贯月舟慢慢滑过天空,穿过眼前的云层,笼罩着月色行驶着。
宁初视线顺着淡淡的荧光,注意力慢慢集中到当空的明月,它是这么的近,以至于让宁初不敢相信,如此庞然大物竟是那夜空中永恒不变的一点;
宁初思绪慢慢顺着来时的路线,如同小舟开始漂流,他的视线开始有些模糊;
那时,当空的月是如此的小,他吃着不算可口的晚餐凝视着这唯一的美景,渐渐的他有些乏了,眼皮越来越重,而那时月光化作条条丝线,交织起来,缓缓的铺在他的全身,使他安然入睡。
宁初缓过神来,感觉眼睛传来一阵酸痛,不知何时皎洁的明月周围再无群星闪耀,而柔和的光线也变得如此霸道;宁初靠在船尾的栏杆上,背对着身侧的明月,望着来时的“路”,贯月舟穿过的云层在他的眼前慢慢聚合,遮掩着他的视线,就连行过的痕迹也“深受其害”掩埋于底。
宁初看着暗绿的蔬果,眉头微微皱起,他张开有些干涩的双唇,小小吃了一口,与其说吃,不如果是“吻”更为恰当,蔬果就如同它的颜色一样,并不是那么入口,虽然只是那么一点点,却充满着苦涩,不禁让宁初的舌头微微发麻;
难以下咽的味觉使宁初的头脑清醒起来,睡意也慢慢开始消散;
平静的星空,宁初耳边中的云层渐渐飘来微风的细响,他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浊气;
此时的宁初对于贯月舟的驾驶已然算得心应手,这也就意味着,贯月舟将以稳定的而又安全的速度向目的地前进,同时也表示宁初将自出森林以来前所未有的清闲。
宁初活动着微微发麻的舌头,心中一横,张开自己的嘴巴,三五两口的将滤果吃进肚中,露出一副幼童被逼无奈忍痛喝药的表情;
滤果,一种生长在偏僻幽静的森林中,含有微量毒素的果实,难以如药,直接口服,拥有提神醒脑的作用,若能忍受其让人咋舌的口感,并少量服用,则拥有一定的解毒作用。
而宁初则看重的是它提神醒脑的作用;
对于缺少压力的宁初而言,疲惫和困意将不断侵蚀着他的身体和意识;
他不敢入睡,害怕入梦。
梦中的场景是如此陌生,那是不属于他的记忆,与他毫不相干的事情,他静静看着这一切,没有任何余地,然后,梦醒,一切变得模糊不堪。
他如同没有灵魂的木偶,不断的,不断的去重复他人的故事与剧情;
宁初看着手中只剩果核的滤果,嘴中细细“品味”着久久不散的苦涩,他的眼神开始飘散。
“若那些是现实的,那我是什么?一闪而逝的月光吗?”宁初自嘲着想着;
果核在宁初手中上升,下落。。。。。。来来回回,而宁初看着,怔怔出神,一丝清风吹过,果核落下的位置稍稍出现了偏差,只是那一丝,一点,果核脱离了宁初手中的掌控,在月色下,星空中,化作一缕荧光,飞溅而下,而宁初对这一切毫无所觉,他的眼神越发飘离,周围的一切开始迷离模糊起来。
小乔看着倚靠在栏杆的宁初,歪了歪脑袋,踮起自己的小脚丫,悄悄而无声的走向宁初的一旁,像只好奇的小猫,在加上那一幅贼贼的模样,煞是可爱。
小乔望向贯月舟下,厚重的云层,流窜的噪风,再无他物,小乔不解的看着眼下的情景,她不懂,这不算景色的景色,究竟有什么好出神的;她带着不解的眼神看向宁初印着月色的双眉,她不知道这表情所代表的意义。。。
可就在下一刻,宁初手部突然抓住栏杆,借助着手部的力量,双脚蓄力,跳出那贯月舟,他,成了上一刻的果核;
星光开始淡漠,细风慢慢寂静,云雾聚拢起来;
“不要!”小乔奋力伸出自己的手掌,就在刚才,他与她的距离不过一寸,只要一点,那怕是一丝,她就可以抓住那双手掌,可是。。。。。。可是,那一点,一丝,就在那一瞬化为永恒。
她将半截身子伸向贯月舟下,那一望无际的白云是如此的碍眼,她的双眼开始变得通红,眼角间不断弥漫着泪珠;
“没有。。。没有。。。没有。。。。哪里都没有。。。”
对于星空,宁初实在是太过渺小,他如同果核,没有惊起半点涟漪,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小乔捂着自己的胸口,眼泪不争气的开始流淌,她如同失去了砥柱的脊梁,瘫软在船板上;
“啊啊。。。。啊。。。”
小乔感觉什么东西再次失去,她的双眼被泪水淹没,意识好像有什么再次涌出,她回到了那喜庆的地方,熟悉的宅院在她眼前重新,一切都是化为现实,耳边的传来的话语还是如此温柔,那个给予自己拥抱温暖的是的男人。。。。那个将自己视为珍宝的男人。。。。。。那个满脸胡茬的男人。。。。。。
父亲,那个被自己刻意埋在心底,刻意遗忘的身影再次具体;
她不愿意去回想,这一刻她再次体会当时的痛楚!那掩埋于深处的痛!
小乔捂着自己的胸口,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好像有什么要爆裂开来;
“啊!啊!!”
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弥漫开来,寂静的夜空泛起层层巨浪,皎洁的月光不慎沾染一抹粉色,化为一朵绽放的花朵,如火焰般艳丽;
它,开始焚烧!
“怎么。。。”
小豆芽冲出船舱之中,嘴中话语还没说完,巨大的浪涌顷刻间向他袭来,他的眼前一片火光。
“靠!什么情况!”
火浪下传来小豆芽的暴口,或许是错觉,在粉色的月光下巨浪中印出一抹陌生红色,是如此细小而纯粹,粉色的火焰像是在害怕什么,开始四散逃亡,顷刻间消散,渐渐露出小豆芽的身姿,和那有些烧糊的面庞;
还不待小豆芽定神,下一波浪涌紧接而至;
“我擦!还来!”
小豆芽惊恐的闭上了双眼,双手护住黝黑的脸颊;
而就在小豆芽将再次被吞噬之时,一个身影从天而降,他站于小豆芽与小乔的当中,冷眼观望着四周的一切,那一刻,炽热的火光也变得冷峻起来。
突然而来的身影,直接让小豆芽一愣,而他的身体却以最快的速度做出反应,在他的眉心渐渐发出光亮同时,大叫道:“宁初!小心!”
而宁初对于小豆芽的提醒毫不在意,他眯着眼睛,嘴角不悦地说道:“刺眼。”
周围的一切随着话语的结束,像被拨动的琴弦,粉色的浪涌被荧光所代替,月光重临这一片天空,绽放的火色开始平息,星空回归本有的寂静。
随着花朵的凋谢,渐渐露出其中娇小的身影,那身影是如此的落寞而空虚,无疑是小乔的,她无神的双眼开始下沉,这意味着死亡。
小乔的双眼依旧通红,但却没有丝毫泪水,只留下无神的瞳孔。
月光照耀在宁初的身上,荧光成了他的新衣,他此时是如此耀眼,世界都以他为中心一般,不可侵犯;
而下一刻,一头粉色的发饰的少女已冲进他的怀里,她紧紧抓住他的衣袖,是那么的用力,胸口不算厚实的衣料渐渐被浸透。
宁初呆愣的看着怀中的小乔,冷色的双眼开始柔和起来,脸上浮现出他从未拥有的色彩。
小乔感受着眼前的真实,放生大哭起来。
看着如此和谐的场景,唯有木板一抹黑色的印记记录着刚才的真实,而站于印记上一脸黑炭的小豆芽而言,一句不合时宜的独白从嘴中吐出:“啥情况!?”
“如何?”
白衣男子轻轻端起茶壶,淡淡的茶香从中飘散,他品尝着嘴中略带苦涩的清茶,问道;
只见白衣男子眼前,慢慢浮现一个人影,让人咋舌的是,这个人影的周身皆是锁链,束缚着他的全身,那是一条条无比深邃的黑色,或许是因为太过深邃,竟给人一种难言而喻的白色。
被束缚的人影同白衣男子一般看不清样貌,人影的链条发出一声脆响,他除四肢之外,竟连双眼,嘴巴都被结结实实的捂住。
白衣男子微微一笑,看着人影的回答露出认可的神情,白衣男子听懂了人影的回答,并非他会读心,只是他和他认识实在是太久太久了。
白衣男子又倒了一杯茶水,笑道:“确实挺傻的。”
人影发出一声轻哼。
白衣男子无奈叹息说:“再怎么说他也是出自你我之手,你这么说是不是有些太广了。”
这次迎来的确是人影的沉默。
“好吧,不可置否的是,自杀确实是逃避中较为愚蠢的方法之一,不过怎么说,对于他而言,死亡还是很可怕的不是吗?虽然其中有一些小小的作假成分。”白衣男子无奈的说道。
“你误会了我的意思,对它而言从来没有逃避这个说辞,它只有一个选择,就是我!顺着我所给予的走下去,到那时,独子,你还能阻止我吗?”这一次不再是沉默或是动作,那捂住人影双眼嘴巴的黑罩如玻璃般开始脱落,他的双眼有的只有混沌。
被称为独子的白衣男子对此毫不在意,又轻轻抿了一口茶水,道:“你能说话就不能早说吗?你那些动作很难理解欸,要喝茶吗?”
人影模糊的嘴角给人一种上扬的感觉,道:“你这茶有些苦了,我倒知道山海世界有一处茶乡,味道不错。”
独子轻轻吹了一口杯中的热气,淡淡的说道:“那里的茶不是你能喝的。”
“不到最后谁知道呢?”种子”已经开始发芽了,你还能做到什么?就连束缚我的“永恒”都已经开始凋谢,当我收回三魂七魄之时,你还能困我多久?”人影说道。
“。。。。。。”独子沉默。
“三皇五帝已成尘埃,唯有第九圣人还有一息尚存,当我重临山海,那”一点”必将被打破,到那时,一切都可以重来!”人影情绪开始激动,为了那一刻他等待的实在是太久太久了!
“山海之地,我必将重临!无人可挡!”人影看着独子,吼道。
“是吗?”独子放下了自己的茶杯,玩味的看着人影,又道:“他因你我而存在,他既然能成为你,当然也就可以成为我,不到最后谁知道呢?你有你的暗子,我有我的安排,我劝你,还是你我找个悠闲之地,喝茶下棋才是真道理。”
“既然你我已经不能同坐共饮,那你我就下盘棋好了,就以那山海为棋盘,以众生为棋子。”
“哦。。。”独子静静的看着人影。
“至死方休!”人影掷地有声的回答道。
独子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来,冷眼相望,嘴中吐出一抹冷寒:“我会阻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