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盛三十年,西梁乘东瑜内乱之际,偷袭西陲边城无南,边城无南将领坚守不住,退而守秦安,西梁军进无南城大肆掠夺,杀戮百姓,几无人幸免。在无南将领派急报回京之后,京内哗然一片。
霰王府:
“无南的事情,父皇的意思还是派一名京将前去。”
子孝倚在蒲团上,挑了挑眉,斜着一笑“那不就是我吗?夔铭还在打拉祜族未能回来,皇上有没有说让我带着用着顺手将领离开?”
文渊低头浅笑着,“说了,所以我陪你去。”
子孝一下子坐直了,直看着文渊“你疯了!如今我们根基未稳,你也不是没看出来,皇上对我们一直存有疑心!这回你和我去了,倒时候一旦出现问题了,你..”
“我知道,我都知道。”文渊打断了子孝话,几近宠溺着看着子孝,把子孝的碎发往后理了理,“可是我答应过你,要护着你的。你知道我这个人答应了你的事情都不习惯不去做。”
外面的鸟儿唧唧咋咋的,蝉一声长一声短的叫,没完没了的,子孝嗅着愧花肆意释放的香气,子孝的脑子像是被风吹过一样空白,想要说话却像舌头被打了个结,只好张了张口半响说不出一个字来。
文渊眼睛笑的弯弯的,嘴角微微一挑“你信我,好吗?”
“好。”等到子孝回过神来,只能听到这么一个字慢悠悠的传到自己的耳朵里。
文渊突然凑近看着子孝,子孝只好瞪着眼看,文渊眼睛笑着,伸手拉着子孝的手“走啦,杨妈妈做了你最爱吃的鱼醢。”
“哦。”
“以后天天来,鱼醢那么多,你不在怎么吃得完?”
“哦。”
“我们反正要走了,还是带走吧。”
“啊?”
文渊温和地一笑,伸手把子孝发髻上的簪子取下来,子孝的发一下子散落下来,随着愧花飘飘扬扬的,肆意的香气半点不肯收敛。
文渊将手中的一根玉簪交在子孝手里,“我上回得了一块雪色的和田玉,磨了好久才磨成了这一根玉簪,你收着吧,等到有一天,你就带着它成为我的妻。”
“我?”
文渊轻轻地敲了敲子孝的额头,“走吧,杨妈妈该着急了。”
秦安:
秦安算得上是一座坚城,西梁军久攻不下,竟然一面在前方牵制战力,一面以神速绕到后方烧了秦安的粮草。将秦安围得像铁桶一般,秦安的百姓与士兵一时间失了食物,城内闹个不停,甚至出现了易子而食的现象。子孝和文渊前来救援的除了支撑一部分兵力更多的是大量的粮草,却在进入秦安的前一夜,粮草突然自行起火。
在失了粮草之后,文渊审问了所有看护粮草的人,同时带了一半的士兵以最快的速度前进将西梁军打开一个缺口,想要和城内的士兵的合起来一起攻出去,没想到城内的状况完全失去了控制,死亡和疾病死死地笼罩着这座城,士兵除了在和百姓抢食物的时候尚且能显现一些战斗力之外,面对西梁军完全是一个箭靶一般,任人宰割。紧接着,更加糟糕的状况出现了,虽然文渊在攻城时对战的西梁军弱的可疑,却在文渊进城之后,西梁军转头将文渊留在城外的军队当即攻下,像是要故意把文渊和子孝放进秦安似的。
现下,文渊所带的军队进城之后,百姓面对着平白多进来的两千多人,却半点粮草未带来的军队痛恨不已,局面愈发地不可收拾。
玉笙摸了摸他四岁的正熟睡妹妹的脸,一双清澈的眼睛望向他的父母。
“爹,娘。咱们不吃妹妹好不好,笙儿去找吃的来,笙儿知道有个地方有观音土,别的人不知道的。”
“笙儿,不是娘狠心,只是那观音土吃不得的,咱们隔壁狗子他爹不就吃那个死的吗?你妹妹终是女子,留下没什么用处,咱们先得解了眼前的结,到时候,如果还在打仗,你们爹俩把我吃了就是。”
玉笙一下子跪了下去,“爹,娘”头一下一下地磕在地上,激起一阵阵的黄土,慢慢地弥漫在空中。“笙儿,求你们了。笙儿不饿,别吃妹妹,你们要是饿,就先吃笙儿的胳膊好不好?”
终于,王汉张了口“笙儿,你,去挖些观音土来。”
“他爹”
“你别多话,笙儿,去吧。”
玉笙一寸寸地把头抬起来,泪水在他圆圆的大眼睛里打转“爹,娘,你们放心,笙儿知道的,我们少吃些观音土不会有问题的!”
玉笙爬起来,迅速地朝着外面跑,生怕后面的人把他叫住改了主意。外面的黄土飘在空中,发狂似的吹,像是想要把这土一点点渗在你的皮肤一样,玉笙小心翼翼地一点点迈过那些幼小的骨头架子,旁边的人更是磨着牙看着他,玉笙只好假装凶狠的挥舞着手中的刀。
终于到了那观音土附近,玉笙选择无视那些斜斜歪歪的躺在地上的那些大腹便便的人,这些入了战争的日子,这些人他也太清楚不过了,这观音土即便能够暂时充饥,但吃得多了,下场不过一个死字。他只好低着头把土慢慢地装到衣衫里,跌跌撞撞的往回跑。
“爹!娘!我回来了!”玉笙把门推的好响,门撞在墙上,飞起一阵阵虚土,与风和在一起,炫着一股股。
空气中的血腥气和土腥气,一下子涌进了玉笙的鼻子。
王汉先反应过来,大叫着让他赶紧把门关上,但是已经迟了,门外的人像是得了力气,疯狂的爬进来,把玉笙撞在一边,疯狂的抢着那个还有体温的孩子,血从她的脖颈流下来,有的人干脆就直接趴着她的脖颈上大口大口的吸起来。
不断有声音传出来“那是我女儿,你们滚开!”“你给我放下,那是我的!”“你滚开!”
玉笙已经忘了四周是多久以后才静了下来,玉笙眼前炫着一股股的黑,耳旁响起他母亲压低的声音“笙儿,娘留了个手。”玉笙眼睛呆呆地看着那个撰在他母亲手里那个小小的肉肉的手,想起以前妹妹总是拉着他的手,安安静静的趴着他们城里唯一教学的王夫子的屋口,她才四岁,从来不是个爱吵闹的孩子。
玉笙眼睛顺着手臂慢慢地看上去,他的母亲却在看着那只手不断地咽口水,王汉终于忍不住了,像饿狼捕食一样扑了上去,把那只手嘎巴嘎巴的咬进了肚子里。玉笙突然犯了恶心,但是除了水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他头晕晕乎乎地站起来,摇摇晃晃的朝着外面走出去。
母亲冲到门口大叫着“笙儿,你去哪啊?”
王汉只在后面把骨头一点点吐出来,声音一下子很洪亮“不要管他,在墙角听了两天书,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