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张决已经昏迷不醒,医院多方专家火速前来会诊,根据朝文所述,还有目前张决的症状,脑系科专家诊断为病毒性脑炎,于是展开一番治疗。
谢瑶也已经赶到了医院,趴到张决身上嗷嗷哭了起来,林溪坐在一边,直唉声叹气,孙子养这么大,要是出点啥事,你让我这俩孩子怎么办?我到时候临了撒手走了自有他俩相送,可他俩呢?现在一家就一个,哎。林溪越想越多,越想越不是滋味,只得摇头。
时间过了一天两天三天,每天自是由朝文和谢瑶轮番照顾,林溪负责看家做饭买菜,一家人都盼着张决能够尽快清醒。
可是往往事不由人愿,主治大夫说送治时间还是耽误了一点点,如果当时呕吐精神不佳有症状的时候及时送来,应该不至于这样,现在昏迷后对脑子损伤很大,即使醒来,可能也会不乐观。
谢瑶没了主意,只能期盼着张决赶紧醒过来。
第四天一早,趴在张决身上的谢瑶睡醒了,照例给张决排屎排尿,可突然,她看到张决眼睛睁开了,于是放下手中的东西,赶紧叫来了大夫,大夫还在吃早饭,一听到张决醒了,放下吃的,直奔了重症监护室,跟张决先是说了几句话,没见张决回答,又拿出小锤,再神经反射处敲了敲,倒是有反应,于是安慰了谢瑶几句,说情况已经好转,再等待等待。
可是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几个月,一家人从重症搬到普通,又从普通搬回家里,谢瑶辞了工作,一心一意的照顾着张决,全家只就朝文一人在工厂上班,平时只要有加班,朝文肯定是要上的,单位也知道这样的事,所以能给朝文的班,都尽量给了朝文,其余人也不计较。
林溪和谢瑶轮换着一把屎一把尿的照顾着张决,朝文回家后,三人还会合力把张决抱下床,扶着带他走走。
偶然一天,张决突然两眼一闭,嘴里开始说着听不清的话:“那么哈撒弱啊……撒哇微噶纳啊……”谢瑶突然一惊,喜出望外,虽然是胡乱言语,但是这是张决昏迷后第一次能说东西!说不定会有转机!一家人也为此高兴。
可是也仅仅是这样,一个月能有那么一两次,张决能胡乱言语一通。
时间又过了几个月,一家人已经熬得精疲力竭,心力憔悴,林溪看到两个孩子被折磨的已经苍老了许多,心里百般不忍,一天突然提出要放弃张决,可是谢瑶和朝文都极力反对,只要张决自己没断气,就绝不放弃治疗。
谢瑶每天都趴在张决的耳边跟他说话,有什么说什么,虽然张决不会回答,但是谢瑶却希望他都能听见。
一天朝文回到家来,面色沉重,林溪和谢瑶一问才知道矿山已经资源枯竭,单位正在闹下岗,现在全家虽有林弦青大力支持,但主要经济来源还是要靠朝文,这下可如何是好,虽然朝文不至于下岗,但是在岗的工资也要下调,甚至轮岗,有拿不到工资的时候。
“哎。”朝文不由得叹口气。
谢瑶看到朝文这半年多已经苍老了太多,瘦了太多,其实在朝文眼里,谢瑶和林溪又何尝不是呢。于是谢瑶说道:“我再去给人看看孩子吧,多少挣点。”
“那妈不得累死了。”朝文摇摇头。
“不打紧,就在隔壁楼,老王家姑娘,我和谢瑶换着都没事。”林溪在一旁勉强一笑。
朝文陷入一脸沉思,想说什么又开不了口,这如何能瞒得过谢瑶和林溪呢,林溪赶紧问道:“孩子,你想说什么?说吧,咱还怕什么事?”
朝文把头一低,摸摸张决的脸颊,转过头对着俩人说道:“我有一个想法很久了,刚好我觉得现在可以去做。”
林溪和谢瑶相顾一看,忙问朝文:“什么想法?”
朝文坐下用两手握住林溪的手说道:“妈,我想去找老父亲。”
林溪听罢一股心酸涌上心头,但却强捱住,忙问道:“找他干吗?怎么找?”
“我小时候阴差阳错胡乱练了三本父亲的书,那些书你应该有印象,你一把火烧的,我记得你说过朝武的师父曾说那是什么神书,虽然我没窥见全部,但直到现在,你见我生过病么?没有吧。父亲十几年前救得朝武的时候我也是看在眼里,他已非常人,又说已经练会《通神诀》,这十几年过去了,我若寻得他回来,说不定能救张决。”
林溪听罢只是无奈一笑,自从搬到了楼房,再也没有收到过张三树的任何包裹,更别说联系了,再说《通神诀》就算真有通天入地的本事,也未必是救人的路数,三树只说向西,天下之大,何处去寻,再者,哪还有什么钱啊。
虽然林溪不说,但朝文还是知道林溪的顾虑,于是马上说道:“妈,你听我说,事到如今只有试上一试,若真老天开眼,救得我儿子,我下辈子做牛马报答佛祖,如若不成,也算是天意吧。”
一旁的谢瑶听出了意思,脸色一变马上问道:“你什么意思?”
朝文能有什么意思,只是自己看着自己的妻子和母亲日夜操劳,于心不忍,但又下不了决心放弃张决。于是被谢瑶这么一问,只得摇头。
“我告诉你朝文,除了我家儿子自己不想活了,谁都别想怎么样!佛祖都不行!”谢瑶对着朝文狠狠地说道,说完坐到了张决床边,抚摸着张决的脸颊。
“妈,事不宜迟,我明日便走,给我带点吃的就行,我不需要钱。”朝文说道。
林溪一听不带钱,不带钱你能去哪?遂一脸疑惑的问道:“你怎么找?不带钱你住哪?怎么走?再说你请假了?”
“哎,你别管了,赶紧去休息吧,明天我启程,单位那边都交代好了,你们照顾好自己就行。”说完头也不回的回屋去了。
第二天一早,朝文早早的吃过早饭,辞了二人,林溪好说歹说硬是塞了几百元给朝文,自此便换着和谢瑶照顾张决,除了帮人照顾孩子,街坊邻里有什么活也都叫着来帮,然后给点钱,不在话下。
却说朝文出了家门,横竖早都是计较好了的,径直走向了国道,等了好久,才拦上了一辆顺路车,直接奔了省城,一到省城,朝文就把早已准备好的纸笔拿了出来,寻思着写到:“我侄子张决身患重病,时日不多,想寻得他生父张三树下落,好见最后一面,希望好心人扩散。”写好后挑了个闹市口一坐,铺了下来,来往行人驻足观看,朝文只是坐地上低着个头。
过了不久,朝文便感觉腹中饥饿,顺手从包里摸出林溪做的咸饼子吃了起来,越吃越心酸,越吃越难过,突然感觉这一路长久,希望老天爷开眼,救救自己孩子。一个饼子吃完了,朝文又去摸下一个,可是摸了一下手又拿了出来,不再吃了,因为包中的干粮勉强还够吃两天,吃完就得花钱买了,虽然母亲给自己了几百元,但是一来舍不得花,二来就算花也不够,索性就席地而坐,看着过往的人群,希望他们能多看看,看完能出去多说说。
不知不觉天色暗了下来,朝文又拿着东西去了车站,挑个人流多的地方又摆了下来,入夜,朝文到车站捡了个地,坐着胡乱对付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朝文拿着纸,又换了一处闹市,寻思了一会,又在纸后面加了一行字,写到,求个去青海或者张掖方向的顺路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