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的荷花开了,轻轻摇着,播散着不肯留的幽香。乐平就站在一朵一朵的荷花后面,把一片一片落下的花瓣拾起。子孝站在彼岸,想起少时自己总是蹲在岸上,帮着乐平把一片片花瓣收在衣衫里。一别经年,回想起却像是上世的事情。
“乐平公主。”子孝终于开了口。
“子,陆公子。”乐平眼里像是终于褪去了年少的稚嫩,只是一双墨黑的眼眸,放空了一切的情感。
“公主还站在淤泥中,”子孝一下子顿住了,回想起来少时乐平最是害怕被陈贵妃发现,子孝总是这样说,想劝乐平不下这荷花的淤泥潭,却在背后偷偷备下干净的衣裳。
乐平一下子回了神,眼死死盯着子孝,像是要把子孝看穿一般“淤泥再脏也脏不过某些人的心肠!你真当以为我还是那个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在你身后跑的小女孩吗?母妃早就告诉我了,说是你会帮着哥哥的,等哥哥政变成功,当上皇上,就给我们赐婚!可你干了什么!怎么?高贵的陆公子把我算漏了吧,现在不如杀了我吧,免得陆公子日后再费心机算谋!”
子孝眼皮半点不抬,“公主,这种事情可不能乱说!”
乐平怒极反笑了起来:“我乱说?陆公子怕什么?这周围都是你的人!陆公子还在害怕吗?”
子孝闭着眼摇了摇,嘴唇快要被咬破,“公主,微臣先行告退了!”
“我母妃养了你六年!”乐平看着子孝离开的背影,一下子叫了起来。“母妃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陆奉!母妃养了你整整六年啊!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乐平几乎整个身子全都倒在淤泥里,脸上的泪水一滴一滴的滴到淤泥里。乐平半点不在乎,用着最大的力气,朝着子孝走过去“今天上午,我亲眼看着海顺那帮畜生把我母妃生生勒死,我!堂堂一个公主,给他们都跪下了,磕到头都开始流血!他们都没放过母妃!陆奉!你别告诉我此事与你无关!”
子孝身子震了震,依旧站在那里,脚像是被死死抓住了,半点动弹不得。
乐平终于走到子孝面前,狠狠地甩了子孝一个巴掌,站在那里像小时候一样,衣服全脏了,脸却是粉嫩的白,像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只是看子孝的眼睛和以往再不一样了,眼圈通红着,只是泪像是流尽了一样。“陆奉!从今以后,我乐平,和你,势不两立!”
乐平终于离开了,荷花的幽香依旧在那里,萦绕在子孝的身边,脸上那个乌黑泥泞的巴掌显得格外扎眼。
毓秀宫:
乐平一步一步走到殿门口,终于掌不住昏了过去。
在乐平睁开眼睛的时候,晕黑的夜像渗进心里一样渗进了屋子,乐平张了张嘴,却发现裂的生疼,终于还是生生的躺回榻上,闭上眼,却是母妃临死之前看她的眼神,一下子坐了起来,哑着嗓子叫了声“青儿!”然后就再说不出话来。
青儿拿着煤油灯走了进来,乐平指了指自己的嗓子,青儿一下子跪了下去,泪水从眼眶里溢了出来“公主,奴婢去找过太医了,只是都不肯来。”
乐平仔细一看,才发现青儿脸上红色的巴掌印,尽管青儿扑了那么厚地粉,却依旧挡不住那鲜红的掌印,乐平都不敢想当时的那个人扇的多狠心,乐平还是无奈地躺在榻上,泪水静悄悄的淌了下来。
青儿看着乐平躺了下去,刚要离去,身后还是响起极度嘶哑的声音“青儿,和哥哥最好的那个尚书你可知道?”
“奴婢记得好像是户部尚书,李京河。”
“你出去罢。”
“诺。”
夜色一点点被日光所吞噬,乐平看着窗外,夜,还是过去了。原来夜也不长,乐平伸出手来,握住最后一点黑暗。
“公主,公主,霖欣公主听说昨日的事,专门让人送来了药材,公主快喝了!”乐平看着青儿,竟然在记忆里都没有这个霖欣,嘴紧紧抿着一个笑,那些往日里极好的公主竟然一个都没来。
青儿看着乐平只是等着,半响不肯动,踌躇了一会,还是开口说道:“公主,咱们宫里已经没有蜜饯了,要不拿些冰糖代替如何?”
乐平手抖了一下,拿过来那碗药喝了个干净,哑着嗓子说“不必了。”乐平让那些药故意停留在自己的舌尖一会,和着泪一起吞了下去。
“青儿,你准备一下,我们去李尚书府里。”
“公主,我们要斗吗?”
“我让你去你就去!”
“诺。”
李府:
李京河坐在堂上,自顾自地喝着茶似乎看不到那个还站在大堂的公主。
青儿终于忍不住,红着眼站出来“李尚书!公主已经站在这儿有半柱香的时间了,难不成李尚书连一句话都不肯回?”
李京河终于放下手中的茶杯,“哎呀,公主,实在不是李某不肯帮您,只是李某已经年过四旬,这种事情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要不公主您先回去吧!”
乐平看着李京河,血红的眼闭了一闭“尚书,我别无所求,只求夔苃和陆奉死而已。”
李京河轻笑一声“呵,公主,您是,老臣做不了,公主回吧!”
乐平双手扶上衣结,慢慢解开,一件上衣,慢慢地滑落下去。“李尚书,还是做不了吗?”
李京河一双灼黄的眼睛死死盯着乐平的胸部,咽了咽口水,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焦黑的牙,慢慢朝着乐平走过去,一把将乐平抱起来,嗅了嗅乐平的头发“公主,老臣定当拼尽全力!”
青儿一下子跪了下去,嘶着嗓子叫着“公主!不可以啊,公主!”趴着拉着李京河的腿。
李京河一脚蹬在青儿脸上“给老子滚!”
乐平回过头去,空洞的眼神里炫着一股股墨黑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