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进出出沈姑娘房子里的,绝不是一个人、两个人,也不是三个人,四个人,五个人,六个人······
可是进出沈姑娘房子里的人越多,沈姑娘就越精神。
沈姑娘精神绝不代表着她高兴。
现在,沈姑娘高兴的时候很少。能够让沈姑娘高兴的人自然就更少了。
现在有一个丫头进来了,来得正是时候。
那丫头一掀起帘子,就带起一股风,香风。
香风,在这种地方稀奇什么。
稀奇的,是丫头底下穿的纱。
这纱,和朝霞一样的红,和密云一样的浓。
一层层,一圈圈,却轻得很,也勾人的很。真让人想瞧瞧,纱帘底下是怎样的一双腿?
丫头走起来都是急急的。
可这丫头走起来,不像在走,像在游。
这左脚尖一出,右脚就紧跟上,小绣鞋隐在红云里,像摇船儿。
走的人妙妙曼曼,看的人也晕晕乎乎的。可男人嘛,就是要看,还要花钱看。
“木丫头,快来!瞧你只顾自己走的轻飘飘,可不知我同为女人心里艳嫉得紧。
她不喜欢别人叫她“木丫头”,她是有名字的,确实姓“木”,叫木小渔。
从前有个男人调笑叫她“沐丫头”,还把她揿到水里“戏水”。
后来这个男人就死了。死得惨兮兮笑煞人。
大概这就是她为什么要跟着这位主子的原因。
木丫头其实不怕水,真要做个比方来,说她在水里比在岸上还要美上个十倍百倍都不为过。
木丫头的腿很细很结实,踩起水拍起浪来像一尾鱼。
静女其实大多不是静女,而是静时亦动,动时如静。
就好比那些纤弱无骨的玉姬并不是真的体弱,要不然这脸上怎么如霞般透着光呢?
现在即使再大的浪,木丫头都是沉静的,却又要比水中任何一脉水草,一尾锦鲤,一树红珊都美丽。
那是一种逸趣的美,闲雅的美。
要是水里有蚌精,是断不会轻饶她的。
木丫头喜欢在水里飘着,因为只有这个时候木丫头才可以摆脱掉那股香。
木丫头不喜欢用沈姑娘的香。
木丫头更不喜欢沈姑娘叫她穿的红裙,太老气、太俗气、太繁重,更重要的是,是那种地方出来的裙子。
她的梦姐姐,到底是不是真心对她好呢,她不明白。
她现在只弄明白一件事,不要再那么听人的话。
她是红墙院里的人,却绝对和别的姑娘不一样。
她不必学那磨断人腿的舞,也不必学唱破了嗓的曲儿。
因为她有这里最稀奇的东西——为女子的贞洁。
别以为院里的花姑娘一个个嬉笑怒骂不懂遮羞就是荡儿。
只开花却结不得果的日子又能挨到及时?女人的花朵易败,果倒是可以长存的。
木丫头不想再听话也是因为一个男人。
至少,她的那些骄傲在男人上还是挺受用的。
不听话在哪儿都是要冒危险的,木丫头不会不知道。
但香风一来,少女的裙一开,连风都挡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