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宴,我将无双抱出来,只我和师父二人,到了太子府后花园的花圃中。
因着无双是早产,身子羸弱,被师父轻抱在怀中。
“这小丫头片子也太小了些,比你那是还要小许多。”师父食指点了点无双粉嫩的小脸。
“师父,你此番前来吗,莫不是父皇要有什么动作了?”我用感识探了一番,确定花圃之中无人后,便单刀直入。
“无事,我不过是辞职不干了,来陪我的乖徒儿,你别想太多,好好养病。”
我沉默的看着师父怀中的小人儿,半刻,忽的一股腥甜从心肺涌到喉头,我强忍心肺剧痛,从袖中抽出一方绢帕,一口心头血吐在帕上,血不似常的鲜红,而是一种几近发黑的颜色。
师父急忙上前用将我扶住,一只手抱着双儿,一只手将我瘦的只剩皮包骨头的左腕反扣,搭在我的脉搏上。
她历经岁月洗礼却依旧漂亮的眉皱了皱。
“师父。”我故作轻松的挣开被扣住的左腕,从师父怀中接过无双,道,“还剩多长时间?”
“最多,不过半年,你一年多来未服用我给你配置缓解病情的丹药,这个结果还算是好的。”师父知晓我有孕,便知晓了我没有服药。
吃那药,是怀不上孩子的。
“今夜,我见着你沾酒了。”师父面色渐冷,严肃道,甚至带了些斥责。
我摇了摇臂膀,怀中的小无双快要睡着了,我望着无双,垂眸不语。
“你别忘了,多少人望你活着,多少人望你死去,你活着,便是给那些处处想要你命的人添堵,你也别忘了,你身上背负着的,是一国之运!”她神色完完全全的冷了下来,让我的心一寸寸凉了,“我不在你身边,你就如此意气用事了是吗?”
“儿女情长,终究是会坏了大事!”
我听着师父越来越苛责的话,未语,泪水却涌上了眼眶,今日总算体会了一下“欲语泪先流”的感受。
我抬起头,对身前那个在月光照耀下灿如星辰的,把家国放在第一的师父,开了口。
“我是个公主,但我也是个妻子,是个母君,身其位,当其责,这是您自幼教我的。”
“我的一生几乎全葬在了身为一国公主的职责上,师父,徒儿不孝,穷尽一生也无法达到师父这般超脱,为国为民,牺牲一切。”
“您放弃一生,葬送在朝廷之上,身处暗流涌动的官位,放弃一己私情与天下江山长活。徒儿,是万万达不到的。”
“我只是想,在剩下不多的时间里,把我自己想做得事情做完。”
“师父,我不是因为公主一职而生,是公主一职因我而起。”
语末,我强撑虚弱的身子,转身出了院子,半弧圆门外,侍女嬷嬷等的心急了。
“娘娘,你唇角怎么有血?”一个侍女惊道,我从容抬手,用袖沿拭去,“你越模式瞧错了罢。”
那侍女也是个有眼力见的,闻言,便行礼退去一旁。
为此生第一次违逆师父,不知是哪来的勇气,敢这般与师父说话。
不过,我觉着我是半点都没有说错的。
我一生也达不到师父那种境界,我只是个俗人。
于我来说,半年时间断然不够,我的双儿还来不及长大。
于我来说,封临岚已死在边关,他既已做取舍,我也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