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何许人,怎生得如此漂亮?她又是害了怎样的病,会卧睡在寒玉床上不醒?
时间辗转,昔年孩童时期的问题如今仍是萦绕耳边,水月镜始终无法作答。他隐隐直觉:这女子的存在是一个痛,是老师宁愿在瞳孔深处埋藏一份灰色悲凉也不愿当面触及的痛。他喜欢寒冷禁地,虽然这里冷,但他说不出喜欢这里:水月镜并非驻颜有术的老不死,他很年轻,和陈庸是一个时代的人,水月镜在埋剑山庄生活了二十八年,便在寒冷禁地练剑二十八年。
埋剑山庄的禁地因为庄主是庄剑生的缘故,故而禁地只是地名:他纵容山庄弟子做任何事情,他不限制每个人做出飞翔或者堕落的选择。但庄剑生本人不曾到过此地,至少水月镜在此这二十八年未有见过其他人。而整个山庄就三个人:庄剑生,水月镜,以及睡在寒玉床上的女子。
他喜欢练剑给高台上睡在寒玉床的女子看,虽然女子从来没有睁开眼看一看。但他心下就是要在这里练剑,似是在他心里如此做会于偌大寂寥的埋剑山庄里得到一份慰藉:每个人都有不一样的执着是不是,其即便再无可理喻能坚持最真执念的人也应当值得尊敬。庄剑生尊敬水月镜,即便他还是个孩子时,庄剑生对他的执着特异从未过问。
二十八年前,水月镜好奇而踏步寒冷禁地见到了睡在床上的她,水月镜被吓到了。他然后跑去找到了自己的老师兴奋地告诉他原来山庄里面还有第三个人。
庄剑生愣了一愣,这对他可是多大的刺激呀!
“我这是第二次看见她会指点人功夫,”庄剑生发呆了过后风马牛不相及地这样说,他陷入了回忆,低头沉思,忽而笑道:“水月,你以后若是喜欢就多多陪伴她吧,她这生太苦了。”
这是第一次,水月镜在老师眼里发现风轻云淡之外的其他颜色,并赫然是最惊慌失措不知所言的落魄。
庄剑生好似发现了自己的失态,他转身迈步离开,又钻进了桃花林,他的声音远远传来:“有她教你就足够矣。”于是庄剑生不曾教过水月镜什么,也不曾管教束缚他什么,而水月镜一如既往的叫他老师:尊敬是相互的。
“你会是谁。”二十八年,每至于此,水月镜都会习惯性先问上一句话:他脑海有个期望,万一她回答了呢?原来自己已经不自觉将其视为很亲近的人儿,多么盼望她可以醒过来。但他的执念于此也只是盼望罢了,对此女拥有一份莫名亲切感也仅限于此了:他不会因此而幻想什么。
最好的记忆不是将过往深深埋藏起来不被打扰,更改;而是时不时拿出来观望,品味。能随时随刻都恍若当初。
而还有一种记忆,是忘记已经失去的现实,是习惯身边还有的落寞。
“我一向觉得自己酒量很好的,在以前很长一段时间里从未醉过。”庄剑生看着酒杯说,眼神已经有点迷离了,也不知是醉于酒还是醉于何处,但他嘴角笑容的失去都已显出无论沉寂何处他已无法自拔。
“从未醉过?那是为何。”夜长发神态自然,他喝的是水,还是酒?
“因为,那是以前啊!”庄剑生笑道,他的笑容又回来了。因而夜长发又笑了,他是被庄剑生的笑容而感染还是由心而笑的?
很久以前,有一个讨厌酒气的姑娘陪伴身边他还喝什么酒嘞!只当是不会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