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天刚露白。
白氏村落街道两旁低矮灌木上,成群结队、五彩斑斓的鸟儿们叽叽喳喳,欢闹不停。
姬天吟像往常一般,早早起床,来到院中凉亭下,盘膝而坐,不断运转着体内澎湃的金元,以此来促进《残念》的第二重境界洗髓伐脉。
白斩揉搓着眉头走出屋子,看着勤奋的姬天吟,笑道:“老啦老啦,喝点儿酒就醉了。”
昨日中午,姬天吟将两本道法送与白氏。白氏老族长白恩书亲自率领村子为数不多的练气士,用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来检验,最终确认两本道法都是真的。
在环境恶劣的南疆,一个村落若是没有镇族的道法来支撑,最终也只能被吞并甚至是灭亡。
天上掉下来两本价值连城的道法!
或许价值连城都无法形容道法在人族的珍贵。因为,在南疆,没有谁会将道法送与他人——丢了道法就等于是丢掉了村落生存的根基。道法之于南疆村落,就宛若树根之于大树。
白老爷子昨晚一高兴,多喝了两杯,迷迷糊糊便喝高了。
“爷爷早。”姬天吟并未停止体内金元在体内流转,打过招呼便再度转过头来,安宁修炼。
白斩很欣赏姬天吟的刻苦勤奋,也并未再出言打搅他。
老爷子拿过粗布毛巾,走到院落西南角的水池旁,将毛巾浸湿,敷在脸上,使劲儿揉搓。
“真是老啦,喝那么点就撑不住了。”洗漱完毕,白斩一边儿自言自语嘀咕着,一边儿拿着扫帚,轻轻打扫着庭院。
约莫过了盏茶功夫,姬天吟将金元收拢回身躯各个穴窍。
“小天,跟老头子去村里转转?”白斩走过来,笑呵呵解释道:“一口气两本道法,你小子这大手笔将村里人惊得不行啊。大家伙都想和你聊聊大城的事情呢。”
“昨天不是刚去的嘛?”姬天吟不好意思道:“昨天都见过大家了,今儿就不用再去了吧?”
“那不是还有不少人没见过你呢嘛。”白斩笑道:“怎么样?和老头子出去走走,就当是清早遛弯儿。”
再去挨家挨户吃一遍?姬天吟心中闪过这个想法,有些犹豫地偷偷瞥了一眼乌青泽,发现后者并未露出反对的意思。既然大哥都不反对,那就再吃一遍吧,反正早饭还没吃呢。
“那好吧。”姬天吟欣然接受道。
出了院门,西行也就四五家,与白斩同排的一户人家,一位老妇人正在院中忙碌,白斩也不打招呼,进门喊道:“二磊子妈,这就是来咱们村的小天,昨儿人实在是太多,没能轮到你家,今儿特意过来看看。小天,这位就喊奶奶吧。”
“奶奶好!”姬天吟略微弯腰轻声问候道。
“哎呦,是贵客,快来坐。”老妇人满脸皱纹,笑起来之后更是沟壑纵横:“你们先坐,我去拿吃食。”说着,便要进屋。
又可以大快朵颐啦!正当姬天吟分泌口水时,白斩的话却如同寒冬的一盆冷水,从他的头顶浇了下来。
“你忙你的吧,我们不坐了。”
“哎呦,你们不坐会了?老松去练膀子了,估计等会儿就能回来,要不你们先在我家歇会儿?我去喊他。”二磊子母亲用围裙揉搓着粗糙的手掌,建议道。
老松,即二磊子的父亲,白松。
练膀子,南疆土话,打熬身体、锤炼气力。
白斩摆摆手,笑道:“你快别忙了,咱们两家离得近,改天我和小天再过来便是了。”
……
爷孙俩转了约有一个钟头,终于将昨天没能去到的人家给通通转了一遍。
这一个钟头,姬天吟的脸都笑得麻木了,逢人就得喊叔叔婶婶、奶奶爷爷。
姬天吟跟在白斩身后,有气无力地心中抱怨着,大爷的,当了半天孙子,连口水都没喝成。
兴许是为了赶时间,白斩带着姬天吟每到一家,从不落座,介绍完姬天吟,简单聊几句,转身就走。姬天吟跟着老爷子,也不好意思坐下来大吃特吃那些新鲜水果和可口糕点。这一路下来,可把他给摧残的不行:有美食摆在眼前而不能吃,罪过啊!
“小天,咱们再去广场看看,完了就去你叔家吃早饭,你看可好?”白斩笑呵呵地在前面带路,解释道:“广场应该还有几位和我差不多岁数的老古董,我估摸着,村子里面,最想看到你的,应该就属那几个老家伙了。”
“全都听爷爷安排。”姬天吟心中虽有不满,却也没好意思摆在明面儿上。毕竟,若是因为没能吃到那些美食而心中恼怒,这事儿说出去,想来也不怎么长脸。
白氏村落中央有着一块空地,七丈见方,被村里人称为广场。
广场大体上分为三个区域。北半部,是松软沙土地,是留给村中孩童打闹玩耍的。广场中央的小片区域,有着几张石桌和不少石凳,寻常时分,总有不少与白斩年龄相仿的老头儿们过来坐着喝喝茶、聊聊天。南半部,地上铺着浅浅白沙,摆放着共计有二十个一尺见方的石块。石块五颜六色都有,彼此体积相差不大,分量却差距甚远,从一百斤到三千斤不等。每一枚石块左右两侧各有一耳,方便人们将其提起来。白氏族人管这些石块叫“石鼎”,村中汉子们,平日便是拿这些家伙事练力气。
旭日升起,村中小路两旁茂密花丛挂着五彩斑斓的花朵,蝴蝶与蜜蜂上下翻飞,采食着花蜜。一些出生不久的幼犬,扭动着肉球一般的身子,一步三摇地跟在大狗身后,到处串门、溜达。
姬天吟与白斩来到广场时,不大的场地已是相当热闹。
沙土上,十多个五六岁的小孩子,不分男女,扭打在一起,旁边还有不少年轻女子围观、说笑。
广场南部的白沙地上,数十位大汉正手提石鼎,挥汗如雨。
一帮练气力的壮汉当中,一道纤瘦身影,吸引了姬天吟的注意。
纤瘦背影留着一头及腰长发,发色乌黑亮丽,在晨光的照耀下闪动着光芒,上半身是淡黄小衫,下半身是一条刚到脚踝的浅绿色裤子。
姬天吟疑惑地看向白斩。
白老爷子无声笑笑,解释道:“这妮子叫灵儿,是你叔拜把子兄弟的闺女。”
少女听到白斩声音,转过头来,欣喜道:“爷爷早啊!”
白斩伸手捋着胡须,笑眯眯道:“灵儿,快过来,我给你介绍,这位就是给咱们村子送了两本道法的贵客,姬天吟,你喊他小天哥就好。”
“不算贵客不算贵客。”姬天吟客气道:“灵儿姑娘你好。”
白灵儿漂亮的眸子泛起点点涟漪,说道:“好壮啊!你喊我灵儿就好。”
“灵儿,你小天哥来咱们这里没多久,你带他四处转转吧,爷爷走了一早上,累了,去和那几个老家伙们聊聊天,歇会儿。”白斩微笑着说完,轻飘飘地走了。
白斩离开,留下姬天吟独自面对白灵儿,后者立马就紧张了起来。姬天吟在西玛城,看到过的美女数不胜数,但那些其实都是归元兽族,所有美色也并不为真,虚像罢了。
姬天吟盯着白灵儿略微泛红的脸颊,不知所措。
小巧身材,精致眉目,配上那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更显她的貌美灵秀。美女啊,真正的人族美女啊!
姬天吟的心,扑通扑通乱跳,无法安宁。
白灵儿看着目光呆滞的姬天吟,眉头微蹙,不满道:“看什么呢?我的脸上有花啊?”
“有花……啊,不不不!没有没有。”姬天吟有些语无伦次,他悄悄在自己胳膊上掐了一把,冷静片刻才轻声说道:“请问姑娘芳龄几许?”与人族美女说话,谈吐要文雅,要彬彬有礼!姬天吟在自己的脑海当中飞速翻腾着,搜寻着关于人族美女的各种注意事项。
白灵儿冷哼一声,没有理他。
姬天吟有些发愣,不明所以:我说错了吗,书上不就是这么写的吗?
白灵儿看也不看纠结疑惑的姬天吟,冷淡道:“村子也就是这个样子,没什么好逛的,不如咱们比比谁的力气更大吧。”说着,也不理姬天吟的反应,径直走向壮汉当中,将一枚赤红石鼎给搬了过来。
姬天吟看着身前三尺外那枚大石头,心中嘀咕着:郎才女貌配风月,这多有意境啊,举石头……这算哪门子的事儿?
“红石鼎,重五百斤,我能将它平举起来做深蹲五十,你能不?”白灵儿美眸瞟了一眼姬天吟,话语平淡。
姬天吟看着红石鼎,心有冲动要将这破玩意儿拍得粉碎:这妮子是唱的哪一出啊,还真的要像发狂的大猩猩一般举石头玩儿啊?还五百斤,你就是五千斤,哥也能给你扔出去。但是哥,对于举石头,没兴趣!
姬天吟背过手去,瞧了一眼白灵儿,摇摇头拒绝道:“我,举不动。”
白灵儿鄙视地盯着姬天吟,不留情面道:“废物!亏你吃的这么壮,原来是怂包一个。”
姬天吟被直呼为废物,刹那间真有了要发狂的冲动。
“哈!”
白灵儿蹲下身,左右手分别抓住石鼎两耳,猛然发力,还真的将红石鼎给举了起来,而且是双臂伸直的平举!
“好!”
一帮练气力的壮汉、小伙们,纷纷放下石鼎,围过来为白灵儿叫好。
白灵儿将红石鼎放在原地,站起身,拍拍手说道:“该你了。”
看着围拢的人群,姬天吟无奈道:“我可没说要举石鼎。”
“我觉得小天也能举起来,你信不?”
“我看费劲儿,毕竟小天是大城来的公子,怎么可能会碰这些粗重东西?”
“我觉得也是,小天长得壮,那是伙食好,这与力气没啥关系。”
看热闹的小伙子们,你三言,他两语的嘀嘀咕咕着,弄得姬天吟愈发窘迫。
白斩走到姬天吟身边,拍拍后者肩膀,鼓励道:“小天,大小伙子,有力气就使出来,不要藏着掖着。你看这帮混小子们都在等着看你笑话呢。你就真准备让他们笑话你啊?爷爷相信你,能将红石鼎举起来。”
姬天吟对白斩无奈一笑,心道:五千斤我也能举起来,可是……这方才还是风静花好的宜人美景,怎么眨眼之间就变成了举石头啊?
“那我就试试。”姬天吟勉强道。
“好!”
看热闹的年轻男女欢闹呼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