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主席看着上首圣女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转望廖长老,作为天枢阁五大长老的廖长老,也是他必须尊敬笑迎的人物。只是廖长老仿佛也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坐在上首望向楼下,复又站起立于窗前,后再坐回桌边,双眼一直未离开过展台之上的墨字。
王主席对这些神仙般的人物闹不明白,几幅破字也值得盯着看,真是“不知人间几多美,独挂江亭钓月水”,要是让他看到自己府中百多幅先贤古迹,岂不是眼珠子要瞪瞎。
廖何没有理会身旁让人厌恶的胖子的眼神,他以为自己感受不到,殊不知自己浮生典已过七重,这种虾米的一点心思他如何不晓,只是台上那些字墨让他心神不宁,全无心思理会其他。
尚算佳字的字迹本身无甚奇特,他初看时只略作一瞥,然而顿觉亲切,如同浮生典本源一般让他舒服,随即越看越深,愈发不能自拔,字中那若隐若浮的天地元气,让他疑惑中带着兴奋。只是在字迹中他仿佛看到了燎天之火,元气中充斥着火元素,秀丽的字里若山河,其上元气的充沛,只在宗主百年庆上的题字上看到过,可那是浮生典已至九重的宗主啊,元气累积百多年,天地间谁可比拟?这是何人所书?难倒环生大陆还有他或者天枢阁所不知道的伟人存在?
回头看了眼沉思中的苏婉轩,他没有告诉她这个发现,也无法与人交谈心中浓浓的疑惑,疑惑之后却是清晰的兴奋。
“天啊,真是天助我也,这将是何等让人激动的时刻,我居然发现了这片大陆最神秘的存在,如果与此人交好,我的伟业还会远吗,宗主之位,普天之下,还有什么是我廖何不能得到的?“
”只是现在要做的是尽快找出这个人,不对,是最快!一定要第一个找到他!成事与否便看此人。”
廖何心中澎湃不已,但于面上不露分毫,他不知道书写这十幅字挂的作者是不是在场间,只想着依字寻人。听着下面愈发吵闹的会场,转身对王安说:“王主席,圣女之意不是我等可以妄加猜测的,圣女亦不喜喧闹,我看这届拍卖会就到此结束吧,最后这件拍品尽快收起,在安土库存中再找件替代,择日再行拍卖,至于说辞我想王主席不用我多言。”
“是是,这是个绝佳主意,这价拍品一两黄金的起拍价,但最终也是无价之物,重新收回众人也说不出什么,我听从廖长老的安排,只是。。圣女意下如何?”王安转望圣女,只见圣女仿若没有听到,清冷无双的面容上全无半点情绪,红衣丽影,端庄清雅的起身向会客室外走去。
“就这样吧,圣女冰心雅致,此等凡事不应劳烦于圣女,我天枢阁此次来安土还有要事去做,时不我待,我现在就同王主席下去将此事了结,你看?”廖何看着圣女走出门外后说道。
“好,好,我们现在就下去,能跟随廖长老办事,是我王某人的莫大荣幸,请,请。”王胖子谀媚的笑答道。随即起身站在门前,躬身在前领路而出。
花开两枝,楼上几人各有心思的时候,台下的陈火却是百味杂陈。千盼万盼见到了自己的字幅,一两黄金的惊人起拍价和富贵人物们此时的声潮,让他一分高兴,两分羞愧,三分疑惑,四分愤怒。说是十分,其实也不尽然,虽然还是弱冠之龄少年心性,但此时的他早已今非昔比。
极北之地独特的环境和东陆人特有的品质,经历过无母家变和铎拉深林的生死,像一支融汇了种种情感的交响乐,于他生命的演奏中可听见豪爽、耿直、豁达、执着等等揉杂在一起的音符,人是复杂的,在这些复杂的音符中固然少不了一丝淡泊,否则他又如何能忍受时时的疼痛,化身为一只鱼,逆着人海的洋流独自寻找往昔。懵懂少年此时看着几位离座而走的富商贵族们,于最初的百感交集中回复了一丝淡泊,抛却其他,只想尽快拿回自己的字幅,像一个丢了洋娃娃的小女孩,强忍伤心,带它回家。那些字迹深藏心底,仿佛是另一个寒冷世界的缩影,是他们的缩影,又岂是这个温暖世界的他们能明白的?
起身兀自走在人群的反方向,陈火离展台越来越近,亦离生命中第一个转折越来越近。
陈火在展台后方看见了拍卖会的工作人员,他们已经将自己的字挂撤了下来,准备离去,看着身前的男子说道:“那是我的字幅,我写的字,为什么你们不经我的同意这样拍卖我的字?现在又不让我取回,这是什么道理。”说到“这样”时,陈火用手指向身后的展台,声调不见起伏。
“十分抱歉,这是拍卖会的惯有的流程,在拍卖期间,拍卖会有权处置参展拍品,当然所有权还是你的。”男子顿了顿后继续说,“至于你的拍品为何放在最后拍卖,这是拍卖会上层所决定的,我无法得知,但我会立即向上面反映你的诉求,现在请你在工作室等待,不要妨碍我们的工作。”男子彬彬有礼,陈火却听不出任何温度。
几番交涉下,陈火只得无奈的随另一个工作人员,被领进一处房间,房间不大但很奢华,前一刻还在愤然无奈中的陈火,此时在黄木椅中,手放在膝上淡定的端坐,屁股却只坐了椅面三分。等待中,目光看着房间的内饰,东墙上一副几丈宽的江山画卷陶醉人心,脚下洁白的地毯让他小心翼翼,不忍踩踏。桌边茶还未凉,门被推开。
凉爽宜人的房间内走进三人,最前方是一位老者,头发白丝整齐,身着黑色金纹的长衫,尊贵异常,地毯上的脚步无声,步与步间恒定的距离却让人感到气势直逼眼帘,双手后背,目垂于地,走向不远处落座。身后跟着的是一位矮胖的中年男子,富贵态,笑眯眯的面容令人亲切,最后则是一个手捧字卷的年轻男子,面无表情的站在进门时的木柜旁,不再挪动。
良久,屋内四人安静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