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周历正月,郑国游吉(子大叔)到晋国,为少姜(晋平公的爱妾)送葬。
晋国大夫梁丙和张趯(tì,张老之子)拜见他。
梁丙说:“国君太过分了,之为此事而来(卿共妾葬,过礼甚)!”
子大叔(游吉)说:“不得已呀!从前(晋)文、(晋)襄称霸的时候,他们的事情不烦劳诸侯,令诸侯三年而聘,五年而一朝,有事而会见,不和睦而结盟。君薨,大夫吊丧,卿参与会葬;夫人卒,士吊丧,大夫送葬。只要足以昭明礼节、有所命令、图谋补缺就行(朝聘以昭礼,盟会以谋阙),无需额外增加负担。今嬖宠(指少姜)的丧事,都不敢挑选适当职位的人参加丧礼,而且礼数超过正夫人(不敢以其位卑,而令礼数如守適夫人。然则时適夫人之丧,吊送之礼,以过文、襄之制),唯恐获罪,岂敢怕麻烦?少姜有宠而死,齐国必然送继室来。到时我又将来祝贺,不仅是这一趟啊。”
张趯说:“善哉,我得闻听(学习)到这样的礼数!然而自今以后子大概无此事了。譬如大火星,它在天空正中,寒气或者暑气就要消退(此星宿出现于天空中的时间在于夏末黄昏和冬末将天明时,是时分别是暑气渐消和寒气渐退时分)。这一次是其极点,能不衰退吗?晋国将要失掉诸侯了,诸侯想劳烦还得不到呢(将不能复烦诸侯)。”
两位大夫退出。
子大叔(游吉)告诉别人说:“张趯明智,也许犹在君子之列(讥其无隐讳)!”
【少姜(小姜)之死,史料没作过多记述,但无论她的死存在什么争议,有一点可以肯定,年轻的少姜是诸侯争霸的牺牲品。少姜死后,晋国向诸侯宣布消息的时候竟然说少姜是“有宠而死”,这实在让人费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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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四月,郑简公到晋国,公孙段(伯石,丰氏家族)作为相礼者,很恭敬而卑躬屈节,礼仪没有违背的。
晋平公赞许,把策书(赐命之书)授给公孙段,说:“子丰(公孙段的父亲)在晋国有过功劳,我听说了以后不会忘记。赐给你州县的土田,以报答你们过去的勋劳。”
公孙段再拜叩头,接受了策书而去。
【这块土地是一块烫手山芋(在晋郑交界之处),它已经换了好几个主人了,而且晋国的韩宣子、范宣子、赵文子三家又争着要它。】
君子说:“礼仪,大约是人所急迫需要的吧!公孙段这样骄傲,一旦在晋国有了礼仪,尚且承受了它的福禄,何况始终都有礼仪呢?《诗》说:‘人没有礼仪,为什么不快点去死’(‘人而无礼,胡不遄死?’我去~这还是我印象中温文尔雅的《诗经》吗……),说的就是这个吧!”
当初,州县是栾豹的采邑(豹,栾盈族)。
等到栾氏灭亡(前550年),范宣子(范匄)、赵文子(赵武)、韩宣子(韩起)都想要这块地方。
赵文子说:“温县,是我的县(州本属温。温,赵氏邑。)。”
范宣子和韩宣子说:“从郤称划分州县以来,已经传了三家了(郤称,晋大夫,始受州。自是州与温别,至今传三家,郤称-赵氏-栾豹)。晋国把一县划分为二的不仅只州县,谁能够按划分前的情况去治理它(县邑既别甚多,无有得追而治取之)?”
赵文子感到惭愧,就放弃了州县。
两个宣子(范宣子、韩宣子)说:“我们不能口头上公正,而把好处给自己。”就都放弃了。
等到赵文子执政,赵获(赵武之子)说:“可以把州县拿过来了。”
赵文子说:“出去!这两位的话,是合于道义的。违背道义,就是祸患。我不能治理我的封邑,又哪里用得着州县,而去自找祸患?君子说:‘不知道祸患是很难的(患不知祸所起)。’知道了不照着做,没有比这再大的祸患了。再有人提到州县的一定处死!”
丰氏原来住在韩氏家里(丰氏至晋,旧以韩氏为主人),公孙段得到州县,是韩宣子为公孙段请求的,这是为了他可以再次取得州县的缘故(后若还晋,因自欲取之。前535年,丰氏归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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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季,七月,郑国的罕虎(子皮)到晋国去,祝贺晋国夫人,并且报告说:“楚国人每天来问敝邑不去朝贺他们新立国君的原因(楚灵王新立)。如果敝邑派人前去,就害怕执事会说寡君本来就有心向外。如果不去,那么在宋国的盟约又规定了是要去朝见的。进退都是罪过。寡君派虎前来陈述。”
宣子(韩起,韩宣子)派叔向(羊舌肸)回答罕虎(子皮)说:“君王如果心向着寡君,在楚国有什么害处(若有事晋心,至楚可不须告)?这是为了重修在宋国盟会的友好。君王如果想到盟约,寡君就知道可以免于罪过了。君王如果心中没有寡君,虽然早晚光临敝邑,寡君也会猜疑的。君王果真实心向寡君,何必来告诉寡君。君王还是前去吧!如果心向寡君,在楚国在晋国都是一样的。”
张趯(晋大夫)派人对太叔(游吉)说:“自从您回去以后,小人扫除先人的破旧房子,说,‘您可能会来的。’现在子皮来了,小人失去了希望。”
太叔说:“吉的地位低下,不能前来,这是由于害怕大国、尊敬夫人的缘故。而且孟(张趯)说‘你将要没事了’,吉大概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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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郑简公去到楚国,子产(公孙侨)作为相礼者。
楚灵王设享礼招待郑简公,赋《吉日》这首诗(周宣王田猎之诗。楚王欲与郑伯共田,故赋之)。
享礼结束,子产就准备了打猎用具,楚灵王和郑简公在江南的云梦打猎(楚之云梦,跨江南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