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狱锁魂镇灵尸,冥玦殿前百鬼行。
命,只有一次,百人活一人,犹如峭壁耸峰般的高度,有些人注定是别人脚下的垫脚石,望着他人的背影,无声地死去。
入冥玦殿的人,都会有一个对手,胜者生,负者死,很残酷,但不重要,重要的是,死者已安息,这份悲哀只有活着的人才能感受到,何况冥玦殿的人从来只知道自己的痛苦,他人的痛苦与磨难是没有兴趣的。
冥玦殿武功藏籍星罗棋布,没有限制,任自挑选,这里给予的是绝对的自由,抢夺,欺骗,杀戮,没有任何的约束,只要够强,便可以得到绝对的尊重与忌惮。
乱花引于疾风处,厉剑悬入葬魂口。
残袖须挡惊敌梦,仇心亦由迷踪寻。
《迷踪剑式》苏寒花了一个时辰在冥玦殿的藏书阁里面挑的,正准备翻阅,耳畔后处便传来了声音。
“这本剑谱,给我。”
入冥玦殿的人似乎都有一个特点,不喜言语,简短却也体现出了来者的鲁莽。那是一个个头比苏寒高的人,虽然仍略显稚嫩,却依稀能看出体格的壮硕。
他这一声引来不少目光,但没有停顿多久,所有人便继续忙自己的了,入冥玦殿的,没有谁会因为别人的争端而浪费自己的时间。
“这是我先找到的,你要看,等我看完吧。”
苏寒转身要走,却听到背后拔剑声已起。
剑锋相向,格挡间的力量博弈,苏寒感觉自己如泥牛入海,不得寸进。
事实总是残忍的,不论自己拥有的仇恨浩如血海,依旧不能改变现实中的力量均衡。只有付出如仇恨般巨大痛苦的努力,才能让自己的眼眸具有看透那无尽深渊的能力。而在这之前,苏寒需要承受的,只有失败。
剑谱被夺走了,来者没有杀了苏寒,或许在他的心中,除了那些必杀之人以外,他人是没有资格成为自己嗜杀成性的理由的。
这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所以苏寒并不怨他,只是痛恨自己的无能,就连追逐自己仇恨都显得那么卑微。
“你挑剑谱的眼光不错,就是实力弱了点。”
迎面走来一个少年,一身白衣,看面相,要比苏寒大个三四岁。
“这本剑谱还算不错,虽比不上那本迷踪剑式,但也不差,我不使剑,拿去吧。”
白衣少年将剑谱递向苏寒,这原本是很寻常的一幕,但在这里却是不由让人暗自萌生了一个心眼。
“为什么?”苏寒没有接过剑谱,淡漠地看着那位少年,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白衣少年会心一笑:“我在这里待了有三年了,是最早的一批孩子,刚进来的时候,我和你的遭遇,一模一样。”
苏寒沉默不语,白衣少年便接着说道。
“仇恨不一定要表现在脸上,冥玦殿的人在这里所受到的屈辱与之前的恨相比更是微不足道,这是炼狱,活下来的注定是不凡人,如果不愿这般卑贱地死去,便杀出一条血路吧。对了,当年抢我秘籍的人,现在已是一具无人问津的枯骨了。”
苏寒震惊的不是少年讲的那番话,而是震惊少年竟能将自己的仇恨压制到自己内心最黑暗之处,让人无所察觉,看似轻描淡写,但这所需要的付出又岂是寻常人能做到的。
“你叫什么名字?”苏寒想了许久问道。
少年身形已经走远,一道声音从远处飘来:“陆子谦。”
今朝皆道腐儒臭,
一墨文章,万道嫌愁。
御龙藏锋卸甲,
堪得八尺囚牢!
悲哉!悲哉!
青囊半解,浊酒空入喉。
叹得一句,怎消此仇!
往后的日子,苏寒拿着陆子谦给的剑谱,日夜研习,这是一本主杀伐轻招式的剑式,正如其名,《千军破》,讲求一力降十会。剑式与剑式间,横扫之势犹如千军,剑刃所过,灭,剑锋所指,死!
冥玦殿是个绝对封闭的地方,没有人知道它在哪里,也没人知道它因什么而出现,更没人知道它到底存在了多久,百里活一的规矩也没有人去质疑,来到这里的人根本不会介意生死之斗,生死,在到这之前早就拋却了。
时间似乎成了所有人在这里唯一看的到的东西,苏寒压榨着自己残存的潜能,反复的研习,如果连这冥玦殿都走不出,谈什么深仇大恨。
一年之期已满。
冥玦殿有个成文的规矩。三年间不断地从外面收入小孩,供给他们衣食和武功藏籍,之后每一年都会有一场考核,考核不论是什么形式,生还者必定不能超过一半,最后活着走出冥玦殿的,也仅仅只有四人。
当殿前的铜钟敲响,所有人都聚在了冥玦殿内,那个杀伐凌厉的断臂男子的出现,预示着考核的正式开始。
“路,在你们选择进入冥玦殿的时候便定好了,命,已经由不得你们自我掌控。今年考核是生死战,两人比试,非生即死,只有一人能走下来,第一组,天字二十八对玄字四十五。”
断臂男子淡漠地说道。
“他比我早来了两年,为什么我要和他比!”一个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为什么?哼,蠢货!”
断臂男子轻哼,只听得“哧”的一声,剑锋出鞘,伴随着出鞘声的响起,男子的身形也消失在了原地。
晃眼间,断臂男子站在了那个质疑自己话的人身旁,剑却已藏入鞘中,而那人却是身首异处。
还是一样快的剑,和当年苏寒见的一样的凌厉,凶狠,像极了那夜钟离在霖城的一剑。
“我说过,入了冥玦殿,命,已经由不得你们自我掌控了,弱者没有要求公平的资格,天字二十八轮空,下一组,地字五十二对黄字七号。”断臂男子没有任何停顿,依旧淡漠地说道,这种场面,似是对于他来说,司空见惯了,而死生对于他而言,似乎也是在寻常不过的东西。
看着奔赴比武台的两人,苏寒双手紧握,一年的苦练,或许都敌不过在这里一炷香的磨砺,也许正是因为危及生命,所以才显现出这份磨砺的变态珍贵,但不论如何,他期盼已久的一天终于是来了,他的尸山血海之路也终于要起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