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的是终于跑出了风的漩涡范围,没有被卷走。乌暗的天空终于变亮了,挂着两道彩虹,一条爽朗一条低调。
车子停在一处宽阔的草地上,远处有一些牛和马儿正在悠闲地吃草。我赶紧打开车门把嘀嗒放出来,他打了个趔趄,瘫到在地,好像历经了一场生死大战。鹦鹉落在嘀嗒的身上来回走了几步,啄了啄他的腿,扇动翅膀飞到空中去了,充分地舒展着被吓得紧缩的羽毛,然后发现了什么就下来在草丛里找吃的。不一会嘀嗒翻身飞跑起来,在地上啃一把草,来回地狂奔,弄得草地上的正在盛开的虞美人一片狼藉,彰显他的破坏者身份。不一会儿,嘀嗒不知从哪里跑过来,整个嘴巴圆鼓鼓的,像塞了个球。
他在家最喜欢玩球了,把光滑的橡皮球咬得哇哇地叫,经常翘起屁股在沙发底下扒滚进去的球,够不着的时候就寻求人的帮忙。他咬烂过毛胶球,不太喜欢表面凹凸的球,口感不好不爽口。最喜欢第一个光滑的红色橡皮球,不管球滚到哪个角落,他都能找到,因为上面都是他的口水。隔几天我会去洗一洗球。最开始他还常常把球放在他的沙发窝里,深怕谁拿了。后来有了更多新玩具就不那么在乎了。
他低头吐出一只又大又白的蛋,貌似野鸭或是天鹅蛋。这个偷蛋贼!我们拿瓦斯炉煎熟了给他吃得香喷喷。男人也尝了一口说很香醇,说还好没有叼只野兔或者什么活物来,不然就太血腥了。我看了看冰箱里所剩无几的食物,说到时候说不定就靠嘀嗒打猎了呢,不然在野外吃什么。
青草和花香的味道渗到帐篷里来,惊心动魄的记忆仿佛很快就烟消云散,我们一下子就睡着了。
醒来发现躺在一张纯白色的毛皮垫子上,上面是棕黄棕黄的泥巴穹顶,四周都是压得非常紧实的土墙壁,光滑得发着亮光,对面墙壁上插着两个火把,火光把整个空间照得清晰又温暖。墙壁上依稀有一些像花纹又像地图的纹路。我坐起来,这地方看起来像是一个地洞。金发人看着我,慢慢褪去了白袍,赤身向我走来,浓密的金色头发遮住了身体,重要的部位忽隐忽现。他神色凝重,没有了之前淡淡的微笑。他走过来,把全部的头发都拢到身后,我对他白皙无瑕的全身一览无余了。他坐下来,摸了摸我的脸和下巴,把我的头放在他的臂弯下,然后躺下了。我发现他的背上两边各有一个圆框一样的印痕。
我浑身是汗地惊醒来,走出帐篷透透气,头和脸有点发热。天有点微亮了,草尖上湿湿的。蜷成一团睡觉的嘀嗒看了看我,舔了舔嘴巴好像在回味着煎蛋晚餐,伸一伸懒腰四条腿绷直了歪着脑袋看着我。我看着太阳出山的方向发呆,不久之后,天就越来越亮了,大片的露珠坠在草尖上闪闪发光,空气非常地清新。我发现第三个指甲变成了金色。
男人还没有起来,我去帐篷看他,发现他脸烧得通红,叫他也不应。嘀嗒走过来,拿鼻子拱了拱他的脚,又舔了舔他的脚板心,他才稍微有点反应,皱起眉头哼了一声。可能是昨天惊吓过度,再加上近三天的马不停蹄地开车劳累而导致的发烧。我把毛巾摊开,迅速地去草地上搜集露珠,直到毛巾湿透,我拧干水给他擦脸然后叠起来敷在额头上。我又去拿另一条毛巾吸取露水给他擦身上降温,直到毛巾也变得热起来。反反复复几次之后,他开始有点意识了,睁开眼睛看到我问他是不是发烧了。我说是露珠姑娘救了你,但是已经走了。此时太阳已经日上三竿了。
由于草原上没有别的路了,我们只好原路返回到榕树大道上去,看还能不能走。出乎意料的是,虽然路边的榕树被拔起来不知吹向哪里,泥坑里还有一些断掉的根须,然而大路上干干净净的,连树叶都很少。
男人的状态还是有点昏昏沉沉的。我握着方向盘不敢放松警惕,看着那些泥坑想着树都去哪儿了。生命真是无常,本来好好的树林忽然就消失了,本来好好的一个人忽然就病怏怏了。旅程才刚刚开始,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哇。还有那奇怪的金发人,为什么每次在晚上出现,他究竟是什么人要干什么呢?
我心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于是加大了油门。说是油门,以前是烧油的,现在靠太阳能。在一个拐弯处拐过来时,忽然发现路中间有一只很大的蓝孔雀,尾屏全部展开了,无数只蓝色伪眼挡住了我们的去路。我一惊,猛地踩住刹车。男人也惊醒过来。
我停下车,孔雀扇了扇翅膀,起身飞走了。看到后面的一幕,我们彻底惊呆了——
是一个蓝色皮肤的小婴儿!
我们同时惊叫起来:“哇!阿凡达!”
小蓝人只有我的前手臂那么长,全身****,是个男婴,睡在一个五彩斑斓孔雀羽毛编织的筐里,每根羽管里面还有类似于LED灯那样的晶体在一闪一闪地发光。他蹬着小手小脚哇哇地叫着,宝蓝色眼睛熠熠生辉好像是蓝宝石。我们猜想这莫非是龙卷风从潘多拉星球卷过来的小孩吗?不然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呢。
嘀嗒嗅了嗅,舔了舔他的小手,顿时红红的舌头居然变成了蓝色!
没有办法,我们只好带上这个小阿凡达,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何方神圣,但不能置之不理吧。如果他跟那只蓝孔雀有什么关系的话,孔雀应该誓死保护才对,不会见到我们就飞走呀。看样子像是在执行一项任务,故意把这个小孩留给我们的。男人倒是非常高兴,感觉像捡了个宝一样,一脸慈爱地把小家伙抱在怀里摇啊摇,羽毛框是软型的,他抱着的时候就变成了襁褓似的,连头也不昏了,顿时精神抖擞。他继续坐在副驾驶上,我继续往前开。不一会,小家伙就睡着了。
我们讨论着怎样处理这个天外来客,方案有以下几种:
找个孤儿福利院送去(会吓到其他小朋友,未必会接收)
找个动物园送去(他是人,不是动物)
送亲戚家养(是福是祸还不知道,人家未必肯要)
自己养(好吧,既然自己捡的,算是注定的缘分吧)
本来可以选择打道回府在家好好养小孩,但是又不甘心计划好的冒险旅程就此结束,于是选择了继续前进。
原本郁郁葱葱的榕树大道两边变得坑坑洼洼,那些断枝断条犹如幽灵的手臂扎在泥土里,好像一不留神就会有一大帮僵尸从泥坑里崛起。我吓得加大油门,一溜烟地往前赶,速度快得像在飞。男人都吓得面色苍白,说速度慢点,还抱着小家伙呢。嘀嗒倒是一声不吭的,不知道他会不会吃醋呢,从此有个小东西跟他争宠了。
车子开进了一片古荔枝林,红艳艳的荔枝挂在枝头吸引了很多昆虫和鸟兽前来享用。天也快黑了,于是我们停车扎营。正好吃一顿荔枝大宴。
男人摘了一大捧新鲜荔枝,剥了壳还是无核的,香甜可口,美味极了。我榨了一杯汁喂给小家伙喝,他喝得打饱嗝,非常满足的样子。看来外星人也挺好养的嘛!刚打完饱嗝,小东西就拉了一条蓝色的翔,嘀嗒凑过来,一伸舌头呼啦就舔进去了,我们都还来不及制止!按照常规,嘀嗒从来不吃翔的,以前在路边走有遇到过一些,但是他嗅了嗅,从来不吃的。
还记得有次边牧家的老板娘拿枝条教训她家狗儿,说是天天牛肉羊骨地伺候着,居然还吃路边的翔,只是气死人了,她大声呵斥她的狗怎么那么笨。嘀嗒貌似小时候品尝过一两次他自己的稀翔,大了之后就懂事避之不及了。然而他这次为什么这样喜欢这条蓝翔呢?有那么美味么?
我们担心他会不会把小阿凡达也吃掉啊?!我告诫他千万不能干傻事。
鹦鹉小绿飞出去好久都没有回来,我还以为他找到了归宿不会再回来了。
我祈祷金发人晚上不要再出现了,惹得人心神不宁。事态已经够复杂的了,希望他不要再参合了。
果然,他没有出现了。因为我整个晚上基本没有睡觉,小蓝人不停地闹腾,好像还有点认生,哭叫着舞手蹈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