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地处莽原大陆中央,气候温润,长年无冰雪。仲夏,烈日炎炎,火球般的太阳将大地都快烤焦,知了肆无忌惮地鸣叫着,让人不堪其扰。
午饭过后,姬天吟回到白斩家中。老爷子在屋休息,而他,则找来一张席子铺在凉亭下。
姬天吟躺在席子上,温热的风静静吹拂,加之街道灌木上那些歇斯底里的蝉鸣,让他本就烦乱的心愈发毛躁:娘的,大清早竟然被白灵儿那死妮子忽悠着接连举了三次石头!幸好自己装得像,不然暴露了真实实力,还真就不好收场了。美女怎么了?美女就可以为所欲为不考虑别人感受吗?你大爷的,等有机会哥一定要好好收拾你一顿!呃……现在还不行,得等到我要走的时候,白灵儿死妮子,你就给我等着吧,看我怎么收拾你……
正当姬天吟满脑袋愤怒想法的时候,白斩老爷子的独生子——白启,快步走进了院子。
“小天,这是族长让我给你带来的。”白启将怀中包裹放在凉亭下的石桌上,抓起茶壶一通猛灌。
姬天吟翻身坐起,好奇道:“叔,这是什么东西啊?”
白启灌饱了,放下茶壶,笑道:“你之前送给咱们村子的那两本道法,还有一本,是白氏自己的道法,族长说送给你的。”
姬天吟惊讶道:“那是我送给白氏的一点礼物,怎么族长爷爷还给送回来了?难道是觉得我诚意不够,所以不收?”
白启大笑道:“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儿。你那份见面礼太贵重了,族长昨夜命人将两本道法都抄录了下来,将原版送还给你,白氏留着抄录的那一份就行了。至于给你的《白氏法》,那就算村子给你的礼物吧,安心收下就行。”
姬天吟长出一口气,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
白启交代完,又匆匆离开了。他身为白氏狩猎一队的队长,明天一早,就该他们队进山去狩猎了,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去准备。
姬天吟一蹦一跳来到墙根下,举着三本道法典籍对乌青泽嘚瑟道:“乌青泽先生,你看,这典籍果真是会下崽儿,去的时候两本,回来就变成三本了。”
乌青泽被逗乐了,没好气道:“少和我在这里臭屁,该干嘛就干嘛去,反正你的实力要是不够,咱们就赖在白氏不走了。”
姬天吟挺兴奋。昨日他突发奇想要送道法给白氏,本意是想换来白氏的道法,没想到目的达到不说,自己送出去那两本道法竟然也被还了回来!
莽原大陆,万千生灵,按照修炼方式的不同,大体上可以分为两大类:兽族与人族。兽族当中,包括天地间无数生灵,他们的修炼,主要凭借的是——天命传承与血脉觉醒。而人族的修炼,则依靠的是道法。
在莽原,道法,又被称为人族道法,因为只有人族才有可能修炼成功。
姬天吟在兽皇城西玛,浏览过数箩筐的人族道法,但却始终没能成功,如今他带来的这作为礼物的十本道法典籍,也是他仔细研习却也没能成功的“废品”。
姬天吟望着手中薄薄数十页的《白氏法》,心中忐忑不安。在人族,若想出人头地,唯有研习道法成为练气士一条路可走,而他已经尝试过不下百本人族道法,无一例外全部失败。这本《白氏法》会是何种结局,姬天吟还并不知晓。
姬天吟所修《残念》,是关于炼体的典籍,虽然与人族道法有着众多相似之处,但毕竟不是纯粹道法,即便姬天吟修炼成功,将来也很难融入到人族世界当中。
试试吧。
姬天吟打定主意,稳住心神,开始认真研读《白氏法》。
“要激活五阳,太阳、太阴、中谷、天突和关元。”
“需要淬炼的经脉也并不是很多嘛,龙碎、玉蕊和云河,才三条而已,还不是多大的经脉,看来有希望啊!”
人族身躯当中,蕴含着数目上百的穴位,莽原练气士称之为“阳”;不同阳之间,有着不同的脉络将其相互连接贯通在一起,这一条条经脉,被上古人族一一研习通透,定下称谓,流传了下来。
人族道法,以阳和经脉为根基。一般来讲,道法涉及到的阳和经脉越多,道法便越强,相应的,也越珍贵。《白氏法》区区几十页,上百阳当中才涉及五阳,而经脉仅仅有三,从这一点来讲,它并不强,也算不得珍贵,甚至都比不上姬天吟送与白氏的那两本法。
人族道法,按照内容的复杂程度,以及可以帮助练气士达到的高度这两个标准,大体上分为三大类:百家法,诸天法,以及传说当中的万圣法。莽原之上,最为常见的便是百家法,《白氏法》便属于这一类;而之后的诸天法,那就只有帝国贵族才有可能拥有;至于说最后的万圣法,据传只有人族圣地——三宗才拥有。
人族练气士一生当中修炼成功的第一部法,被单独拿出来称为“破门法”。破门法的优劣,对练气士一生的修炼都有着极为重要的影响。破门法越强,练气士日后登顶人族巅峰的希望就越大。
然而,初次接触道法的人族,却很难从诸天法破门,因其所需的门槛实在是太高太高。莽原文明七千年,历史上,也仅仅只有两位绝世天骄是从诸天法破门,开启的修行之路。
“破门当选百家法”,是几乎所有人族的共识。而在破门法的选择当中,却有着很多门道。第一点便是百家法当中涉及到的阳,是否为身躯主阳。人族有阳数百,而主阳仅有九枚,分别是:太阳、太阴、中谷、天突、关元、商曲、燃骨、东哲和九鞭。《白氏法》所涉及五阳,全为身躯主阳!从这一点来讲,《白氏法》是难得的破门法。
人族道法练气,而练气士,也是从感受“气息”开始的修行路。
姬天吟端坐凉亭下,凝神静气感受着体内气息的流转。
“气……气……出来啊,快出来,哥哥在等你啊……”
姬天吟默默念叨着,心中极为紧张。
一刻钟过去了,天地间,骄阳依旧如火,花草树木,绿叶纷纷打卷儿,再不复清晨生机,而蝉鸣却愈发刺耳。
汗水顺着姬天吟的脸颊往下淌,还未滴落又被暖风给生生烘干。
“快点出来啊,不要和哥哥捉迷藏了啊,你看哥一本本的看,一本本的练,容易嘛我……”
血肉之躯,因气与自然相沟通,所以才拥有生机。
每一具身躯,都有气在流动,但这些都为无主之气,并无意识。练气士入门所讲的“感受气息”便是将自然气息与生命本源相融合,让气成为练气士自身所独有的灵气。
方法很简单,仅仅需要人族静下心来细心去感受即可,但这道门槛却又出奇的高:百名人族,也不一定有一人能够跨过去。
莽原人族过亿,而练气士,不满百万!
如火骄阳沿着旧有轨迹,缓缓爬到了白氏西山,热气渐渐散去,万物再度恢复了活力。
姬天吟将《白氏法》缓缓合上,心中苦涩异常。
整整一个下午,除了一身臭汗,姬天吟再无半点收获。
“莫非这辈子就真的与道法无缘了么?”
乌青泽凑过来,轻声安慰道:“别气馁,老妈不是说过么?成与不CD在缘,缘到自然来。《白氏法》与你无缘,以后机会还多呢。”
姬天吟来到水池旁,用哇凉井水拍打着脸,忧虑道:“哪里有那么多机会啊。这次我能一本换两本,下次就不一定了。并非所有人族都如书上所写那般贪婪无耻,但也并非所有人族都如白氏这般淳朴热情啊。”
乌青泽看着失落的弟弟,心思急转,思索片刻,他安慰道:“是不是因为天气太热难以安下心来?这里的天气实在是太热了,莫说你要修炼,我这待在角落什么都不做,我都觉得异常难受。要不,等晚上凉快了再试试?”
姬天吟并不觉得是因为自己不够专心,寻常时分,他吊儿郎当,但对待修炼,他一向都极为认真与严肃。可是他也不想过早放弃《白氏法》,未来的机会,并不一定真的会多,珍惜好眼前,最为重要。想通关节,他无奈一笑,说道:“那好,我就晚点再试试。”
……
夜,繁星满天。
天地宁静,凉风习习。
白斩与村中绝大多数人一样,都跑到了广场乘凉、闲聊。近百年,南疆再无大的战事,人们的生活也都变得更为安逸。
姬天吟再度来到凉亭下,端坐好后,便沉默下去,再度尽力去突破这道门槛。
约莫盏茶功夫,一丝清凉自姬天吟的小腹传来。
“有戏!”
姬天吟按耐住心中狂喜,将所有精神力全都转移到小腹部位,寻觅着那一线寒意的蛛丝马迹。
自然之气与生命本源融合之后,所衍生而出的第一缕灵气必须练气士自己去寻觅与引导,方能慢慢与练气士的自身意识相沟通。寻常来讲,第一缕灵气并不稳定,诞生之后,有很大的可能性会逐渐消融,所以,姬天吟兴奋的同时也极为紧张。
“你别跑啊我的小宝贝!”
血肉之躯中,当属胸腔与小腹经脉最多、最复杂。姬天吟仔仔细细地分辨着一条条细小脉络时,却惊讶地发现那一缕清凉竟然在游走!
从小腹,偷偷摸摸地滑向后腰,又从后腰飘到了胸腔当中。
“我的天,这我得找到什么时候?”
姬天吟有苦难说,清爽的脸颊再度被细密汗珠覆盖,但无奈那一线清凉似乎是打定主意要将这场捉迷藏进行到底,每每姬天吟的精神力靠过去,它立马就转移阵地,继续游走。
姬天吟几次努力全都扑了个空,终于,忍无可忍的他心中怒吼道:“你他娘的给老子站住!”
姬天吟本意是想发泄一番心中怒火,却不料那一线寒意竟真的停下不动了。他抓住机会赶忙用自己的精神力将那顽皮的气息包裹住。
气息如丝,并不长,仅仅寸余,因其太小,姬天吟也无法分辨清色泽,但他总觉得,这一道气息,似乎是黑的。
莽原练气士,灵气按照色泽,分为三类:蔚蓝若汪洋、赤红似玫瑰、苍翠如松柏。
黑色的气息?没听说过啊!姬天吟心有疑惑,但更多的还是喜悦:他娘的,看了不下百本,努力了七八年,终于成功了,我以后也是练气士了!
乌青泽将姬天吟脸上的丰富表情看在眼里,好奇道:“成功了?”
姬天吟抱过大哥的“狗头”,狠狠亲了一口,大笑道:“成功了成功了!”
“那我看你刚才皱眉头?”乌青泽不解。
“气分三色,但是我这气,我感觉好像是黑的。”姬天吟满不在乎地笑道。数年努力,终于在一朝换来回报。莫说是少年的姬天吟,就算是成年人,想来也按耐不住心中的狂喜吧。
乌青泽闻言,没有言语。
莽原之上,气分三色,每一色,还都有着更为细致的划分。就比如赤红灵气,有些浓艳如血,而有些却是粉粉淡淡。灵气按照色泽浓郁的不同,又分为五个等阶:玄、玉、正、明、水。其中,玄为最浓,水为最淡,莽原之中,以玄为尊,玉次之,水最次。
乌青泽黑亮的眸子闪过一道异彩,不确定道:“难道说,你的灵气是玄蓝?蓝气达到玄阶,应该就和黑色差不多了吧?”
姬天吟先是一愣,随即止不住的狂笑出声。
难怪老天如此折腾我,原来我的灵气是玄阶!莽原七千年历史,达到玄阶的练气士也未能超过一手之数!
数年努力与彷徨,但当面对玄阶灵气时,一切的付出,都变得值得!
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