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张全安被捆在一个木桩上,看样子不太清醒,我见他浑浑噩噩的,也不知道被野人下了什么昏药,我扇了他几个耳光,他摇头晃脑的,嘴里不知嘟囔着什么,看样子短时间内很难清醒过来,赵豆芽那边又没有什么动静了,周围很安静,只有篝火在噼啪燃烧着,这种安静让人觉得很不安,我拔出匕首,开始割张全安身上的绳子。
事情总不会这么顺利,眼看着绳子就要被割断,意外还是先发生了。
赵豆芽藏身的方向突然嘈杂起来,我见他猛地从藏身的林子里跳出来,连呼喊带比划,手势夸张至极,意思似乎是让我赶紧跑,看他那表情,似乎见了鬼一般。他身后,两个放哨的野人也手舞足蹈地从黑暗中跑出来,嘴里呜哩哇啦地喊着听不懂的话。
还是被发现了啊,我暗暗叫苦,此时绑着张全安的绳索,已经被割断了。
我背起张全安,刚想跑,却看到那两个野人穿梭于寨子中,不停嚎叫,似乎要把其他人都弄醒。
“快跑啊!”赵豆芽边朝我这边狂奔,边死命的甩着胳膊,“撞到蜂巢了!”
我一愣,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就听见不远处嗡嗡声连成一片,随即一片黑云从他们后面的密林中涌出,瞬间弥漫开来。
蜜蜂?
我大感不妙,背起张全安就往后面的林子里跑,身后野人的寨子早乱成了一锅粥,哪里还会在乎我们几个,顷刻之间,寨子就被黑云覆盖,野人鬼哭狼嚎的声音混成一片,这倒底是什么玩意,普通的蜜蜂竟会如此恐怖?
赵豆芽气喘如牛,好不容易赶上我,我看他衣领处趴着一只蜂,我一抬手拍死一只,这才发现,这哪里只是普通的蜜蜂,我以前见过山上的胡蜂,那玩意体型大,富攻击性,在人的脸上蛰一下,蜂毒会令整个脸都肿胀变形。可现在我拍死的这蜂,比胡蜂还要大上几倍,快赶上乒乓球大小了,虽被我拍死,那圆鼓鼓的肚子还一颤一颤的,看的我头皮发麻。
原来这奇怪的黑云是蜂群,我趁乱回了一下头,见一个逃跑的野人,被黑云包围,起初还在地上乱滚,呼啸哀号,转瞬间就不动了。
我简直是心惊肉跳,这黑云蔓延的速度太快了,整个寨子的野人,大多都是在睡梦中,根本来不及逃跑,整个场面如同修罗场一般,我们三个慌不择路,朝着一个方向狂奔,但跑的速度哪能赶得上飞,我感觉到有几个杀人蜂,已经离我们很近了,我甚至能听到它们拍打翅膀的声音。
手电筒的光在这样的夜里,显得是那样的微弱,似乎随时会被黑暗吞噬。我很怀疑我们选择的路是否正确。因为越往前跑,越是崎岖,有几次险些就踩空了。
我们就像几只无头的苍蝇,没有目的的在山里乱撞,身后野人的呼嚎声越来越稀疏,是都被蜂群吞噬了吗?漫天的嗡嗡声此时显的更加清晰,我竟生起一种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无力感。
此时,有几只飞得快的杀人蜂已经落在张全安的身上,赵豆芽也在左右拍打,蜂群似乎已经追上我们了。
我刚想从背包里拿火折子做最后一搏,这东西能在短时间内发出大量的光和热,刚打开背包,还没来得及拿出来,黑暗中,顿觉小臂一疼,一个蜂毫不客气的在我身上蛰了一下。
那痛感至今难以忘怀,就像是手臂突然被一个锥子狠狠的钉下去似的,心都好像被揪了起来,浑身冷汗刷的一下冒了出来,我一脱力,背上的张全安一歪,整个人翻了下去,我想去拉他,谁知脚下突然一软,地面像是要塌陷一般,差点就摔下去,我才发现,我们慌不择路,已经跑到了一个尽头,下面是个坡,黑不见底,这摔下去,能不能活命得全看天意了。
前有悬崖后又追兵,事情已经不能再糟了。但还由不得我做出选择,后面的赵豆芽被蜂蛰的路都没看,一头撞在我身上,我们三个就像山上的碎石,顺着山坡骨碌骨碌的滚了下去。
耳边尽是呼呼的风声和树枝断裂的声音,我想抓住些草木止住坠势,但是完全做不到。我觉得我的意识开始有些模糊。开始觉得挺温暖,像是躺在家中的被窝里,我隐约看到一个人推门进来。很熟悉的感觉。
“是你吗?”
我伸出手去,她没回答我,只是抓起我的手,放到她脸上摩挲。
“我好想你,你还好吗。”
我很想把她拥入怀中,但是她突然放开我的手,转过身,朝门口走去,长发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等一下!”
我急了,跳下床就想去追,但我脚下的地面似乎突然变得很软,软到我根本迈不开步子。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消失在我的视野里面。
“尹凡,醒醒。”
突然间,那温馨的场景不见了,周围重新变得一片黑暗,我浑身的骨头都像是散了架,感觉到处都疼。特别是小臂,被蜂蛰了的地方胀痛无比,痛感似乎不停的在向四周发散,令人抓狂。
我听见赵豆芽一脸焦灼的在喊我,我想回答他,却说不出话来,只是勉强抬了抬手,示意我听见了。
我才发现我躺在一片烂泥地里,松软的烂泥救了我们一命。那些毒蜂似乎对这烂泥很忌惮,没有跟过来。
我们很是庆幸,张全安经这么一摔,似乎也清醒过来,正帮着搜索我们掉落的物品。
此次意外令赵豆芽摔破了他的背包,人也是多处刮伤。他的背包里大多是些吃喝补给,如今丢了一大半,我的背包里是工具和药品,倒是尽数都在。蜂毒让我整个人一直昏昏沉沉的,我找出镊子,在手电光下,我发现我身上到处是伤,尤其是小臂,肿胀不堪。我找到了蜂刺,用镊子夹出来,在豆芽和张全安的帮助下,对伤口做了紧急的处理。这一折腾,我们三人都感到精神极度的疲倦,张全安说被野人掳走后,被逼着服下一颗药丸,然后就一直昏昏沉沉的。直到摔到泥潭里面,才清醒过来。
“行啊小哥,差点就做新郎官了。”赵豆芽调侃张全安,“那些女野人胸脯大的和篮球似的,有福啊。”
我噗哧一笑,牵动了伤口,痛得我呲牙咧嘴。
张全安抓起一把烂泥,糊了赵豆芽一脸。他们顾不得身上的伤痛,嘻嘻哈哈打成一团。
劫后余生的喜悦,令我们暂时忘记了伤痛,忘记了周围险恶的环境。
如果天亮再找不到洞口,我们应该先下山,回头再做打算。我心里想着,不知不觉打了个盹,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赵豆芽和张全安离我不远的地方,也在小睡。我觉得身上似乎没有那么疼了,便打算站起来活动一下筋骨,顺便看看这是哪里。这一走动,却意外发现了一个洞口。
这洞口距离我们这个泥潭不到百米,因为昨夜天色太黑,我们又极度疲惫,根本没有发现,现在看来,简直可以说是近在咫尺。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赶紧摇醒他们两个,三人看着这洞口,心里皆是说不出的欣喜,特别是张全安,都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了。
“像啊,像啊。”
张全安喃喃自语,有些失态,但马上就恢复了正常。他很真诚的看着我们,说道,“两位兄弟,就此止步吧。不管这洞是不是我来时的那个洞口,我都要进去看看。我来的那个地方,是野人山脉深处,真正的原始森林。太危险了,这里和那边比起来,简直是天堂。你们对我的帮助,我永远不会忘记。”
他说完,足足盯了我们有一分钟,似乎要把我们的模样印在脑子里。然后,他向我们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深一脚浅一脚的朝那洞口走去。
我看了赵豆芽一眼,他的眼神里满是坚毅,我知道他的想法和我一样。
我们等待的,不就是这一刻吗,谜底即将掀开,岂有退却之理。赵豆芽检查了一下登山包,里面的食物大概还可以维持我们一个多星期的消耗。
我们迈开腿,一言不发的跟在张全安后面,张全安发现后,似乎很激动,喉头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有些话,不用说我们都知道,我们的关系经过昨天的事,竟然拉近了这么多,这是我始料不及的。一开始,我们只是把他当作一个引路人,想利用他找到这个山洞,满足我们的探奇欲。而现在,不知不觉中,我们已经把他当作一个朋友,一个兄弟。
我们用军刀砍开洞口的藤蔓,张全安弯腰钻了进去,我和赵豆芽紧随其后。
“尹凡兄,你有没有想过,这只是个熊洞,或是狼窝。”
其实赵豆芽不说,我也担心过这个问题。但是现在我们就像象棋里的卒子,只能进,不能退,这山洞很窄,只够一个人进出,我能感觉到我的后背在摩擦着洞顶。走了几分钟,忽然觉得山洞似乎宽了一些,洞壁微微发亮,像是有什么东西附在上面。
我们关了手电筒,也能看清周围。我靠近墙壁查看,一不留神,衣服蹭了些粉状物下来,那粉末附在我的衣服上,令我的衣服也微微发光。
好神奇的东西,类似于萤火虫的荧光粉。
张全安很激动,我们知道,我们似乎是找到了那个时光隧道。
越往里走,空间越大,我们已经从一开始的弯腰变成现在可以直立行走,整个山洞在四周荧光的照耀下,现出一种奇妙的色彩。
“快看,出口!”赵豆芽突然指着前方。
我也看到了,山洞尽头,有个出口,被一股蒙蒙的黄光所笼罩。
张全安似乎早已等不及,几乎是一路小跑地一头扎了进去。
我和赵豆芽对望了一眼,也紧紧地跟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