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日匆匆,转眼她们三人来到程家大宅已经六年有余,这六年日子过的还算平静。
这一年,两个女孩子都已经十八岁有余,她们之间的关系仍然像以前那样,没有什么改善,但也没有闹得完全不可开交。而且,由于郭姨的从中调节,她们之间的关系甚至有了那么一点点的表面上的改善。
去年,也就是她们来府里的第四年,由于老爷的严加管教,二少爷没办法继续整天不进家了,因为他父亲派人专门看着他,认为他已经到了该说亲的年龄,若一直在外面胡作非为,恐怕没有哪个良家女子愿意嫁给他,这二少爷从此度日如年地呆在宅里,他父亲不停地安排他与别的大户人家的姑娘相亲,但没一个能成的,虽然也时常有他看中对方,对方也看中他了的这种情形,但对方一打听,这原是个浪荡子,人家姑娘就起了悔意,不再继续和他来往了。他的亲事一直拖而未决,让程老爷苦恼不堪,无奈之下只有更加地严加防守,绝不让他一个人出门半步。
这位百无聊赖的二少爷,由于在宅里极度无聊,就不停地寻思一些可供他度日的方法。
他想出的其中一个办法是不停地让佣人们给他装丑耍戏,只要他父亲和老太太不在家,他就让宅里的佣人们脸上全都涂满蜡彩,像那些唱戏的人一样,把脸涂得面目全非,然后他一个人在那里看着他们的滑稽样哈哈大笑。接着,涂好脸后,他让他们给他唱戏,这些佣人哪会唱什么戏啊,但迫于他是宅里的二少爷,佣人们不敢得罪他,于是只好用干巴巴的声音唱起戏来。戏的台词是二少爷教给他们的。
二少爷为了防止老爷和老太太回来时看到他在宅里胡作非为,特意派人在路口盯梢,只要一看到老爷和老太太的影子,就赶紧回来向他通报。
这种把戏不久就被这位二少爷厌烦了,他又开始想出了另一个寻欢作乐的办法,那就是让佣人们男的男扮女装,女的女扮男装,来哄他开心。
佣人们只好又叫苦不迭地按着他的要求装扮起来。
某一天,老爷和老太太都不在宅里时,他让佣人们再一次男扮女装或女扮男装的装扮自己,那天老太太没有带于明香出去,只带了许闻敏出门了。二少爷让于明香也像其它女佣人一样,把自己女扮男装打扮起来。于明香没敢和他对抗,只好把自己的头发束起来,戴了个男佣人的帽子,穿起了男佣人的服装。
当她和其它佣人一起站在院子里供二少爷取笑时,她脸上现出的不满的神色让二少爷发现了。
二少爷走到她面前来,对她说:“怎么?对本少爷不满是不是?”
于明香说:“我一个丫鬟,纵然对二少爷再有不满,也得按着您的吩咐不是?”
二少爷靠近了看她,发现她女扮男装的样子透着一股清秀,突然心里一动。
但他继续冷酷地说:“说的好像本少爷有多不近人情似的。我这样想方设法的逗自己开心,其实也是逗了你们开心啊,你们为什么不能把这也当成是乐趣呢?你们不觉得自从我在宅里呆的时间多了点后,你们的生活有趣多了么?这样吧,为了表明本少爷还是有点人情味的,你就留在这儿,看本少爷是怎么男扮女装的。”
说完,他进了屋子,过了一会儿,佣人们发现,他扎了两个辫子,脸上涂了红红的胭脂,穿一身女装,那女装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体上,他的样子实在太滑稽了,佣人们全都前俯后仰地笑了起来。于明香也笑了。
从那天起,于明香就在心里暗暗地喜欢上了这位性情古怪的二少爷。不久,她的那点心思被二少爷发现了。
于是两人就在宅里暗暗地眉目传情起来。
再后来,他们不满足于眉目传情了,他们开始私下里约会了。
然而于明香知道,二少爷纵然喜欢她,也不会娶她的,她最多做个偏房,她有一次在约会的时候问二少爷:“你把我当你的什么人啊?”
这二少爷咳嗽了一声,说:“当成我相好的呗!”
于明香问:“只是相好的?”
二少爷说:“不谈这事,来,让我抱一下。”
于明香挣脱他的怀抱,把头扭过去不理他。
二少爷说:“怎么,不开心了?你要知道,这事不由我做主。”
于明香问:“由你做主你又怎么样呢?”
二少爷说:“由我做主,当然你是正房,还用说?”
他的语气听起来挺诚恳的,于明香于是不再闹脾气了。
她每次因为这点闹情绪的时候,二少爷都会千方百计地哄她,她于是觉得,这二少爷是真心喜欢她的。
老太太和老爷以及太太,为了二少爷的婚事没少打听婚嫁年龄的大家闺秀,整个苏州城,都快被他们打听遍了。在碰了几年的钉子,他们以为二少爷只能娶个贫穷人家的女子做正房时,被他们打听着了一户人家的闺女,那是一户由于经营不善而家道中落了的人家的女儿,虽然那位当父亲的打听了这个二少爷是个性情古怪的浪荡子,但为了他那想要东山再起的雄心壮志,决意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嫁给二少爷。
至于二少爷呢,他在相亲的那天看了那位大家闺秀后,没说同意也没说反对,虽然他生**荡,但他也有个根深蒂固的观念,那就是他所娶的正房,得是个大家闺秀,才能让他在他人面前抬起头来。
为了他的相亲的事,于明香好几天没理他,他左哄右劝,才把她劝服,继续和自己亲热起来,他不知道,由于他的这次相亲的事,让这于明香已经从内心里鄙视他了。她于明香需要的是他敢于堂堂正正地向世人承认,他是爱她的,而不是迫于门第观念娶了个自己不爱的人,却让自己所爱的人做偏房,从此在正房面前永远低下一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