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邵蓉与周蕊走到主位入座,满坊楼的“缁尘城国,乌衣门第”在这一刻惊艳着。可是,且看紧跟她们身后的一队,整肃威武,一丝不苟,二十四位墨绿面具精锻装武士,手执钰硅短板列队而入,立于主座下分开两列,形成一条甬道,左展书一身宽纱袍,闪亮而华丽,所有的黑发丝往上飞立竖起成笈,穿行而至主座左客方,上位,武士随后而去立于身后。
好大的排场!别怪。
在传说中,神巫的真正造诣在于咒术、占卜术,为人类沟通着天地之心,人类要达到自己的索要心愿,必须要向它们献祭、祈愿。
楼内立马又陷入一片沸腾的混乱,有几位城主虽然有所准备,可是仍是从藤椅座上一惊而起!更多是好奇,个个睁大眼睛,伸长了脖子,眼珠子跟着左展书身子走动而转动。神秘得几乎没有痕迹、强大的近乎传说中的人事,黄黄当日,进入日常视野,谁愿错过了接近、透穿的机会?
自从翡翠国亡后,巫女城改名为“剑”始,银碧地宫除了为剑城城主府举行银碧树血脉祭祀礼。千百年里,所有的史料记载,都将存在的痕迹淡如水的微痕、强大的人事只关乎古老宗教般的传说。
但是整个大陆上所有的史书都会有关于银碧地宫的记载,且都只有一句:以国之一统名义,唤之,行祭祀!
剑城城主要干嘛?各个城主将目光看向主座。邵蓉此时,眼神坚定,平视着整个宾客,其实她谁也没有看,只是手心里沁着汗。这帮子人,谁在平日里不是一副清华高贵的气象,一个个为心似辣而实疏,却为志不小!各个在他们自己的那一城或是小国的“自留地”里,如鼠般偷偷摸摸的又狡猾又贪婪,相互之间白日还妄图用其爪牙,半夜里有可能就会当成了猪猡。整年整季里,缩在自己的城堡里,恨不能时时刻刻有身野猪毛披着保护尊躯,若非有所图,谁对谁真的热情,有了心肝,来此相聚相会?只是那些平常持重的面孔,此刻没有了潇洒悠闲,一个个面目显得严峻而冷刻起来。
良久,楼内的议论杂谈声慢慢平息,她看向自己右下方并排而坐的四位长老位置,都临危正坐,目不斜视,屁股只占凳面的五分之一,那腰背僵硬的坐姿让看着他们的人都觉得累得慌,可是座位上人空缺了一个!负责守卫戒备的陶长老,此时刻不在座位上,难不成还有什么重要宾客需要他亲自去导引或是有什么情况需要他亲自稽查出入?
来不及去追查细问多想,福长老已经起身,行礼,致迎宾谢辞,毕——。
最大限度地收敛掩饰好自己的情绪,邵蓉抬手,瞬间,楼口门窗四处垂下冷绡帘幕,一阵漾荷熏风,楼内顿时朦胧暗淡。
坊楼中央宝钗台上,响起一片笙箫,琉璃光射,喷云泄雾般,静扫整个坊楼,突显金碧辉煌装饰,映衬粉墙丹柱,彩华流晃,众人顿时只觉五罗星灿兮采焕之章。很快,彩光聚于飞身上台的人儿,那人就如当空之熠,仿佛这世间的所有光芒色彩因她而来,刹那间,整个楼内,沙平水息声影绝!
灯光淌向足下,流散,来回。乐再起,如雷霆震怒,时远时近,沿绵绵山涛,滑行回响。紫纱飘动,跳跃腾飞,矫健舒展,空手而舞,刚健雄浑,宛若蛟龙,凌苍出没,浏漓顿挫间,额上黛色旋扬,玉颜回盼,絳唇珠眸,光彩照人,豪放坦荡,窈窕丹青。终,玳弦急管息,尤如炭火灼人肌。
稽首,翩然,入座,幽娴。
帘幕退却,云霞明灭,风吹荷摇香满楼,无声,静怯。
“邵鞅、周元之女,拙政阁阁主,段月,闺名,周蕊。自今日起,为我国之储,特在此躬身特邀,各个南疆之各属城藩国之主,待来日,行祭祀!”邵蓉立身,挚周蕊之手,宣声。
惊立,跌坐,摔杯破盏,惊叫连连,喘息声声,议论纷纷。
乐曲再次响来,单低管簧奏出,旋律静漪柔和,充满了远古春天的气息。左展书,拖着展开的长袍,飞起,二十四名武卫,就如他张开了的庞大的翅膀,气势瞬间笼罩了整个坊间,落在了宝钗台上。墨绿的色彩此时就如从黑暗中显现出来的灵魂,静默片刻,随着神秘气氛在逐渐增大旋律中,开始颤动起身体,他们跳的越来越快,越跳越狂烈,乐声几乎发展为咆哮,他们也似乎要精疲力尽,倒地而死。
可是台下的人们只感觉到,宝钗台上,凭空显来,山川盘泊,阡陌纵横,城郭座座,高墙铎铎,随着山水流转,显出来流动古奥字体,优美如群仙降临。仿佛置身在远古的村落,体验着欢乐、情爱、嬉戏、敌对械斗……,一幕幕活生生的场景之中。
慢慢地,有人心存侥幸,有人心似已灰之木,有人懵懂失措一脸呆滞,有人痛哭失声,……。
大管和单簧管的演奏仍交替的响着,仿佛是此时楼外光照下闪动的活泼的湖面,而宝钗台上缓慢复苏的人仿佛是玲珑剔透、婀娜多姿的珊瑚,冒着小水泡生动地从海底升了起来。
这时坊外的阳光变成了浓浓的金色,湖水、草木、台榭桥屋,都似乎镀上了色彩;在水里的艳丽的鸳鸯、瑰红的鹭鸶,蓝的群鹤,白的长颈天鹅,远在密林里的群鸟,缤纷的孔雀儿,都合唱似地发出了鸣叫;宝钗台上的管带弦索都完全停下,可是整个坊内却仍是有着珍珠贝壳清脆般的歌唱声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