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情况,皆大欢喜。
只要我同意,便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止。
燕云晟刚登基不久,他在退婚后也不曾纳妃,我进宫后就是他唯一的妃子。
等到行完笄礼,我嫁入皇室的消息便会传遍天下,从此我袁家成为外戚,父亲贵为国丈,哥哥自然也会加官晋爵,这样的结果,除了对我,似乎对每个人都好。
我真的一点高兴不起来。
答应出嫁的当晚我一夜未眠,我一直努力让自己好过一点。可是一点用没有。我很清楚,自己根本不会向他示好,我只会在那个暗流汹涌的后宫中度过自己的一生,终日面对一个不会有好感的丈夫,又或者只消几月便被打入冷宫孤独终老。
嫁入皇室,为家族赢了权势,而给自己能留下什么呢?
生在权贵家,早知婚姻不是一己之事,只是云征哥哥在时,以为自己能成例外;又恐怕,即使当初云征哥哥平安归来,到如今父亲也未必会同意我们婚事,父亲如果一开始便打算与皇室结亲,肯定不会只甘心我只是嫁予一亲王吧。这么想来,如果云征哥哥活着,也许只能眼睁睁看我嫁给他登上皇位的皇兄了。
第二天,我还是去了忠烈祠堂,是哥哥亲自陪我去的,我们都知道,这一次,已然是最后一次。
那厅堂烛火辉映中的神威将军的灵位,只能再看最后一眼了。
我想起了凝汐姐姐,我又该怎么面对她?如果要她找一个最不想见的人,想必那一定会是我。
自认为可能是她一生知己的我,如今就要嫁入皇宫,嫁给那个与她退婚的人,受用着本该属于她的一切。
内廷中,五月花叶正开的娇艳,庭院中满是花香,红袖陪着我在门外等待良久,凝汐姐姐终究没有出来见我。我们见到的只有静静候在门外的碧倩,我可以明显感觉出她眼神的疏远,这一次,她的冷漠终于有了充足的理由。
她就那样站在凝汐姐姐房前,像是刻意的拦在门前:“郡主身体欠安,不能亲自出迎,还望皇妃见谅。”
“你…”身后红袖欲言又止,小脸微微发红。
我伸手止住她,抬眸看向了站在阶上的碧倩:“郡主身体不适,不便相见,萱儿理解,只望今日别后,郡主保重身体。”
我向着房内微微屈膝行礼,转身离开。
流情不堪长相念,相别之后烟波渺。
我的及笄之礼是在家族祠堂举行的,以往每逢佳节就要进香祷告的宗祠,这以后怕也是没机会来了。一品诰命夫人、洛亲王妃、燕子煜的母亲亲自主持全礼,当今国舅夫人携皇家各命妇前来观礼,当今太后一并京中各大女眷都送来了礼帖,煊赫盈天也不过如此了。
在侧室里听得正堂上赞乐阵阵,身着九重华服的我,踏着礼乐,衣袂飘飘,徐步走过锦织密铺的玉阶,在祖先牌位面前屏息跪下,双手合礼,深深跪拜。
赞礼唱:“加钗冠。”
母亲亲自到我身边为我叠起高髻,今日打扮最为优雅,额前金钗映得她眼中泪光晶莹,不知是幸福还是悲伤。以前她总是盼着为我行笄礼,总是说行过笄礼,萱儿就长大了,不知到了此刻,她是否还觉得长大是件好事。
洛亲王妃自执事处取得鎏金钗冠郑重为我戴上,珍珠镶嵌的前环束起齐眉发缕。
她为我整理好鬓发,含笑凝视我,燕子煜的母亲是个温和尔雅的人,无论何时,总是待人平静宽厚。曾几何时,我以为我会叫眼前人一声母亲。我轻含朱唇,颔首示谢。
赞乐止,我依次跪拜父母兄长、跪拜祖先、跪拜洛亲王妃。
最后母亲来到席前,轻示训辞。我静聆听着,待辞毕对曰:“儿虽不敏,敢不袛承。”
礼成,我款款起身,环视四周。满堂华彩却也寂静。
华灯之下,我的影子被映在光洁地砖上,形单影只,显得那么孤单。
所有荣华目光,全都集在我身上,或许在众人看来,我早已是堂堂皇妃。
只是这一刻,我感觉所有人都离我好远,清姐姐说的挡在我身前的父兄,终究没挡住一朝权势。
从此之后,以往时光真的一去不复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