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没有想到过竟然还有这样的景致:兼有山的峻美,河的水润,沙的广袤,园的静雅,而沙坡头,正是这样一处所在。
如果让我来形容一下沙坡头,我只有想到一位恬静的少女了。她文静的伫立此处,舒畅的安排着周围的沙、河、山、园,让所有本来冰火不融的物景,如此熨帖的共容于此,是一个惊叹,是一个奇迹,是一个康德描述过的精美的滑稽。肆虐的黄沙在此拽住了侵袭,奔腾的黄河在此缓慢了脚步,险峻的山峰在此梳拢了棱角,柔丽的田园在此吸纳了雄壮。
站立在沙山上,北面,是浩瀚无垠的腾格里沙漠,南面,是郁郁葱葱的沙漠绿洲,远眺是蜿蜒急转的黄河,包兰铁路穿行其间,上世纪50年代,兴建这段铁路的时候,为了防止黄沙淹没由此经过的45公里铁轨,聪明的中卫人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奇招:先是在铁路两边连绵起伏的沙丘上,用麦草压入沙中,造成一个个草方格的沙障,草格连成总面积达4800多公顷的巨网,然后在沙障里,种上沙生植物,几十年下来,沙层上逐渐覆盖了土壤结皮,形成了植被,继而又引黄河水浇灌,在沙丘上营造防风固沙林带,在荒漠上开垦果园和良田。绿洲不断扩大,肆虐的沙龙从此被降,苍凉的大漠从此生机盎然,金色的沙海从此绿波滚滚。难怪做为征服流沙的一个成功范例,联合国环境规划署组织各国的环保专家都来此取经,并惊叹其为“世界沙都““绿色长城“、“世界治沙史上的奇迹”、“垄断性的旅游资源”!
在沙坡头,滑沙是必然要品味的,从100多米高的坡顶滑下,身体犁过沙坡,身后是沙浪飞扬,伴着惊呼,座下会愈来愈响的响起“嗡~嗡“的轰鸣,犹如晴空的闷雷,又如钟鼓的余音。其实稍稍关注过地理知识的都会知道,“鸣沙”的地貌成因并不稀奇,只要沙砾的尺寸符合条件,再加上干旱的气候,有物体在沙层上面高速滑过,沙砾间的空气就会摩擦、振荡、共鸣,从而产生“鸣沙“的效果,这里的滑沙跟敦煌鸣沙山的本质没什么区别,而之所以取名“沙坡鸣钟”,源于当地的一个传说:据说沙坡头过去有一座古城,由一位吴姓的桂王所辖,故称桂王城;城中有一口巨钟是镇城之宝。有一年,桂王之子吴琪奉命率军北征,不幸兵败荒漠,被番邦俘掳了。番王因吴琪武艺高强,欲留吴在身边。吴琪想:好汉不吃眼前亏,不如先答应了番王,以后伺机逃走。于是,他对番王发誓:“如果我逃跑,就被黄沙压死。“吴琪得到番王信任后,终有一天得以逃脱回桂王城。谁知,进城的当天,城里突然钟声大作,接着狂风席卷着黄沙巨浪滚滚而来,瞬间把桂王城吞没在漫漫沙丘之下。
现在,在沙坡之下,确有一座桂王墓,沙丘底下还有清泉流出,据说是桂城人哭泣流成的“泪泉“。“沙坡鸣钟“也萦绕不去。每当雨后,骄阳下,干燥的表层细沙被风吹拂或人马走动时飒飒滑下,便会发出如洪钟余音的神秘声响。
想去绿树、田园、房舍和袅袅炊烟的黄河对岸吗?那就乘极具中卫特色的羊皮筏过去吧。这种羊皮筏当地人称作“排子”,是将整只羊,割头去蹄,然后囫囵剥下的羊皮扎口,用时以嘴吹气,鼓起后,便成为一个“混脱”,十几个“混脱”连在一起,上面铺上木架子,一个“排子”就制成了,“排子”很轻便,一个人便可抗起,座在“排子”上,筏工划桨前行,翻涌的黄河浪会不时的打湿裤身,但心情是惬意的,没有冲浪的激情,却有“浑脱飞渡只须臾”的洒脱,乘坐“排子”走到黄河拐角的地方,就可以看到著名的“白马拉缰”奇景了。“白马拉缰”其实是一道河心堤坝,号称“十里导水堤“,它借助于,汉代始建的水利奇构--美丽渠渠首引水工程造成的声势,巧妙的利用了黄河大拐弯所带来的离心力,把来势汹涌的黄河水一劈为二,把近北岸的水位垫高逼入水渠,达到不论河水涨落,都能保持水位引水灌溉的目的,由于长堤可容水,当河水漫过堤面时,翻卷的白浪便形成一道白花花的线,“白马拉缰“由此得名。说到“白马拉缰”,我至今都甚感幸运,现在的游人再去沙坡头,已经无法再欣赏到它的雄姿了,因为在2004年3月12日,它已经被下游三公里处的现代水利工程所取代,整个“白马拉缰”,现在都已然淹没在四米深的滚滚黄河水下,它结束了自己两千一百年神奇而感人的历史,完成了一个彰显智慧跟勇气的使命,默默的长睡于滔滔的母亲河里,伴着塞外吹过的风,触摸着冰冷的混混河水,与滩边的五彩黄河卵石为伴,诉说千年来羌笛的悠悠。
渡过河岸,你会莫名的幻想,自己是不是身处于柔丽的江南,金黄的日光、潺潺的细流、丛生的杂草间点缀着盛开的鲜花,瓜果的清香依稀可闻;所不同的是,这里的天,蓝的更深,这里的云,白的闪亮,这里多了几份塞外的彪悍,多了几声羌笛胡笳,多了几座白顶的帐篷。
品味着当地盛产的瓜果,看着外表类似于家乡的“甜瓜”,但味道,决然不同,因为昼夜温差巨大的缘故,这里的瓜果格外的香脆、浓甜,一入口,便品出了西北的豪迈,白天热烘烘的阳光积攒的能量,在冷飕飕的夜晚,都聚成糖份,厚实实,密咂咂的留在了瓜果的体内。看着不断沿着高空滑索飞过黄河的人们,想想这条号称“天下黄河第一索”的滑道也着实奇特,长也不过800余米,而一端联着塞外,一端却接到了江南;你刚刚在漫漫的沙海中欣赏完古老的沙漠岩画,骑过“沙漠之舟”,滑过索道,却马上走进了山青水秀、花香蝶舞的精雅江南。空间在此错位,思绪变得茫然,还是什么都不要想了,找一位同行的女士,握紧滑轮的把手,在夕阳的余晖中,来一次飞渡黄河的“比翼双飞”吧。
傍晚开始就已经起了刺骨的风,白天还是烈日炎炎的夏季,晚上怎么就跨进冰冷彻骨的冬季了呢?看着远处袅袅升起的炊烟,还有谁还会怀疑,那首千古传唱的名篇,就是当年那位出使塞上的伟大人物,在此处脱口而出的呢:“单东欲问边,属国过居延。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萧关逢侯骑,都护在燕然。”
夜晚,帐篷外燃起了篝火,我们喝着随身带来的“驼牌”,品味着藏族同胞的烧烤手艺,不知道谁的录音机里飘出了beyond那经典的声音-“光辉岁月”和“amani”,我突然想起了千里外的故乡,想起了远在故乡的母亲。
酒酣阑干,在帐篷里沉沉睡去,依稀梦里,是母亲轻拢我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