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汉子起初只是想探查陆少羽背后所负之物是否与本门有关,而今见这少年一副山野村夫模样,想必不可能是萧祖师所能看中的人,又见他执意要走也就不便强留,只道:“小子,我叫刘百苍,你好歹救我一回,你叫什么名字也该告诉我吧?”
陆少羽也不曾回头,只是挥了挥还拿着半截鸡腿的手道:“你也不用谢我,我救你图的就是今天这餐饭,味道很美啊!”说完人已出了山庄大门。
吃了个大餐也不枉做了次好事,看看这山庄附近地形,估计有不少野味,打些野鸡野兔的到镇上去卖点钱才行,要知道这闯荡江湖没有盘缠可不行。
走近附近的植被茂密的林子中,看看身上的东西,工具都没有了,解开背上的争锋剑,寻了竹子做了一副弓箭,虽然工艺没有老猎户那般纯熟,但是打打野鸡野兔的肯定是没问题的。
他将剑负于背上,张弓搭箭地摸进林子深处,依着他的本事很快便摸到了野兔的踪影,等待片刻,正欲发箭射去,却见野兔突然惊走,地上落叶亦传来异常沉重的“沙沙”之声,心中一惊:“坏了”,依他经验必是有大虫在靠近。
陆少羽跟随众猎户在山中打猎,多次遇到过大虫,那时猎户们三两成队,在身旁又带了多只大狗,手上弓箭猎叉俱全,能轻松击退大虫。此时他孤身一人,仅有一副弓箭根本不足以吓退大虫。
突的咆哮声大作,那大虫已发力冲将过来,陆少羽当下弃了弓箭,双手握着争锋剑竖在胸前。那大虫从草丛中一窜而出,飞扑过来,陆少羽见机侧身闪避,挥剑直劈,不想正中腰身,那大虫鲜血直流,咆哮着发出哀嚎之声逃走了,陆少羽却是欣喜异常,没想到击败大虫竟是如此简单,真是有些不可思议。
争锋剑剑身沾血,嗡嗡作响,兽血由剑刃直流到剑柄,刹那间光芒大作,炙白光柱直冲云霄,天空霎时乌云密布,雷霆骤响,陆少羽目瞪口呆,吓得不由自主的松开双手,争锋剑掉在地上,这光柱才消失。
一时间神州大地上富有灵气之兵刃珍宝尽皆发出鸣声,神州五府,天教三门都已知晓,这是争锋剑重现世间的预兆,这修仙界几百年和平即将结束。
不过当下无人知晓争锋剑现在何人手中,又是个怎样叱咤风云的人物,却有一人已隐隐猜到,那便是神州门潇湘府刘百苍刘二爷。陆少羽在黑水湖畔救他之时,他所持碧水剑已有所感应,只是当初刘百苍并不相信眼前这个没有一点修为的邋遢少年背后树皮所缠物什竟是争锋剑。
此时陆少羽离开山庄已久,争锋长鸣之后再无感应,要寻他已是不易,倘若他宁死不交出秘诀,那得到争锋亦是无益。刘百苍苦思无策之际,却见水依依从后厅走来:“二叔,你这碧水心法,我参详半天不得要领,还望二叔指点一二。”
刘百苍顿时心生一计,郑重道:“依依啊,心法的事以后再说,眼下我神州门有一件事情要交给你去做,这件事关系重大,你可不许推辞!”
水依依奇道:“二叔,什么事啊,若是与神州门干系重大,我自是不会推辞的。”
刘百苍问道:“两个时辰前,救我的那少年你还记得吗?”
水依依回想到陆少羽吃饭时的那个神情一下子笑了出来:“他啊,记得啊,就像个饿死鬼一样,吃饭时狼吞虎咽,样子滑稽得很”说道这里脸色微变:“难道我神州门大事与他有关?”
刘百苍道:“不但是与他有关系,他身上的一样东西关系到我神州门百年基业,生死存亡,你务必前去查明原因回报与我,我亦前去禀明你师傅!”
水依依见他面色凝重,也不便多问,应道:“二叔,即是如此重要之事,依依自当照办,请二叔放心。”
刘百苍见她已答应此事又叮嘱道:“照刚才的雷声,那小子此时应在东方,你向东而行,带着这把碧水剑,离他近时会有感应,助你寻他。”
而陆少羽经历刚才一幕,此时才发现手中之剑非同寻常,那老者亦非常人,眼下已近旁晚,早点生火打猎,暂不用担心大虫了,一山不容二虎,这一带应该不会再有第二只大虫了。
吃完一整只山鸡,填饱了便肚子靠着一棵大树睡了,他是睡得很香,心中无甚牵挂,亲人在他脑袋中是一个空泛的概念,山中猎户也只将他抚养至九岁时,就在一次出去打猎后再也没回来,至今已十年有余,在他心中的印象早已模糊。
不过他从小就很是聪慧,拿着工具跟着其他猎户学打猎,去山下卖野货时就去偷听先生讲课,他可不是想搞学问,只是想学会写自己的名字而已,哪知偷听了两年才学完“陆少羽”三个字,这倒是让他又多认了许多字。
有一次先生发现他在偷听,过来问他叫什么名字,报完姓名后,先生说他的名字大有含义,不是一般猎户起的名字,然后又问他身世,之后对他也颇有照顾。
如此独自一人在山中生活十年,无人管教,以至他全身邋遢不堪,头发蓬松杂乱不能一看,而他也从未仔细照过镜子,也不在乎自己到底是什么模样,一天到晚想的就是吃了这餐,下餐该吃什么好,是山鸡、是野兔、还是去捕鱼。
这般生活他已过了十年,却是毫不介意,夜色渐深,陆少羽慢慢进入了梦乡,说来也奇怪,莫非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以往他甚少做梦的,因为平日他根本没有要思考的东西,最多就是梦见烤鸡而已。不知怎地,今晚却梦见白天在碧水山庄见到的那位白衣女子,站在远处看着自己,之后又缓缓走过来,真是见鬼了,梦见她干什么?老猎户都说了那是很危险的,到时候命丢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想到会因此丢了性命,他一下子吓出了冷汗来,突的惊醒了却不知刚才是梦中还是现实,睁开眼睛望着眼前的火堆,发现自己是在做梦,心慢慢舒缓了过来,至少不会死了。
陆少羽拨了拨未曾熄灭的火堆,加了点柴把火烧的更大些,火光一亮,蓦然发现白天那名叫水依依的女子就在火堆的对面,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
陆少羽吓得不轻,兀自站起身来,捏了一下自己的脸道:“我这不是在做梦吧,刚才梦里梦到你,现在又看到你,莫不是我的梦还没醒?”
水依依毕竟是女子,听到男子梦到自己,微微有些羞怯,虽然他人对自己容貌的赞美她已听过千百遍,但这梦中梦到她的话倒是第一回听到,难免有些欣喜,只是眼前这少年穿着打扮与乞丐无异,二叔要找是何目的,她未曾弄明白。
陆少羽捏了一下自己的脸,确定这不是做梦,看来今天命休矣,悔不该不听老猎户的话,白天多看了这女子几眼,如今她追到此处索命,真是天亡我也。
虽知命不久矣,但求生的意志却促使他壮着胆子道:“你、你别过来啊,是我不对,我不听老人言,但我现在肚子很饿,若是你让我吃饱了,我必定不逃,将命赔给你就是了!”
水依依被他的话弄得一头雾水道:“什么不听老人言?什么将命赔给我,你欠我命么,我怎么不知道?”她秀美微蹙,半惊讶半生气地样子望着他,随即又觉陆少羽话实在好笑,脸上漾开笑容,在月光下宛如月下昙花,悠悠绽开。
陆少羽见她笑容绽放,温婉可人,并非是要杀人的样子,便道:“自小老猎户就跟我说了,越是漂亮的女子越危险,让我不要看,就算见了也要躲得远远的,不然会有性命之忧的,如今遇到你,那岂不是最最危险的,难道现在你不是来取我性命的么?”
水依依捂嘴偷笑道:“你确定老猎户不是骗你的?”
这时陆少羽已近成年,心智渐熟,微微感觉到老猎户的话并不可信,眼前女子容颜绝美,一至如斯,自己也未曾丧命,既知没有危险,心下释然,又觉水依依是如此的好看,看多久都不够,初入世事的少年心中情愫渐生。
水依依先前见他不敢看自己,如今又盯着自己不放开,顿感生气:“你这人真是个骗子,莫非你之前的话都是骗人的,你不是不敢看么。”
这话一出顿时让陆少羽羞愧难当,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知不觉天色已亮,清晨的阳光透过树叶照在水依依脸上,倾世无双,分不清是阳光照亮了她,还是她照亮了朝阳,那般清丽卓绝,羽化如仙。
水依依手握碧水剑,感觉的剑身发出的微微颤动,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之前我二叔亲自问你你都不说!”
陆少羽心想你二叔问我我没说,难道你问我我就要说么?心虽是这样想,但一接触道她那清澈如水的目光就不由自主了:“我叫陆少羽!”
水依依见他又呆呆地盯着自己索性一副白纱将至眼睛以下全部遮住,不再与他说话。但见他一身邋遢不堪,便道:“你跟我去附近镇子里买套衣服吧”
陆少羽摆头道:“不,我这套衣服从懂事起穿到现在的,有感情了,我不换,更何况我现在好好的,干嘛要换衣服啊?”
水依依气极反笑道:“你到底是不是个正常人啊,这个样子还自我感觉良好,再说了,你懂事时最多十岁,衣服那么小能穿到现在吗?”
陆少羽见她不信,反问道:“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是正常人,我小时候穿衣总感觉衣服大了,十五六岁时才感觉合适,现在只是稍微有点小,但感觉还是不错的。”
他一番胡乱道理说出,竟让人一时无法说服,与他根本无法用常人的思维沟通,水依依气得不行,闭着眼默不作声。
陆少羽见她秀眉微蹙,心有不忍便道:“好吧,我跟你去吧,这身旧衣服虽穿着舒服,但确实感觉小了点,就依你吧!”口中这样说,心中却诧异自己只不过见过她一面,又怎会有现今如此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