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会所有自己的厨房，厨房里充满了饭香和肉香，会所的厨房多数时候只对内。
在厨房里做事的，是一对三四十岁的夫妻。
男的高大租壮，180的大个儿，是个哑巴，像块木头，女的又瘦又小，150的矮个儿，是个话唠，像把尖刀。
除了他们夫妻外，厨房里还有五个人。
五个穿着暴露、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的女人，脸上还残留着昨夜的妖艳脂粉，和一种说不出的厌恶、疲倦。
她们的年龄大约是从十几岁到三十几岁，正是女孩子最好的年龄。
这个年龄的女孩子，眼里、脸上本该表露着欢喜、希望，她们眼里、脸上却透射出厌恶、疲倦。
年纪最大的一个领子叉口开的很低，漏出丰满，隆起如木瓜，两个大木瓜之间，一道深深的沟壑。一双缺乏睡眠的肿眼中，充满了堕落都市里的罪恶。
后来阿大知道，她是大姐，是小姐里的大姐，客人们都喜欢叫她做“木瓜”。
年纪最轻的一个小姐，看来还是个孩子，腰肢纤细，胸部平坦。
她年龄虽小，但却是生意最好的一个，这是因为男人骨子里都有一种原始的野**望吗？
看见阿大走进来，她们都显得好奇而惊讶，幸好王妈妈也跟着来了。
小姐们立刻都垂下头。
王妈妈道∶“有很多事都只有男人适合做，有很多事都只有男人才能做，女人是做不成的，所以我给你们找了个新的男人。我们这里的男人不是木头，就是死狗，现在我总算找到个比较像人的。”
她又在用力拍阿大的肩∶“告诉这些母狗们，你叫什么名字？”
阿大道∶“我叫阿大。”
王妈妈道∶“你没有姓吗？说你的全名！”
阿大道：“我叫阿大。”
王妈妈道∶“算了，前见天也翻过你身上，知道你没身份证，你不说谁也没办法。那就叫你阿大吧。”
王妈妈又大笑道∶“这小伙子虽然没有姓，却有样好处。”
她笑得很愉快∶“他不多嘴。”
嘴是用来吃饭喝酒的，不是用来多嘴的。
吃饭喝酒不会把嘴撑破，多嘴却会让人把嘴撕破。
阿大从不多嘴。
他默默的倒了盆热水，蹲下来洗脸，忽然间一只脚伸过来，踢翻了他的盆。
一只很肥的脚，穿着大红色的高跟鞋，有些不合脚。
阿大站起来，看着木瓜的脸。
他听得见小姐们都在吃吃的笑，可是声音却彷佛很遥远。
他也听见木瓜在大声说∶“你把我的脚弄湿了，快擦干净。”
阿大什么话都没有说。他默默的蹲下来，用哑巴给他的洗脚布，擦干了她的红高跟鞋，擦干了她的肥脚。
木瓜也笑了∶“真乖，晚上我房里若是没客人，你可以偷偷溜进去，我不收你的钱。”
阿大道：“我不敢。”
木瓜道∶“你连这点胆子都没有？真没用！哼！”
阿大叹一口气，道：“我确实是个没用的男人，王妈妈说了，我需要这份差事来赚钱还债。”
木瓜继续大笑：“你不是没用，是球用都没有。”
于是他从此就多了个外号，叫“没球用的”，可是阿大自己一点都不在乎。一个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的人，也许真是没球用。
夜色渐暗，小姐们换上了撩人的裙子丝袜，脸上也抹了浓浓的粉，嘴唇上涂了红红的彩。
“没球用的，快替客人拿一打啤酒。”
“没球用的，拿两个杯子过来。”
”没球用的，给姐姐端盆洗脚水过来。“
一直要等到深夜，他才能躲到厨房的角落里，去休息片刻。
这时哑巴总会满满的装了一大碗盖上热菜的米饭，看着阿大吃，眼睛里带着同情之色。
阿大却从来不去看他。
有些人好像天生麻木，从来都不愿对别人表示感激，阿大就是这种人。
他不是哑巴，却胜似哑巴。
他既没胆子，也”没球用“。
直到那一天，有两个小伙子想白吃白嫖，大家才发现他原来还有另一面，他不怕痛。
两个小伙子喝的有点上头，一人手里揣着个啤酒瓶，想扬长而去时，居然只有这个”没球用的“拦住了他们。
小伙子们冷笑道：“丫的，你想死。”
阿大道：“我不想死。”
小伙子们用酒瓶在空中舞了几下，喝道：“那就滚开。”
阿大道：“我不能滚开，这是我的职责。”
小伙子们：“你想咋地？”
阿大：“王妈妈告诉我，对付不付账的，有两张办法，打断腿或者敲烂手。”
小伙子们：“啊呀，挺能耐啊！”
这句话刚刚说完，两个玻璃啤酒瓶就兜头砸在了阿大头上，“砰砰”，他连动都没有动，连眉头都没有皱，就这麽样站在那里，挨了七八下，鲜血在脸上直流。
阿大：“付钱！”
小伙子们吃惊的看着他，忽然间酒就醒了大半，乖乖的拿钱出来付了帐，仓皇离去。
小姐们都在吃惊的看着他，都想过来扶住他，他却一声不响的走了。
直到走回那间放着冰冷的床的小房间，才倒了下来，倒在又冷又硬的床上，咬着牙，流着冷汗、流着鲜血，在床上打滚。
他并不想要别人将他看成英雄，也不想让别人看见他的痛苦。
可是小房间的门已被人悄悄推开了，一个人悄悄走进来，反手掩住了门，靠在门上，看着他，目光充满怜惜。
她有双很大的眼睛，还有双很纤巧的手。
她叫小丽，客人们都叫她“小狐狸精”，她正在用她的小手替他擦汗擦血。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事。”
他又说道：“我需要这份工作。”
“可是你还年轻，还有很多别的事可以去做。”
她显得关切而同情。
阿大却连看都没有看她，冷冷道：“你也有很多别的事可以去做，你为什么不去？”
小丽半天没有说话，眼里嵌着泪水。但她还是不肯放过，好一会儿后，又道∶“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受了伤。”
阿古道：“我没有。”
小丽道：“以前一定有个女人伤了你的心。”
阿大道：“我没有。”
小丽道：“若你没有伤心过，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子？”
阿大道：“我说了，我没有！”
小丽道：“你也是好色的，对不对？”
阿大没有否认，他懒得否认。
小丽道：“可是现在你已很久没有碰过女人了，我知道，一定是这样的。”
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奇怪而温柔，她拉起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身上。
他立刻可以感觉到她那女人的温柔。
看着他脸上的血痕，她的眼睛透漏出让所有男人怜惜的神色。
“我知道你受的伤不轻，我知道你很疼，可是只要你跟我在这儿玩一会，我保证一定会将痛苦忘记。”
她一面说，一面拉着他的手，抚遍她全身。
她也将自己的小手伸向阿大。
阿大的回答只有一个字“滚！”
再加一记耳光。
她仰面倒下，脸上却露出胜利的表情，好像正希望阿大这样做。
“你真壮。”她说。
阿大闭着嘴。他头上的伤如火焰灼烧般痛苦，他心里也彷佛有股火焰。
他一定要尽力控制自己。
可是她也像是已下定决心，绝不放过他，忽然用一只手拉阿大的裤腰，另一只手掀起自己的裙摆。
她腰肢扭动，她已潮湿！
她的声音和姿态充满了女人的温柔。
就在这时，另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了她头发，将她的人揪着扔了出去。
肥胖粗壮的手上，戴满了各式各样的戒指。
王妈妈走进来时就已醉了，但是手里还提着酒。浓烈的白酒。
“那条小母狗天生是个狐狸精。”
她用醉眼看着阿大∶“她喜欢男人揍她，揍得越厉害，她高兴的就越厉害。”
阿大闭上了眼睛。
他忽然发现这个又老又胖的女人，眼睛里也带着小丽同样的欲望。他不忍再看。
“来，喝一杯，我知道酒虫一定已经在你咽喉里发痒发骚。”
她吃吃的笑着，把酒瓶塞进他的嘴。阿大痛快的喝了几口。
她挪开酒瓶，撩起上衣，又想将女性的东西塞进他的嘴。阿大痛苦的张不开口。
“今天你替我做了件好事，我要好好的犒赏犒赏你。”
阿大没有动，也没有反应。
王妈妈皱起眉头∶“难道你真是个没用的男人？”
阿大道∶“你说的对，我是个……没用的……这酒不对！”
等到阿大睁开眼时，王妈妈已走了，临走时还在床头留下500块。
“这是你应该嫌的，不管谁挨了七八下，都不能白挨，血不能白流。”
她毕竟已不再是个年轻的小姑娘，这些钱，她觉得自己该付。
“刚才的事，我知道你一定会忘记。”
阿大听到她的脚步声走出门，就开始呕吐。这种事他忘不了。
等到呕吐停止，他就走出去，将钱留在哑巴的锅灶旁，迎着冷风，走出了粉红巷。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留在粉红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