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道虽然脱离了危险,但是一直昏迷不醒。唐尧把一瓶酒摆在病床边,默默看着那张苍白的脸。来到警局对宋道的第一印象就是‘贪生怕死’、‘好吃懒做’的懦弱警察,按照他的生存法则,一定不会把自己置身在危险里,就算答应帮那个混蛋找自己也不至于被打成这个样子,可是他竟然抗下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摆着那瓶酒是给他上供吗?”
门口传来江承的声音,唐尧不爽地朝他翻了个白眼:“你不是说他没危险了吗。”
“凡事没有绝对。”江承走到唐尧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呆在这也没用,走,跟我出去散散步。”
临近夏季的东阁区黄昏很沉闷,风里总是夹杂着一缕怪异的土腥味。唐尧虽然待了有一段时间,却怎么都没法习惯这种味道,而现在身边还跟着一个古里古怪的医生。两个人毫无对话,只听见脚下树叶的咔擦声。
一个荒废工厂里,停着一辆烧的黑乎乎的公交车,在车门里唐尧看到了一个同样黑不溜秋的家伙,刀划一般细溜溜的双眼,宽大而薄的嘴唇,短小的下巴和警觉的姿态,以警察的直觉看来绝非善类,有种想一拳把他打翻在地的冲动。
最好不要和他打交道,不,我不要过去,喂!
唐尧万万没想到出来散步竟然是和这么一个人见面,内心的抗拒令他停下了脚步。江承却非常热情的走了上去,朝那个黑不溜秋的家伙打了声招呼,顺带介绍了一下唐尧:“诊所里的新伙计”。唐尧把脸撇了过去,不想看这个黑家伙一眼。
“新伙计,哇!我怎么闻着都是一股子黑狗的味道,江哥,你不会坑我吧!”黑不溜秋朝唐尧伸着鼻子狠狠闻了闻。唐尧倒觉得他像只狗。
“我坑你用得着找人?”江承哈哈大笑起来。
“嘿嘿,江哥,这阵子东阁区可是要有大事啊,我皮都扯得紧着呢。”黑不溜秋说着拿出一个塑料袋,“你要的东西都在这儿了,我可一样都没少。”
“你说要出什么大事?”江承接过袋子。
“呃,不太好说,我的直觉吧。那几个死在戈壁的外乡人不简单,咱这本来有你、德林和博朗保护着,也算是个世外桃源,现在跟外界大牌扯上关系,不好弄咧。”黑不溜秋一脸愁容,看得唐尧更想揍他。
“外界大牌?你还知道什么,说说。”江承说着,掏出一盒烟递给黑不溜秋。
“别的不说,就他们车上那些枪,都是极品好装备啊!其中一个颈子上还有的‘黑骑士’标记,那东西我这辈子大概也只会见这么一回了。”
“黑骑士是什么?”唐尧插了一句嘴,终于想跟这个黑不溜秋搭个话了。
“这哪是你这种喽啰能知道的,哼!”黑不溜秋毫不给他面子,朝江承鞠了一躬就飞快离开了大巴车,消失在了工厂里。
“你这……”唐尧刚要去追,江承向他展示了一下刚刚拿到的东西,示意回去。
回到诊所,江承把袋子里的东西拿了出来,铺在桌子上。唐尧早就好奇得不得了,一眼看去竟是些钱包手表和笔记本之类的东西。
“我还以为你找那家伙贩毒呢。”唐尧哼了一声。
“我从不做那些无聊的事,这些是你那具无名尸体随身携带的东西,八成也就是追杀你的那些人想要的东西。”
“什么?这些东西,那个黑不溜秋的家伙从哪得来的?”
“他叫灰鼠,就是杀害那个纹身者的凶手,专门抢劫外来者。”
“什么!”唐尧砰地一声站直了身子,扯着嗓子吼道:“你带着我去见他,为什么不让我抓他归案?竟然让他从我眼皮底下跑了!”
“东阁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适者生存,我没有资格去干涉别人的生存方式。”江承眼皮也不抬一下,继续说道,“更何况你那案子已经过期了,没人会受理的。”
唐尧垂下了头,眼下结案也是白瞎,宋道还在昏迷,行凶者也不知所踪。更何况现在整个案情又有了新的发现,预示着这件案子背后有着更加惊人的真相,现在绝不能中断调查。
江承从钱包中抽出一张身份证:“张霖,琼京人。”
“琼京?那可是中央界区,难道他是政府的人!”唐尧立刻把头凑过去,看到身份证上的那张照片确实是纹身者的。
“这是假的,他来这不会使用真实身份,用琼京人的卡比较好办事,再看看别的东西。”
桌子上还有一只没有电的手机、一个巴掌大小的纸质笔记本、一块手表,还有些杂七杂八的票据。
充好电的手机显示出的联系人上只有两个人,查证后其中一个是航班电话,另一个号码的注册地址在东江,但无法接通。
黑色封皮的笔记本里潦草的写着一些路线,江承把整个笔记本拆开,从装订脊骨里敲出一张纸,上面的字很少,像是在紧急情况下写的。
“我不知道这条路……无力阻止,交给上天……!2014……医华……基地……灾难已经开始。”
上面的字迹偏偏在关键的地方因为折痕摩擦而模糊不清,唐尧把这条信息足足看了三遍,感觉自己是在看一个精神病人写的遗言。
“江承,你说这写的也太玄乎了吧,2014年,距离现在都过去将近一百年了,再说医华大学早都没了,还有基地?哎,你……”唐尧说到一半,却发现江承脸色苍白,走到办公桌里翻腾出了一盒烟,点燃一根就离开了诊所。
从唐尧来到诊所的第一天,就没见过江承抽烟,最多偶尔拿烟送人示好。刚刚江承这样的举动让唐尧心里突然一凉,一种奇怪的感觉笼罩了全身。
是担心吗?
我居然会担心他?
唐尧沉沉地坐进椅子,却感觉屁股下面有千万根针扎一般,没过几秒就蹦了起来,大步追了出去。
一棵枝叶繁茂的老柳树下,深深掩藏着一个黑色的身影,一阵风扫过柳叶,树下多了一个高个子的人影,俩人没有话语,却一起蹲着抽闷烟。地上丢弃的烟头冒着红色的火星子,一熄一燃,彷佛数着过去的每一秒时间。
“从今天起你要完全听从我的安排,而且不许离开我的视线。”江承的声音里有些沙哑。唐尧听得心里一惊,有些不知所措。其实他早就听命于江承了,不仅因为这个案件,而且确实无路可走。但看到江承这个样子,唐尧觉得这件事情一定变得更复杂了。模糊间想起和江承交手的时候,他说到的‘继承人’,是不是和这件事有关?
想到这里,唐尧忽然有些不敢看江承。
“哎哎哎……脚麻了!”唐尧扶着树站起身,颠着两只脚显出一脸苦相。
“走吧,回去睡觉。”江承把一根烟头摁灭在泥土里,拍拍衣服上的灰转身朝诊所走去。
“等等我……”唐尧一瘸一拐的跟着江承回到了诊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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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他们五人的伤口确实和您描述的一样,有细小的伤穿过心脏部位,而且伤口内有另一个人的血液,并含有剧毒,确认是您寻找的那人所伤无误。”
礼帽男子向空中汇报着,周围一片漆黑,却缓缓响起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他们是追着那个姓唐的才遇害,那小子找到了吗?”
“很快就会找到了,请放心。”
“好!面对那个人的时候,我准许你使用末世屠杀者,若是遇到问题,直接大开杀戒,我就不信他还躲得住!”
“明白!”
礼帽男子朝空中深深一鞠躬,露出了脖子后面蝙蝠型的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