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之中,一个身影慢慢清晰,渐渐的一个年迈的容婆出现在门扉檐下,她轻缓的拍去身上的白雪,散落的积雪落在在瓷砖上化成一滩清水。
她脸上的皱纹如条条沟渠,那一双枯黄的手臂也不知有几两重,来时的路不好走,这一趟着实让她花了不少力气,再加上她年事已高,自然也就更加费力。
她看着眼前破旧的门扉,吸了一口夹杂雪花的寒气,十分认真的整理自己的整装,岁月就像冷酷的寒冬,辈分是它的附庸品,人越老自然辈分也就高了,这个世上已经很少有人值得她如此正式的参见,而这偏避的角落,破旧的门扉内刚好就有一个。
直到枯黄的手掌划过衣袖再无褶皱的感觉,她才推开了那破旧的门扉,踏入其中。
门扉之中很简洁,环绕的回廊遮蔽着飞雪,而庭院居中,虽然不大,倒也容得下一梅花,一水池,一石桌,掩埋其下。
而走廊接着石廊,通向个个屋檐。
府院本就不大,走起来倒不费神,但简单的院落却没有太过差异的特征,让人不知道该进哪间屋檐。
就在此时,一名女仆悄声走到了容婆的面前,身体微微倾下,行了下仆之理,脸上却没有丝毫尊敬的意思,淡淡说道:“请。”
容婆面对这失礼的后辈,呼出了一口浊气,从女仆的表情来看,她早已知道自己的到来。
女仆在前,容婆在后,迎着白雪走向了庭中一处毫不起眼的石门。
念如站起身来,感觉门外传来一丝冷意,呼出一口寒气,看着天上沉重的白云密密麻麻,此时正值正午,白云却将那一抹暖阳遮盖,它们互相挤压,互相排斥,丝毫不给他人留下安居之所,密集的气氛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念如眉角微微皱起,下意识的看向取暖的煤炉,上面盛着上好的煤炭,很符合她的身份,房屋因为它的存在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洁白的指尖轻轻划过煤炉的边缘,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微寒,看向门外的庭院。
今年,寒荒国的花开得比往常要早,这雪却下的比往常要迟了一些,或许是因为这些原因,远处的冰山,今天看的越发清晰起来。
女子国与冰山接壤,自然周遭的环境也会随之产生一些变化。
这里一年四季并没有春夏秋冬之分,对于到访的旅客,却不是避暑的去处,来到此地,森冷的寒风打在脸上就像刀子,时常还发出沙沙的细响,就算隔着一层上好的棉绒丝线,那风打在脸上也着实有些生疼,这一年十二月的寒冬却不是一般人受的了得;
女子国,女子稍多,皆都十分貌美,使人怜爱,而男子也丝毫不逊前者,皆是俊男,不过对女子众多的国度而言,倒显得珍惜不少。
面对着四季寒冬的岁月,她们早已习惯,当外地人裹住棉绒,抱着热枕躲在繁华红艳的绣房中时,她们则在窗外,穿着秋季的着装,露出那让人欲罢不能的肌肤和沟渠,在这寒风之中增添一幅动人的画卷;
有些人看着着种种春光美景,自然有些纯纯欲动,其中不乏好色之徒,而本土人士对着这些旅客确实多了几分高傲,好的还能与他们说上几句,若是遇到大胆的,打量着你全身的棉绒,然后砸吧砸吧嘴,摇了摇头,便转身离开,让人一怔尴尬。
不过今年,本土人却收起了一些傲气,平常的人此时都在自己的身上多添了几件棉绒,而一般露出傲人身材的女子,也变得乖巧不少,将自己遮的严严实实。
念如望着满天白雪不经出了神。
“老奴叩见陛下。”
念如回过神来,门外的容婆顶着白雪行着君臣之礼,她手掌微微示意,站于容婆的女仆随即恭敬的微倾,隐退在飞雪之中。
念如拾起一旁上好的火石,点燃了煤炉,清冷的房间不经暖和了不少,她走到上好的桌案前坐下,看着低头不起的容婆,道:“巫侍还真是不懂分寸,这一段路可不好走,这又下着雪,你又年事已高,来时幸苦了吧?”
“不敢。”容婆头颅越发低垂,淡然道。
“不敢?巫侍那群老不死的,呈上的来的奏折都快堆满孤的巫皇殿了,这次又费这么大劲将你个史官不辞劳苦来到孤的面前,是想让你手中的笔,代人写些什么?”念如嘴角微微扬起。
“老奴只是一支笔,这笔的主人自然不是老奴,至于写些什么也不是老奴决定的。”
“这巫侍的手倒是不安分啊!”念如双眼泛起星光,直逼人心。
“长老对于一国公主不知所踪,这一件危及国运的生死大事,并作为正统的下一任女皇,公主不能有丝毫闪失啊,所以颇有微词。”容婆低声说道。
“那他们让你来的意思是,孤把自己的女儿藏起来了?既然是孤藏起来,他们害怕什么闪失?还是说,他们另有打算?”
“但镇星阁的阁兽也随之失踪。”
“镇星阁?镇星阁的事情,为什么巫侍如此清楚?”
“镇星阁乃皇室密处,他们如何得知,老奴并不清楚,但阁兽不见踪影确实事实,所以长老才让老奴来此希望陛下能有所交代。”
“他们真是能耐越来越大了?镇星阁都敢插手,至于交代,孤对他们治罪,他们到来我兴师问罪了。”
“老奴不敢。”
“随意插手皇家要事,他们手是不是伸的太长了,巫侍不论侍从,还是长老,都要按规矩办事,至于这规矩,孤是不是太久没有做些什么以至于他们忘记了,什么才是规矩!”
容婆微微抬头看着坐于木椅的陛下,陛下开始变得模糊不清,转眼呈献在眼前的是浩瀚星辰,透露出的光线充斥着整个房间,那一把木椅化为至高无上的权利,只因为眼前的陛下!
容婆活的太久太久,以至于知道很多他人所不知道的东西,那一段被人强行遗忘的历史,陛下终究还是陛下,她坐在这里,规矩便还是规矩,没人能够推翻,至于想要推翻这个规矩的人,最终只会被那深邃的星空所吞噬,所泯灭。
容婆呼出一口寒气,陛下微微示意,她行了以礼,庄重以至于有些太过承重,她得到了此行的结果,虽然简单,但却足够交差了,至于他们满不满意,却是没有人需要去想,因为没人会去在意他们的想法,对于陛下,对于自己都是如此。
念如看着消失的容婆,摸出一块玉佩,有些出了神,站起身来,走到门外的一颗梅花边,淡淡的芳香吸入笔尖,很淡,但很有味道,就像一杯小酒,虽然少,但别有一番风味。
对巫侍如此愚蠢的到来,念如以绝对的威严将其打压,她是巫皇,她是寒荒国的帝王,巫侍终究只是她的下臣,翻不了什么大浪,至于公主失踪?他们是真查不出来,还是装样查不出来,想都不用想便知道结果,问题在于那一双暗藏在黑暗里的手越来越清晰,以至于,他们胆子也越来越大,大到以为可以挑战自己这个立于星辰之上的皇者。
“你们的手伸的太长了,孤有些烦了,如果你们敢染指孤最后的一丝星辰,孤不介意再重演几十年前的血海!”
请输入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