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下城外南七十里,有一间供来往路人歇脚的茶铺。
或许因新年刚过不久,此时的道路上没剩几个人影,稀疏的可怜……由不来让这个平常客人络绎不绝的小茶铺显得有凄凉了几分。
“唐轶淳?”邢善瞥头看着眼前的汉子。
“不错!”
面色黝黑,身材健壮,手持一杆长枪,腰间束一条缎带。可得出来是个内外兼修的武者。
“为万贯铭报仇?”
虽然刚才听对方说过了,但邢善还是忍不住再确认一次。
“万大侠名满江湖,侠义心肠人人皆知,江湖之上无不称赞!没想……竟惨死于你这魔头手中,我唐轶淳自当为江湖讨一公道!”
无声地叹了口气,邢善端起茶杯给对方斟了满满一碗:
“我是天灵境,你觉得自己有机会吗?”
“谢!”端起茶碗,仰头劲饮……唐轶淳挑起长枪,指着邢善喝声着:“没机会!但我愿意以我血,祭沧桑正道!”
“好,说得好!我成全你!”
提起茶桌上的狭刀,邢善慢慢站起身来,同时伸手指了指一旁静坐的一人:
“这就是‘千佛手’庞霄,想来你也认识。今日你唐轶淳为万大侠报仇死于我手,他日定会流传于整个江湖!”
“谁生谁死还不一定呢……看枪!”
唐轶淳振臂一挥,明晃晃的钢枪脱手而出,如毒龙噬日……
…………
…………
“你应该把这件事情说给整个江湖听。”
“呵呵,你不怕麻烦?”庞霄端着茶碗两眼灼灼地看着邢善,企图看出邢善话里的另一种意思。
“魔头,为什么要怕麻烦!”
“人都死了,要那虚名又有何屁用!”说着庞霄一口饮尽碗中的凉茶,起身向远处离去!
目送庞霄慢慢地消失在视野当中,邢善将带血的狭刀插回刀鞘,再复坐下。
……
为了安顿下施家兄妹,在前天夜里的时候,邢善就让乾堽带着景怡怡去往红野山地了。有景怡怡一路相送,安全方面无需挂念……等施家兄妹到了红野山地后,景怡怡自然会听从邢善的吩咐,向太子引荐乾堽。
随着三人的离开,现如今邢善跟前也就只剩下了一个轶莫姬了。这一点上让轶莫姬雀跃不已。
……
说来这还是第一次亲眼见证邢善动手杀人,当然,往日的朝昔相处轶莫姬知道邢善杀过很多很多人……如这样的人按理说并不会因为出手杀了一个人,而产生任何情绪上的波动——但是现在,轶莫姬能清楚的感知到邢善的不开心。
“你认识这个人?”轶莫姬问。
“唐轶淳?从未见过。”
停顿了一会,轶莫姬继续开口:“他是为了杀你而来,你是因为自卫,才不得不杀他的……”
“呵呵……”知道对方这是在宽慰自己,邢善轻轻一笑,伸手将轶莫姬揽入怀里:“我虽然不认识他,但是我却见过和他很像的另外一个人啊。”
依偎在邢善的怀里,轶莫姬满脸愉悦:
“那,那个人是你朋友?”
“恰恰相反,那个人也是死在了我的手里。”邢善晒然一笑。
……
“这种人,在江湖上没几个啊……死一个,就少一个。其实,我不想杀他的……”
“我知道。”
轶莫姬抬头冲着邢善笑了笑:“你不用对我解释什么,既然是你杀的人,那他们肯定都该死!”
该死?
邢善在心中默默地重复了几遍……
该死吗?
自己是为了生存而已吧?
自己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恍然间,邢善好像又回到了活死人墓里,魏无拙一脸认真地对自己说着这句话!
可是,自己活着就必须要杀别人吗?
邢善陷入沉思……丝毫无觉怀里的佳人有丝丝异样泛滥于俏脸上。
景怡怡曾经告诉过自己——每个人在江湖上存在着,都是有这样那样关系。杀人不是不可以,但是先要杀掉这些人的关系!将人的关系都斩掉了,杀起人来才不会惹来麻烦。
自己如今之所以会如此麻烦缠身,就是因为以前杀的那些人并没有率先斩掉他们的关系吧。可是关系之所以为关系,都是错综复杂得相当麻烦……
斩掉这些,怎可比杀人来得便捷……如果让自己重新选择,或许自己还会这么利索地杀掉那些人吧!
见邢善还是默不作声,轶莫姬自然地认为邢善依旧不开心——歪了歪脖子拱出一个舒服的凹陷:
“那个叫做庞霄的你放她走了,若果真他在江湖上说起这件事情,会不会给你带来很大的麻烦啊?”
“没关系。如果他真在江湖上讲起这事,倒是正合我意。”
“那你可不就坐实了魔头之名了啊!”轶莫姬嘟囔着。
“怎么?你嫌弃啊?”
“对啊,我可是希望我老公是个大英雄!魔头?人家相当嫌弃你!”
“那也晚了!”
“不要!不亲,不亲……嗯嗯!”
……
“本来就是魔头啊,如果这样还能给他人换点好听的名声,为什么不呢?没有麻烦的人啊,才会惧怕麻烦。像我,麻烦足够多了,何外乎再多一点半点的?”
“邢郎,你可真善良……”
“……”
……
善良?
饶是小茶铺的老板在这条道上见惯了生杀予夺,惨死争斗的场面……此时听了两人的对话,也不仅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还叫善良呢?
那自己从山林间随便捡来树叶充当上好茶叶贩卖的行径,岂不是绝世大善人?
……
“你这次准备去伏魔山,是不是为了那个叫匈梅的姑娘啊?”
“是啊,那天不是和你说了吗?她是我一个朋友的妻子,如今尚还有孕在身,哎……是我一时疏忽,被佛门掳劫了去!”
“奥。”
……
“怎么了?你不想去啊?那晚我就和你说了,让你跟着乾堽他们一起先回红野山地,你就是不听!”
“不是不想去!”
“那是怎么?”
凉风吹动肩头边佳人的秀发,挠绕地邢善耳朵有些发痒……
“邢郎,人……人家想,想要个孩子……”饶是轶莫姬作为一个从西北山地里走出来的女子,自然早已习惯了平常的大大咧咧,但此时说出这种话来,依旧还有些羞于言表。
“什,什么?”
“生孩子嘛……”
“这,生孩子,要先……要先,先……”
“那就先啊!”
“啊,先,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