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人,你喜欢我吗?”亚萨的口气平淡得就像在问天气。
“没……没有!”悠人嘴上说的掷地有声,心里却有点儿发虚,帅哥美女谁不喜欢?他本来也没觉得如何,被亚萨这么冷不防地一问反而迷茫了,扪心自问,真的一点喜欢都没有吗?应该……还是有一点喜欢的吧?一念及此,悠人不禁打了个激灵,赶快转移话题,“你腿怎么伤的?”
那个金色长发的漂亮男人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我说我不去,然后就这样了。”
“哦,不去什么?”
“……”
亚萨没有回答,而且他看上去有点委屈,悠人这才惊觉自己挑了一个最糟糕的话题,不去什么?当然是不去做交换生!悠人内牛满面之余发现自己居然无言以对,事实就是那么残酷,即便在他的眼里,不来也是无比正确的选择。他愣在那瞪着亚萨,对方也不回避,直接迎向他的目光,然后……然后他就发现自己又输了,亚萨那双蓝眼睛看起来既漂亮又温和,可是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让他产生了有一种无处遁形的感觉,似乎对方能用那双眼睛直接看出他在想些什么。
一般来说,两个成年的雄性生物四目相接玩儿对视的下一个步骤如果不是打一架的话那就是要爱一场,气氛开始变得诡异,万幸在这种千钧一发的时刻,陈归及时回来救了场。
“这里设备不足,只能做最简单处理。”
陈归蹲在亚萨身前,准备先把他的腿固定住。
“陈归你等一下……”
“怎么了学长?”陈归回头询问,手上动作没停,打开了“药箱”的盖子,里面立刻散发出一股刺鼻的腥臭味,那味道浓郁到仿佛拥有实质,呛得人几乎无法呼吸。
距离“药箱”最近的陈归首当其冲,毫无防备之下吸了一大口,熏得眼泪都快出来了,“靠靠靠这什么味儿!刚还好好的!”
其实他们根本没有什么急救箱,陈归在上面找了一圈,看这盒子的卖相最好,就把里面装的东西拿出去换上了药品,临时拿来凑数。
“这盒子……原来是装海萱草用的,你哪个不好拿偏拿它……”
悠人也捂着鼻子,第一眼看见“药箱”就觉得哪里不对,可是等他想起来时已经来不及阻止了。海萱草是一种十分贵重的调味料,为这颗星球独有的植物,只生长于寒冷的海洋深处,外形与普通海藻无二,但是当气温达到10°C之后会散发出浓烈的气味,使用的时候只要将3-5g的干海萱草加入大约2L的清水中文火煮上5分钟,其鲜美程度就会不逊于一锅炖煮几小时的鱼汤,并且完全没有鱼汤的腥味。
“海萱草?我平时喝的汤,都是用这么恶心的玩意儿煮的?!”
“你不知道?干的海萱草就是这个味儿,我不用它就只能自己熬高汤了,可是你又不喜欢鱼的腥味儿。”
“我再也不喝了。”
“其实不止是汤,做其他菜也会放一些提味儿,你也不吃了吗?”
“学长……”
悠人把盒子递到陈归眼前,“行了,药留下,你把盒子拿回去放好,快去!”
陈归看见悠人用力到发白的手指,老老实实地接过盒子,一句废话没说乖乖地出去了。那点海萱草来之不易,是悠人的宝贝,要不是有外人在场,他大概已经扑上来掐自己脖子了。
源头虽然拿走了,但是卧室里依旧弥漫着难闻的味道,悠人心中不安,不动声色地揣摩着亚萨的心思,“真是不好意思,他不知道……”
“没关系,我一点都不介意,”亚萨回应给他一个浅浅的微笑,与一直挂在脸上的礼貌性的笑容不同,这次的笑容虽然淡如远山,却透着一股暖意,“这么浓郁的海萱草味道,我许多年都没闻到过了,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重温,我很开心呢。”
悠人木着脸点点头,“你不介意就好,我来给你包扎吧。”
“谢谢。悠人,你有喜欢的人吗?”
“有。”
“能否让我见一面?”
“那个人已经死了”
“……对不起。”
“没关系。”
两人之间再次安静下来,房间里只剩下悠人拉扯绷带时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只不过这次的沉默让悠人暗自松了一口气,亚萨那些朦胧不清的暧昧话语和似有意似无意地撩拨搅得他心里乱糟糟的,尤其在看到那个温暖笑容的之后,他竟然产生了心神荡漾的幻觉,等等,这不是幻觉吧?不是幻觉的话……不行!这家伙是高危人员,不能喜欢他!!
悠人用力的摇头,仿佛这样做就可以把这个可怕的念头从脑袋里面甩出去似的,直到一双手捧住了他的脸……
“你怎么了?脸上很难受么?让我看看。”亚萨捧起悠人的脸,关切的目光在他的脸上来回逡巡。
“我没事。”悠人忽然像被烫着一样猛地推开他的手,又站起来往后倒了两步与他拉开距离。
亚萨也站了起来,“真的不要紧么?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悠人又退后一步,转身向外走,“真的没事。那个,我去看看陈归怎么还没回来。”
陈归挡在大门口,面如锅底,门外站着的是学生会的主席梅本·布勒斯。外面寒风刺骨,这个灰发灰眸的少年只穿了一套黑色的休闲西装,却依然挺拔如松。
梅本·布勒斯,永远优雅,永远矜持,永远波澜不惊。陈归最讨厌的就是他的这副做派,比他依仗家族势力获取高级任务还要讨厌。
“现在是宵禁时间,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为了南区来的交换生而来,他对于学校而言是重要的客人,学生会的正副主席一起迎接才显得郑重。”
“违反校规被罚擦教学楼地板也无所谓吗?”
“雪地上有狼的脚印,这一次我们扯平,如何?”
陈归垂眼看地面,门口的雪地上确实有许多凌乱的爪印,确实是自己疏忽大意了,梅本的出现虽然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现在毁不毁灭证据已经无所谓了,以梅本的风格,第一眼看到爪印的时候就会立即派人去查证狼舍里有没有狼,陈归作为巡夜人,无论如何都脱不开责任。现在事情大条了,自己的优势也只剩下……
陈归傲气地一昂首,“六百年校史,学生会的正副会长同时趴在走廊上擦地板也算史无先例,就当做送给大家的福利好了。我要用雪橇接客人与你无关,你还是死心吧!”
与梅本相比,陈归最大的优势就是脸皮厚包袱轻,俗语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事实上也是如此,两人相争多年,每每陈归祭出此必杀技,梅本接下来必然要吃瘪,日积月累,陈归“贱法”越用越溜,梅本愈发防不胜防。
“那就看看你有没有本事让我死心!”
话音未落,梅本的拳头已经到了陈归的眼前,虽然他的骄傲不允许自己露出气急败坏的迹象,但是他毕竟还是年少气盛,要他做到心中和脸上一样平静着实有些苛刻。就像陈归看不惯他一样,他也看陈归不顺眼许久了,在他眼里,陈归就是一个敬酒不吃吃罚酒的无赖,今日恰逢两人在校外相遇,既然软的不吃,那就只有来硬的了!
陈归也早想打一架了,梅本此举正中他的下怀,“来啊!打输了别哭!”
陈归架开梅本的拳头,不退反进,顺势前欺提肘上挑直取对方下颌。梅本一手格挡,另一手勾拳击向陈归肋部的空门。陈归仗着自己穿的厚硬吃了一记拳头,不过这一拳没有白挨,梅本的手被陈归牢牢地锁在了自己肋下,陈归脚下再上前一步绊住梅本,上半身发力骤然将人按倒在地,他很早以前就注意到了梅本的下盘是弱点,如今一试果然立即奏效。
“认不认输?”陈归大声喝问,
“悠人学长……”梅本没有在意眼前把他按在地上的陈归,而是将目光定格在他的身后。
“你当我是傻的吗?这招我早就……”陈归话未说完,忽然惊觉背后出现险兆,紧接着后颈传来剧痛,巨大的力量牢牢钳住人体脆弱的致命部位,再之后,陈归就像一块破抹布一样被扔了出去。
陈归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还好还好没有断开,“学长,果然毛尾巴是你亲儿子……”
“那是因为它比你听话比你吃得少!”
陈归登时哑口无言。
“梅本,这么晚来有什么事么?”
梅本站起身,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服,“悠人学长,我想见亚萨·费恩。”
“跟我来吧。好久不见你,最近忙吗?”
“是,我昨天刚从撒布河下游地区回来,北区的大议会通过了新的法案,将不再增派兵力驻守萨布河下游地区,自明年起全萨布河下游地区实行全民服兵役制度,到我离开之前,联合军已经开始陆续撤离。现在当地的人们已经开始担忧自己的身家性命,在第一批新军训练出来之前,他们都会处于恐慌之中。那些名流们听说我最近要回校,委托我转交给校长的各式邀请函足足装满了三个手提箱。”
“如果学校派人的话,你会去么?”
“我是学生当中最了解当地情况的人,如果决定派人,名单上一定会有我。”
“哎,那你方便的话也捎上我,我在这里呆了十二年,也想换个风景看看。”
梅本露出笑容,“其实不在学校的这段日子,我就常常想念学长的手艺,如果学长愿意一起出任务,我一定会尽力争取。”
“那就先谢过你了。”悠人停在卧室门前,“喏,亚萨·费恩就里面,陈归,你和他进去,我去装一点鱼干给你们带走。”
“谢谢学长。”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