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所带来的风波已经随着时间渐渐的从人们心中淡去,甘铜镇已经成了甘铜市,四面八方涌来的人们根本不知道十年前在这里发生过什么,有听说的,也只当作一味笑谈。
人口多了,城市大了,林溪一家也早早趁着道北区改造搬入了市内一座六层高的两居室楼房,六十来平,一家四口人住的倒也舒服,哪四口人呢?分别是林溪,朝文,谢瑶,还有他们的孩子,张决。
话说张决出生时才五斤不到,哭声如狼,面目狰狞,眉宇间自带凶相,就连喜悦之情难以言表的朝文过后心里也不禁嘀咕,自己长得不差,谢瑶更是不用说,怎么生的儿子如此之丑恶,像书里说的罗刹。
也不知怎的,谢瑶奶水充足,喂了张决也一年多,可是张决跟同龄的小孩子相比明显瘦弱,倒是脸上渐渐的云开雾散,凶狠像少了几分。众人再看时,眉目间已经有了朝文的模样。
张决自上小学起,就没少被人欺负,自己打不过人家,还爱替人出头,有一次一个姓赵的把姓李的惹了,姓李的他哥在六年级,领了一帮大孩子给姓赵的堵到楼道里了,正劈头盖脸一顿暴揍的时候,张决闻声拐了过来,大喊一声:“你们害不害臊?这么多人打一个?”其实这时候张决已经在学校出了名,这些比他们大的六年级的人自然认得,其中一个一看是张决,对着其他人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随口又轻蔑的说了个“****”。众人自然明白,那意思就是“****,怎么是这傻子”。看着这姓赵已经被打的差不多认怂了,众人也琢磨着该走了,于是为首的一人一把推开张决,带着众人热热闹闹的走了,临了还有个不成器的,故意身子歪一下,然后推开了一旁已经不算碍事的张决,然后啐的一口痰对着张决吐了过去,张决闪避不急,脸上被吐了个全乎。
这一下张决自是要讨个说法,上前不管那人是不是比他高大,一把拽住了他的衣服,理论道:“你凭什么吐我?”
那些人本来不把张决当回事,知道他脑子“不合适”,打了也白打,而且没记性,做事不合着常理,所以才推开他走了,可张决这一拉,那不成器的自是借故又给他一顿暴揍,还有几个见此又跑过来放了几下黑脚,众人才有说有笑的离去,等到张决爬起来,姓赵的早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朝文和谢瑶自是每天看到张决灰头土脸的回家心里不是滋味,该说的说,但张决还是那么傻。
有一次班里要上交印卷子钱,每人五元,家长们见钱少没必要自己去给老师,于是都直接给了孩子,谢瑶也不例外,只是那天正凑巧有个要饭的母女,蹲在了张决上学的必经路上,张决以往碰到行乞之人,也会把自己的零花钱给了,最多能有一块,最少也有一毛两毛,可此时自己手里除了五元,实在没有多出来的,于是张决一想,卷子可以不做,但是五元给她,她们或许能吃上一顿饱饭,于是再没多想,打开书包,取出文具盒,打开,拿出中间的隔层,从里面取出一张折了两折的五元钞票,递给了母女二人。
张决的班主任姓杨,到了学校张决自然交不出钱,杨老师问了前因后果,张决自是说卷子可以不做,但不能让他们饿。要是搁着别人,杨老师肯定不会相信,但是张决不一样,他傻的行为随着时间的推移,自然而然的就从同学那传到老师那。杨老师其实很是看重张决,他虽然轴,有些所谓傻,但是毕竟为人正直,在杨老师带过的孩子里面可谓是凤毛菱角。所以当然信了,但是信的很无奈,寻思这孩子脑子里到底都想的是什么?于是杨老师自己把钱垫了,就当是自己给乞丐了,要是通知了张决家长,他们肯定会费周折亲自送来,而且还要不知如何说张决一通。
班上的同学看他傻,所以除了欺负他,还拐弯抹角的骗他钱,事件起初是因为春游的时候一个同学把所带的钱全丢了,又不敢找老师,害怕再传到父母那里,所以就悄悄问身边人借,其余人都不借,借也是借一块,张决可好,二话不说,拿出自己厚厚的零钱,数也不数,分了一半给了他,整的张决自己到最后都是饿着回来的,可是事后这丢钱的看到朝文不闻不问这笔钱,遂也不提,到最后竟全然不当回事。这事传开以后,张决自是成了冤大头,这个今天买早饭借一点,那个去游戏机厅没钱假装是印卷子骗一点……最后老师知道了,朝文和谢瑶也知道了,虽然朝文和谢瑶都在国企工作,有着稳定的收入,但工人工资毕竟微薄,都是辛苦钱,于是再也没有给过张决钱,等张决回头管他们借点钱时,却全吃了闭门羹。
一家现在就一个娃,朝文自是和谢瑶每天发愁,朝文寻思,张决要是能有个哥哥或者弟弟,也许会好一点,可是现在这计划生育,一家只能生一个,我小时候要是独生子,没有朝武给我撑腰,说不定还不如张决,一想起朝武,这么多年过去了,朝文还是百般思念。
环境在变,人在变,世道在变,时间的速度却是不变,张决眨眼就到了十六岁,可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十六岁,却让朝文一家人无比难熬。
一天上学的时候,张决感到浑身软绵绵的,精神不佳,阵阵倦意,也不由的自己,扑通一下,趴到了桌上睡了起来,老师见状一把推醒了朝文,还让他到墙根站着去,张决也不知道自己干什么了,就到后面站着去了,可是刚站一会,就感觉胃里波涛汹涌,呼的一口,强烈的吐了起来,老师一看这真是生病了,赶紧联系了医务室还有朝文,医务室赶在朝文来之前开了几片治肠胃感冒的药,叫张决服了,朝文来后,赶紧拉着张决去医院,张决却说他只想睡觉,药也已经了,就是个普通肠胃感冒,别去医院了,太远了。
朝文听罢觉得在理,拉肚子感冒什么的回家好好休息休息也没什么,于是打个车就拉张决回家了,张决刚上车着座,就眯起眼睛睡了,朝文自是不惊动,回家才把张决叫醒,张决却感到自己好像已经睡了几千年,睁眼看时,发现才到家,于是被朝文搀扶着上了楼。
张决回家倒头就睡,只是中途突然起身,嗷的吐了一地,张决难受,朝文见此决定还是上医院,于是让张决穿衣服,马上去医院,自己则打扫起了张决的污物,可是等打扫完准备离开时,朝文一低头发现张决已经倒在了地上,这一下把朝文惊的乱了手脚,已经过了不惑之年的朝文二话没说,背起朝文就冲下了楼,打了个车就上了医院。
到了医院张决又清醒了,忙问朝文是怎么回事,朝文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张决,张决头脑自是一片空白,全然不知,这时候林溪也赶了过来,两人陪同着朝文看了大夫,大夫量完体温,开了吊针,说张决是发烧引起的痉挛,退烧消炎就好了。
一行人来到了输液室,护士给张决扎了针,林溪心是放了下来,朝文于是让林溪回家,自己留下来陪张决,林溪可没有这打算,硬是要陪孙子打完针,朝文只有笑笑。
可是针还没输多久,张决又是嗷的一口,将胃中所剩之物,尽数喷出,人也突然着了魔,泛起了白眼,嘴里大喊着:“我乃不动明王坐下童子,只因……”还没说完就开始全身痉挛,朝文见状大声喊起了大夫,林溪则赶紧抱起张决,掐起了人中,大夫跑来一看,赶紧拉出个床就将张决推向了急救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