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青泽与姬天吟被那中年男子送回院中时，正值夜半。
凉亭下的茶壶，茶水尚温，想来白老头离开没多久。
姬天吟目光呆滞地坐在石凳上，不言不语，心中起伏波澜的乌青泽便待在一旁，安静地琢磨着心事。
“那人是谁？怎么从没有听说过呢？”乌青泽冥思苦想，却怎么也想不起西玛王族当中，有谁会是那个打扮装束，也想不明白谁会有那么通天手段可以撕裂虚空。他瞥了眼身旁的弟弟，想开口问问，却又作罢。
“啪嗒”
一枚精致的盒子从姬天吟的怀中翻滚掉落出来。
乌青泽凑了过去，盒子纯木质，巴掌大小，上面纹着挺复杂的图案，还略微带着点淡淡香气。
“小天，醒醒。”乌青泽拿鼻子捅了捅姬天吟。
“啊？”姬天吟恍若方才睡着般，被一下子惊醒了。
乌青泽将木盒送到了他的手中，姬天吟有些惊讶，疑惑道：“给我的？”
乌青泽有些头大，那装神弄鬼的糟老头到底对弟弟做了什么？为何苏醒过来的弟弟貌似什么都不知道？
“你打开瞧瞧。”乌青泽也不清楚这木盒的来历，刚刚发生的事情，可能需要兄弟俩消化很久。
姬天吟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盒，里面装的是一张兽皮。兽皮不大，一尺见方，上面交错纵横地画着一幅奇怪的画。
“这是什么？”乌青泽凑上去瞧了一眼，没看出门道来。
姬天吟摆了摆手，低下头，借着月光仔细分辨了一会儿，不太确定道：“应该是一幅古卷，落款处是‘幽渊九头木’，这篇文章的名字叫做……叫做……如果我没认错，应该叫做《毁灭》？”
……
……
白氏周边，连同其自身在内，共计有六个村子。每个村子，规格差别不大，族人数量也相差不多。六个部落，为了能够让后代繁衍生息下去，组成了婚配联盟。每年的新年之后，都会有一场历时三五天的争婚大赛。
当下，六部中，姿色最为出众的少女，白灵儿算不得第一，也可排得上前三甲。只不过，之前白灵儿泼辣的性格和凶狠的手段，让不少清秀少年对她望而却步。
自从白氏来了一个外人——姬天吟之后，白灵儿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性格温婉了不说，据说煎炒烹炸也是样样精通！
曾经美玉有瑕，不少人眼巴巴望着不敢靠近，可等到这会儿，瑕疵尽去，人成完美时，六部内的众多美少男、壮少男们，心中的滋味就愈发的不好受了。
近了年关，还有两日便是新年。
白氏上上下下都是奔波忙碌着，喜气洋洋地准备着过大年的物品。
姬天吟与白氏已经彻底融合在一起，这会儿也非常忙碌。
“小天，等会儿把这堆儿果木劈了，除夕夜烤肉要用。”
“好嘞！”姬天吟手中拿着已经被磨得光亮的大斧头，爽快地笑着答应了。
白灵儿端着一盆刚刚洗过的青果，来到广场边正在忙碌的姬天吟身旁，微笑道：“先歇会儿吧，吃颗果子，一会儿再忙。”
姬天吟扔了斧头，拿起搭在肩上的毛巾，擦擦脸，伸手就要去盆里抓。
“你这爪子脏兮兮的，我给你拿。”说着话，白灵儿将一枚青中带着透亮光泽的熟透果子，塞进了姬天吟的嘴巴里。
“噢——吼吼——！”
不少与姬天吟关系融洽的男孩女孩们，在周边忙碌的同时，也吵吵着起哄。
在广场最中央，正在腌制肉食的老头儿老太太们，脸上带着灿然微笑。
而还有不少与姬天吟年龄相仿的男孩子们，却全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只不过干活儿时，下手愈发的凶狠，想来这会儿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如今这水不仅是往外流，而且还流得很欢畅啊！这叫人如何能够开心的起来？
姬天吟有些窘迫，用大手抓了抓头发，问道：“你从哪里摘来的果子？味道很不错嘛。”
白灵儿微微一笑，说：“我与父亲去西山挖野菜来着，看到有果子，就顺路摘回来一些。”
“挖野菜？”姬天吟疑惑道：“村子不是有很多菜嘛，怎么想起挖野菜来了？”
白氏，作为南疆万千村子当中的一个，也与绝大多数村落一样，有着自己的菜园。在四季温润的南疆，白氏的菜园常年青翠，果蔬不断。
“我陪着父亲去散散心啊，你个笨蛋。”白灵儿俏皮一笑。
姬天吟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贼兮兮地笑了。
姬天吟的笑容，不仅白灵儿看到了，周遭那些年轻男女们更是看得真切。
“哎，你说灵儿和小天，是不是都那个啥了？”一位姑娘，身着粉色长裙，大眼微眯，略显神秘地对身旁闺蜜嘀咕着。
“那个啥啊？”身旁的紫衣女子一脸茫然，似乎不知所云。
“少在这里和老娘装纯洁。”粉裙女子不满道。
“哎呀，两位大美女这是在聊些什么啊神神秘秘的？”不远处，一位赤膊的小伙子，忙活完手里的事情，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本姑娘在商量将哪个倒霉姑娘许配给你生一窝娃！”
南疆女子多豪放，言谈话语无禁忌。
白灵儿身为南疆女子当中的翘楚，对于这些话语，当然是并不上心。反倒是姬天吟，在听闻那两位姑娘的嘀咕之后，老脸有些招架不住了。
白灵儿凑到姬天吟身旁，低声问道：“九阳恢复多少了？大概还需要多久时间？”
说到正事儿，姬天吟面色也瞬间恢复了过来，一双大手拍打着，过了片刻，他才说：“差不多有九成了吧，应该很快就能恢复过来。”
白灵儿闻言心中一喜，拿起斧头，笑道：“剩下这些我来劈，你赶紧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去修复九阳，争取早点让九阳重塑好。”
姬天吟无奈摇头一笑，从白灵儿的手中拿过斧头，说：“九阳是怎么被修复的，我是一点都不知道，你让我怎么去修复？况且现在全村上下哪里不是热热闹闹，也不容易找个清净的地儿。放心吧，再有个十来天，应该差不多了。”
“可是……争婚大赛也快到了啊，九阳恢复了你不是还需要再修炼一段时间才能进入三叶期么？”白灵儿心中没底。
人族练气士，立根是入门，但处于立根期的练气士，与寻常人族并无差别，根本就施展不出道法，只有当练气士破门进入到三叶期后，才可以施展道法，直到那时，练气士，才真正称得上是练气士。
姬天吟单手握斧，攥紧双拳，上身爆炸型的肌肉一块块隆起：“别说道法，就咱这一膀子力气，难不成还守不下来一场擂台？”
白灵儿看着壮若棕熊的姬天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
夜色浓郁，明月高挂，朗朗夜空，习习凉风。
姬天吟自那日得到了这张名为《毁灭》的兽皮古卷，每天晚上他都会拿出一个时辰的功夫来，专门感受它。
古卷，由古字书写而成。
古字，相传是由上古的古人族创立而成，字数总量大概在百万间。每个古字，书写极为繁琐，动辄上百笔画，勾勒蜿蜒、错综复杂。因其太复杂晦涩，渐渐失传了。
如今，莽原之上，还知晓古字信息的，恐怕也只有人族的三宗与万里山林的西玛皇宫。
由古字书写的文章有一大特点：通篇就一枚完整的图案，各个古字每一笔间都完美的衔接在一起，拼合为一个整体。
古字不易分辨，更不易理解。好在姬天吟在西玛皇宫学习了不少古字，更为值得庆幸的是《毁灭》算不得多艰深晦涩。
姬天吟像往常一般，拿出古卷，在身前铺展开，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古卷——发呆。
他很享受此时此刻的感觉，那是一种能够感知却无法言喻的玄妙状态：
天地猛然间昏暗下来，四周茫然昏暗，一切都是虚无，而自己，便置身在这片虚无的世界当中，上，看不到天空边际，下，不知晓自己立身何处；唯有道道阴寒气息从四面八方慢慢飘来，拍在他的脸上、身上，甚是清凉。在这片近乎真空的虚无中，姬天吟朦胧中总感觉有着一双眼睛在默默地注视着自己，但他并不觉得恐惧，相反，他总觉得那双眼中，带着暖暖的关怀与善意。
放空自己，一个时辰的功夫悄然飘逝。
夜已过半。
姬天吟小心翼翼地将兽皮古卷叠好，放入小木盒中，准备起身，忽的，一道隆隆雷鸣，自天际传来，声音浩渺，不知天音来自何处。
姬天吟屏住呼吸静心去听，雷鸣停了！
“出现幻觉了？”姬天吟心中嘀咕着，不以为意，再度准备起身，却发现身躯发麻，使不上力气。
“这……什么情况？！”
姬天吟心中猛地紧张起来，历经过一次九阳破灭，他对于修炼一途，已经有些畏手畏脚。这几日，即便他发现了九阳在不断修复，却也没敢擅自修炼《白氏法》，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再度将还未成型的九阳给毁了。
姬天吟手扶着身旁的石凳，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硬生生将自己给拖着离开了地面，一通忙活，虽然并未做什么，却是把他累的气喘吁吁。
“娘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姬天吟胡乱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大口喘息着，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怎么胳膊也没什么力气……娘的，大哥也不在，我总不能喊爷爷来帮忙啊。”
“站起来试试。”
打定主意，姬天吟双手抓着凉亭的玉石柱子，努力想要站起来，就像久病瘫在床上的病人，忽然有一天，顽疾尽去，可以下床走路，但这中间需要很长的一段适应过程，姬天吟就如同那病人一般，双手死死抓着玉石柱，双腿一点点的吃力……
一股温热自后脑，顺着姬天吟的脊椎往下蔓延。
“哎呀！不好！”
姬天吟的第一反应便是那日扩阳，他大便失禁的糗事，那天已经拉裤裆一次，莫非这回还要再来一次？！
温热传至九鞭，沉寂了下去，并未出现他所预想的失禁。
“还好还好，娘的，不然又得丢人了。”
姬天吟心中庆幸着，一缕缕灵气从他的身躯九阳中缓缓飘了出来。飘散出来的灵气并未散去，而是逐渐围拢成一枚巨大的球形，将姬天吟完全包裹在内。
随着灵气飘出的越来越多，后脑温热的感觉也是一股接着一股地往九鞭的位置流淌。渐渐地，姬天吟的身躯逐渐有了知觉。
“这是怎么个意思？”
姬天吟看不到身躯前后这枚由自己的灵气所组成的“球”，但他却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它的存在。姬天吟站在原地，不敢移动，也不敢做什么，任凭灵气外溢。
阵阵雷鸣再度响起，愈发清晰。
姬天吟吃惊地发现，雷鸣之处，并非远在天边，而是——近在眼前，声音来自于不断接受温热的九鞭！
声响不大，却愈发的磅礴有力。
“小天！”
乌青泽如一阵旋风般窜进了院子：“你没事儿吧？”
姬天吟挠挠头，忐忑不安地解释道，“我也不知道有没有事儿，反正我啥也没做。”
乌青泽围绕着姬天吟转圈圈，建议道：“你要不修炼下试试？我总感觉你现在这个状态……很神奇！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姬天吟迟疑地点点头，坐在地上，屏住呼吸，片刻过后心神安宁了，他才小心翼翼地催动着正在不断修复的九阳，吸收着天地之气。
重生的九阳，比之最初，小了很多，每一枚仅有黄豆粒大小。姬天吟心念一动，原本沉寂的九阳瞬间恢复了活力。一缕缕气息，顺着脉络从天地间流淌入九阳之中，不过，让姬天吟诧异的是，吸收入体的气息都是青黑色泽，并不是之前那般乳白色的气息。
“这又是什么情况？”
姬天吟脑门上隐约出现了细密汗珠，九阳破灭，对他的影响太大了，时至今日，虽然已经将得失成败看淡，但面对重生的九阳，他心中的压力仍然极为的大。
猛然间，平静的九阳呼啸而起，一道道金灿灿的流光从姬天吟的身躯各处泛起，点点汇聚到九阳，又从其中飘散，继而身躯各处的金光再度泛起朝着九阳流去，如此反复，不下百次。
乌青泽凝神蹲在姬天吟的身前，恰好在那枚看不见却能够感知到的“黑球”外围，“老弟这是又要逆天啊。”乌青泽自言自语着，置身事外的他所看到的情况，远比当事人姬天吟更为清楚，此时的姬天吟，周身逐渐散发出金光，并且光芒越来越盛，可是这道道金光却只在“黑球”内部流转，并未泄露到外面多少。
时间一点点流逝。
原本席地而坐的姬天吟已经飘飘然“坐在”了虚空当中，一枚硕大的金色光球悬于姬天吟的头顶正上方，释放着澎湃光芒，若不是有“黑球”的遮挡，这会儿的白氏早就亮如白昼了。
一切异象的制造者——姬天吟，这会儿对外界的情况全然不知，因为，一种从未有过的神异感觉让他沉溺其中，难以自拔。
“这不是《毁灭》当中那个世界吗？”
姬天吟只觉自己的灵魂脱离了身体，来到了异域。一道又一道青黑气息，从这片虚无世界的四面八方飘然而至，进而流入了他的经脉，进了他的九阳，又以极短的时间从脉络当中流出了躯体，消失不见，他知晓，所有流逝的灵气，都流向了方才那枚笼罩自身的“黑球”，只不过此时他的灵魂飘落到了异域，无法查看到罢了。
“莫非我就是这天地之心？这种感觉……好爽！”
姬天吟心中略有兴奋。
不知过了多久，九阳猛然间跃到了姬天吟的视野当中。
“这又是什么情况？！”
当他看到九阳也随着灵魂飘入异域后，原本的兴奋瞬间成了紧张，“你们跟着跑过来做什么？”他是真的怕九阳再度毁灭，音调之中已有哭腔。
九阳，以太阳为首，九鞭作尾，一字排开，悬于高空。
缕缕青黑气从异域的天地间咆哮着汇聚过来，不多久，便将九阳淹没其中。
“娘的，快回来啊，咱不玩了！”姬天吟心中焦急，可无论他如何与九阳沟通，九枚小黑球就是赖在青黑气中不走。
“别慌，稳住稳住，九阳并未隔断与我的联系，我还能够感应到他们。”姬天吟勉强稳住心神，再度召唤乐不思蜀的九枚小黑球。
“吼——！”
“呼——！”
就在姬天吟召唤九阳的瞬间，原本杂乱无章的青黑气瞬间凝聚为一条长百丈的狰狞猛兽，仰天一道咆哮，山河震动，虚空颤抖。
“这……啥怪物？”
姬天吟仰头望着身前不远处的庞然大物，心中震惊却无多少畏惧，因为他能够感受得到，这大家伙的核心，正是自己的九阳——九阳总不会噬主吧？
“兄弟们，咱们回去吧，别玩了。”姬天吟仰着头，对着青黑猛兽大声呼喊，希望召唤回九阳离开这里。
九阳不为所动，而那百丈巨兽也逐渐降了下来。
待得巨兽落下，姬天吟才终于看清了它的真面目：
巨兽身长过百丈，身披细密龙鳞，头顶三角，两旁的比较大，中间的角反而比较瘦小，乍一看去，模样极像传说中的上古神兽——龙。可是仔细观察，又有些许不同。龙的眼眸很大，很亮，而这巨兽的眼眸狭长锋锐，一看就不是仁义厚道之辈。龙族有着四爪，该巨兽也长着与龙族相差无几的锋利爪子，却是一口气长了七只！巨兽周身青黑，但姬天吟相信这头巨兽的真身肯定不会是这个样子，定然是受了青黑气息的影响。
“我怎么觉得有些怪呢？”
不知为何，当姬天吟面对静谧的百丈巨兽时，他总觉得这大家伙有着一股子极为诡异的感觉，但一时半会儿他又找寻不到缘由。
“轰隆——！”
天地间猛然一震颤，虚空而立的姬天吟险些一个跟头栽下去。
“哎呀我的天，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姬天吟望了一眼深不见底的下方，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这高度掉下去，只要不会飞，多强的修为也得成肉饼。”
“孩子——”
一道极为沧桑的声音从巨兽那里缓缓传来，沙哑却满含深情。
姬天吟闻言下意识地就往后跳，却没能借住力，在原地挪腾片刻也没能动得了分毫，“娘的，玩大了，这里怎么还有活物？！”
“孩子，切莫害怕。”沧桑声音再度响起，仍旧是从巨兽那里传播而来，“这些年，苦了你了。”
“你……你谁啊？”姬天吟对着擎天巨兽呼喊道：“九阳，你们几个玩的差不多就赶紧回来，别给我装神弄鬼的，咱应该回去了。”
“你这小娃子，玩心还挺重。”沧桑声音带着几分欣慰，“我是……”
“哐——！”
天地间又是一道霹雳传来，硬生生打断了巨兽的话语。这会的虚空已不单是震荡那么简单，在姬天吟目力所能及的最远方，一道大得让人恐惧的虚空裂缝轰隆隆撕开，并且越来越大，朝着姬天吟的所在突袭过来！
“这里不是已经被清理干净了么？怎会还有生灵存在？！”一道清冽女声从裂缝当中飘散过来，霸气肆意、杀气逼人。
“你这女巫，休得猖狂！”
老迈声音一道怒吼，百丈巨兽顷刻间调转身形迎向直扑而来的恐怖虚空裂缝。
“叮——！”
已经蔓延到百里开外的裂缝，在巨兽的一爪之下，猛然间停滞下来，虚空波动着，而裂缝却再没能前进分毫。
“老匹夫，本尊早就猜到你没死绝，没想到你还真没让我失望！”女声愈发冰冷。
话音未落，一条不知有多少里的硕大紫藤鞭从裂缝当中夹带着缕缕黑色气息，呼啸着窜了出来，却不是扑向巨兽，而是直指在极远处观战的姬天吟！
“这你老巫婆，下手是真狠呐！”
巨兽尚未开口，一道磁性满满的男音悠悠飘了过来，而那条硕大的紫藤鞭，几乎是眨眼的功夫，竟然便破碎成粉，消失不见。
“我与这老匹夫的争斗，与你何干！”女声依旧强势，却没有再动手。
“你与九头虫的矛盾，我乌皇不想管，但你想欺负一个小孩子，我乌皇就必须得管一管了。”磁性男音不急不缓。
擎天巨兽猛然间从头部炸裂，原来的“龙头”瞬间分化为九条同样粗细的巨大蛇头，每条蛇的头顶还都生有两只硕大的角！巨兽的身形再度膨胀，愈发威猛，一位身形佝偻的灰发老者手执拐杖飘飘然悬停于巨兽头上，愤愤然说道，“乌道天，你少在这里给我充仁义！当年老夫不在，这老巫婆前来杀我族人，你为何不管！如今因为一个娃娃，你又想插手，莫不是看上老夫这一亩三分地不成！”
当姬天吟听到“乌道天”三个字时，原本忐忑的心瞬间爆炸开来：是父亲？难道是失踪千年之久的父亲，万里山林的始皇帝乌道天吗？！
一万个想法在姬天吟的脑海当中激烈震荡着，他有心呼喊，可在三位巨头面前，他还能够站立，已经是受到了伛偻老者的照拂，开口说话，半分都做不到！
“你的孩子，你自己照看不好，难不成还能怪我？”磁性男音坦然道，“就算咱们是邻居，我就该为你看家护院？至于说这个孩子……我乌皇就想保他，可否？”
“乌道天，这孩子交于你，这老匹夫，交给我。希望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女声冰冷，不含丝毫情感，“老家伙，我杀你三千族人，那是他们罪有应得，你竟敢毁我百万族人，今日之仇，必须要报！”
伛偻老者猛然挺直了腰板，一把拐杖杵在虚空，当当作响，“一个要我老头子的命，一个要我孩儿的命，你们两个小畜生，当真是打得好主意！”
百里之距，老者一步迈到姬天吟身旁，淡笑安慰道：“孩子莫怕，这天地，是我幽渊九头木的天，还轮不得这两个小畜生来捣乱。未来路艰险，我不能给予你什么，这片天地，便是你立足的最后净土。好了，孩子，回去吧！”
“慢着！”磁性男音呼喊而出。
然而，老者大袖一挥，一道流光裹挟着姬天吟，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不见了！
“你这老家伙，是不是脑壳被打坏了！”一位身穿藏蓝锦袍的中年男子，满面怒容地从虚空裂缝之中飞腾而出。
九阳随着姬天吟一同离去，擎天巨兽失了根基，逐渐消散，唯余老者的声音还回荡在天地间：“那孩子只有我才能将他召唤回来，乌道天，若是想得到那孩子，先帮我宰了这老巫婆！”
“当真？！”中年男子眉头微皱，目光瞄向虚空裂缝。
“恩，当真！”
老者声音懒洋洋，飘散在天地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