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车队,五车百人,在上午时分踏上了铎拉之行的旅途。原野上的夏风吹了进来,金色车篷内,陈火在廖何这些天的悉心教导中渐渐明白了很多事情,很多他前所未闻的事情。
比如元气,师傅说他是百年难遇的修行天才,原因就是他可以感受到天地间无所不在的元气。元气即为元素,这是浮生典的开篇之言,也是他今后入阁后所修行的基石。天地间元素无所不在,在师傅口中,将种种元素大致归为了五类,金,木,水,火,土。此五种元素是为元素的基点,是构成这个天地的基础。金,木,水,火,土五种基本元素不同的组合,不同的份数而产生的碰撞离散,可以衍化出天地间所有的元素。
山川河流,日月星辰,无不是元素构建而成。廖何从怀中摸出一个胸牌,牌上镶嵌着蓝色的冰琉璃,呈月牙状。陈火诧异的看着月牙型标识,忽然想到了拍卖城堡上的那个图案,和这月牙型胸牌一模一样,于是问于师傅,师傅面无表情的简单答道:“万唐拍卖会其实是天枢阁的产业。”
陈火听后震惊愕然,安土拍卖会他是亲身经历过的,无论规模还是气势都让他刻骨难忘,却不想原来这个万唐的标榜,吸金的怪物居然是天枢阁的下属产业!无数富商贵族乐此不疲的参与其中,多少年来,天枢阁能够获得怎样庞大的财富!
然而廖何不以为然,简单回答过后,责备的看了陈火一眼,不愿自己的徒弟转移重点,继续回归他的正题,娓娓而道:“如这胸牌上的冰琉璃,便是天枢阁自创的产物,种种组合中,水元素占到九成五以上,其余还有土元素,金元素等,几种基本元素经过繁杂的复合再生,最后组合在一起就成为了这块冰琉璃。但元素的组建,新物品的产生是个冗繁庞大的工程,没有人哪怕是宗主或者前代祖宗,都无法知道这个世界绝大多数的物种是由多少种元素或者复合元素所构成,只能大约知晓哪类基本元素多一些,如此而已。这块冰琉璃也是天枢阁百年以来耗费人力无力无数,不断计算尝试才做成诞生的。”
喝了口茶,廖何不厌其烦的倾心说教:”所以说你是世间难遇的天才,就因为你能体会、感应,日后修炼浮生典后更能引导天地间的基本元素为己用。正如我昨日对你说的,如此这般就是这片大陆的主宰。“
陈火联想起元诀,才懂了原来李师从小教给他的呼吸吐纳之法,是用来或者说是能够感应元气的功法,亦明白了自己写字时那种带有生命的自然气息,就是元气,无声无色,让人只觉精神饱满。但能感应到是一回事,是为先生所说的“拟百纳以引光,居万物以掌神”中的“引光”。浮生典的修炼会不会和元诀冲突,会不会有异曲同工之妙达到”掌神“,他却毫无头绪,也无从知晓。
再如这次取丹之行。天枢阁为何重金收购铎拉深林中幼兽的兽丹,他也在廖何的解说中明白了始末。圈养荒兽,杀兽取丹,原来只是为了天枢阁十数人修行所用,以兽丹为药引,制成药丹服用,让修行之人增加对元气的亲和力的同时,也可快速增加体内元气的聚集量,以达到特定环境下的海量元气需求。
修行之人的人体仿若一个容器,引借天地元气在自身,调动这些暂存在体内的元气,当元气数量足够庞大时,合理释放导出,便可利用瞬间喷涌而出的元素间碰撞的自然之力,凿山开海,呼风引雷。而当自身引纳的天地元气的数量不足,或自身吸引元气的速度不及使用流失的速度时,兽丹做成的饱含元气的药丹,便成为了此时最佳的外力手段。
陈火思索着廖何的话,久久不能平静,他从未想过人类或者说自身如此奇妙。这个身旁相识不过十数日的便宜师傅用他百年的修行经验,将浮生典内的奥妙三言两语的准确转述出来,神奇却不深奥,向陈火打开了世界的另一扇窗。
只是原理清楚了,人体如何可以承载更多的元气,又如何合理释放,饱含元气的兽丹会不会超出体内容纳元气的总量上限,不至于无法承受,这些疑问像神话中的精灵,在陈火脑中跃动不已,也许只有将浮生典或者元诀修行到一定程度后,才能知晓答案。
正当陈火出神体味浮生典的精义时,自前方车队传来了谕令,一位白衣侍从于金色车架外躬身说道:“传圣女令,今日天气有变,午时不休,于铎拉深林外围处再行扎营休憩。”
“谨遵圣令,你退下吧。”廖何端茶说道,不见喜怒,仿佛早已习惯。
陈火不知道天气会有何变化,望着此时车外的天空,晴朗依旧,也不知道修行之人对俗世米谷是不是没有要求,也许一月可以不吃饭?但看着退回车队的那名白衣侍从,他知道他们是凡人,心中略有异样,“或许不是她没有考虑过他们,只是天枢阁行事一贯如此?”
一旦打开了这个世界的另一面窗,陈火不再如白纸一般,单纯的思考这个世界,因为修行之人与凡人本该就像是两个时空的物种,天上地下,当皓月和萤光虫在一起时,总会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存在,又如何苛求一个还是少女年纪的她,抛却尊贵,处处妥善。
天地元气的奥秘已然揭开,陈火望向自己的双手,感叹复惊叹,他不能想象这双手这副皮囊竟会如此神奇。人体,人类,在诞生之初该是怎样的辉煌,想起前方路上深林里的幼兽,曾经他不停的赞叹着造物主的神奇,造就了如此庞大壮观的物种,又怎会想到原来自己,才是造物主的宠儿,人类,才是这世间最美妙的生物。
行不多时,临近黄昏,车队来到了铎拉深林前的最后的平原,从这里向铎拉深林东行,不过一个时辰,便可入林。陈火下车,驻足而立,感慨许多,又见铎拉,那个曾经让他生死几度的地方,那个隔绝了东陆小镇与过往的地方。
忽然,一滴水滴落在脸上,陈火抬头,午时还晴朗的天有些灰蒙,两滴三滴,渐渐雨点频繁,下起了小雨,转而密集,他这才想起之前车队传来的谕令,果真天气有变!陈火不禁望向那座车辇,天象可测,预知风雨,这也是对元气的感知应用啊,心中对修行之人的理解再入几分。
元气,元素,真是神奇的天地,陈火仰头凝望刺目射来的天空之水不由感叹。也许修行不久后自己也能腾云驾雾,临空飞翔?
“先生也是修行之人吧,会不会也在天枢阁。”记起那日的飞天一幕,陈火站在雨中,曾经脑海中的疑问慢慢解开,只是不知道先生是预见到城池毁灭而提前离去还是别有原因。他如果在天枢阁,地位应该不低吧,是峰主还是长老,难不成是宗主?
感受着夏末雨水的清凉,前些日子在安土修炼元诀发生突变的一幕也浮现脑海,初识元气世界的他方才在车上也曾想起那日的痛苦惊魂,平静了十几年的元气运转,引流,为什么会在那时突发变异,并且带着浓郁的火元素,以至于他差点被热死,那段梦魇更是骇人。
“哎,不想了,衣服都湿透了。”陈火百思不得其解,种种疑问在今日仿佛汇集到了一起,饶是他再如何聪明又怎能将一切想明白。“随师傅回阁修行,先将先生是否在天枢阁中任职,自己的元诀是否可以继续修行弄清楚再说吧。”随后转身走向金色马车,等待营帐的建成。
夏雨磅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