敌的故事。
真奇怪……这里应该是一座神殿或是祠堂,这种地方的壁画内容通常应该跟被供奉之人有关……这将军与那雕像有什么关联吗?
阿岚呆呆凝视着女子的脸,突然一拍脑门喊道:“你觉不觉得她很眼熟?”
翔走近雕像,眯眼搜索脑海中相似的脸:“没有啊……”
“是月神!丛林枯井的地道里,要我们献上祭品的月神啊!”阿岚兴奋地叫道。
翔恍然大悟:“是她!”他突然回忆起《月族秘史》里曾提到过,长老与女儿前往山神殿后获得了神力……难道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山神殿?山神就是月神?
他细细观察这座雕像,猛然发现女子的右手手背上竟赫然刻着诅咒的印记!
她不是山神……是咒体!那……这难道就是长老的女儿、被称作“神女”的第一位咒体吗?可是……他记得书上说第一个咒体的印记是在额上啊……
就在翔快被自己绕糊涂的时候,阿岚已绕到雕像后方,将唯一一块没有被雨水润湿的帷帐从破碎的木板下拖了出来:“你在发什么呆,还不快睡觉?养足精神明早好赶路啊。”他抖了抖帷帐清除了上面的木屑:“我们轮流睡3小时吧,天一亮就出发。”阿岚整理好了帷帐,将它铺在雕像身后的地上。
“你先睡吧,我不困。”翔靠着雕像席地而坐。
阿岚见他心事重重,撇撇嘴道:“好吧,那我不客气了。”说着他背着翔躺了下去,立刻便来了困意。
“岚,”身后传来翔的低语,阿岚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只听他继续说道:“还好有你在。”
阿岚脸一红,本想吐槽男人之间不要说这种肉麻的话,可转念想到这两天的遭遇,顿时心头一软,含含糊糊地答道:“彼此彼此……”
翔沉默地听着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不知不觉困意袭来。
他强撑着眼皮不让自己闭眼,忽然感到漆黑的屋外出现了一个人影!他定睛凝神注视着门口,一个男人的身影越来越清晰。翔想站起来防卫,却发现自己一动也不能动,想喊阿岚起来,也发不出声来。
奇怪……他一时束手无策,但又直觉认为那男人不会伤害自己,于是暂时放弃了挣扎,只是定定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男子长相清秀,身穿古人的长袍,体格瘦弱,看起来带着病气。他走到雕像身前,从怀中掏出了一根项链,极尽温柔地为她戴上。翔看着那项链瞪大了眼,那跟他送给羽的一模一样!
男子轻抚了一会儿雕像的脸庞,然后眼中含着深深的哀伤,转身离去。
就在他的身影消失之后,翔所背靠的雕像居然动了起来,她的双手紧紧握住羽毛状的坠子,脸上滑落两行清泪,犹豫了一会儿,终是追着男子的离开的方向而去,消失在了林中。
翔已经不再吃惊了,他……是在做梦吧?
白晃晃的日光落在眼皮上,他醒了过来。
“你这家伙,还说自己不困,竟然睡得比我还快!”一张眼便被阿岚用力敲了一下头。
“唔……抱歉。”翔揉揉额,满脸歉意。
雨已经停了,阳光穿过层层林叶,落在了神殿中,斑斑驳驳地落在了雕像身上。
他起身,回忆起昨晚那奇怪的梦境,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放在了雕像的脖颈处,接着倒吸了一口气喊道:“阿岚,昨天你有看到这些凹痕吗?”
阿岚疑惑地走来:“什么凹痕……咦?应该……没有吧?”
翔后背冒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轻轻触上那圈围着雕像脖子的浅浅痕迹,心砰砰跳着,从衣袋里掏出了羽毛形吊坠,将它放在了雕像锁骨处略大的凹痕里——它们完全嵌合了。
下一秒,雕像垂下的左手袖口中“刷”地掉出了一封信。
阿岚已目瞪口呆:“这……奇迹?”
翔将信捡起,上面写的是月族古文字中的一种:“可能得查文献才能看懂……先收起来吧。”他把信收到外套内袋中,目光再次落到雕像的右手上。这封信说不定……跟咒体会有关系……
他小心翼翼地取回吊坠,少年们再次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