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书房内空无一人,步霏语才敢放心地带着花梦瑶蹑手蹑脚地摸了进去,轻轻关上房门,主仆二人一句话也没说,就开始四处埋头翻找。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两人仍旧一无所获,花梦瑶有些气馁,锤锤肩膀,走到书桌前,一屁股坐在了太师椅上,伸了个大懒腰,准备歇息。
步霏语刚好转头看去,不禁无语,摇头叹道,“你这丫头,怎么就歇下了?”
“好好好,我马上找。”花梦瑶嘟了嘟嘴,又懒洋洋地坐起身子,随手打开面前的抽屉,不由得眼前一亮,只见偌大的抽屉里,单独摆放着一个锦盒,外观精致,一看便知那里头定是藏了什么贵重物品。
花梦瑶忍不住好奇,偷瞄了一眼步霏语,见她仍在专心致志地翻找,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这边,也就大着胆子,悄悄地将锦盒打开,锦盒里面摆放了一支普通的玉簪子,是满大街都能买得到的那种,并不是什么贵重物品,却被主人如此细心地保存着。
花梦瑶转了转眼珠,心里越发好奇,拿起玉簪子,放在烛火下,细细翻看了一会,这支玉簪除了簪头嵌着一颗洁白圆润的珠子以外,便再无其它的装饰了,唯一特别的是,在烛火的映照下,隐约能看见那珠子上刻着繁密的暗纹,花梦瑶猛地一拍脑门,大叫道,“呀!主子,这不是你的那个玉簪吗?我记得丢了好久了,怎么会在这呢?”
“嘘!你那么大声干什么?”步霏语吓了一跳,忙停下手头的事,转身走过去,瞥了一眼桌上被打开的锦盒,嗔怪道,“你怎么能随便乱翻别人的隐私呢?”
“人家只是好奇嘛!”花梦瑶吐了吐舌头,扯着步霏语,一个劲地点头,“主子,你快看看,这真的是你丢了好久的那支簪子!”
步霏语随手拿过,一眼便认出这确实是她的簪子,她垂眸想了想,才记起当初在城郊竹林与段锦风交手时,被他夺去了簪子,当时自己也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如今时隔一年多,没想到他竟然还一直留着。
花梦瑶站在一旁,见步霏语低着头,默不作声地盯着手里的玉簪,许久不说话,心里马上明白了几分,眼珠一转,突然咯咯地笑了起来,意味深长地说道,“这段将军藏着主子的玉簪做什么?我记得好像有一个成语叫睹物思人,对吧?”
步霏语微微蹙眉,一脸茫然地抬头,“你阴阳怪气的,到底想说什么?”
“主子真的不明白吗?!”花梦瑶两手叉腰,又气又无奈,“主子可真是慢半拍,这么长时间还不知晓人家段将军的心意,连我一个外人都看出来了!”
“什么心意啊?”步霏语将簪子往桌上随手一丢,不以为然,“不就是个簪子嘛!也许是人家忘记扔掉了。”
“忘记扔掉的东西需要如此费心地保存吗?”花梦瑶反问,一脸认真道,“而且我发现,段将军每次看主子的眼神都和看别人的不一样。”
步霏语白了花梦瑶一眼,仍旧口是心非,只是此刻的语气却不自觉地结巴起来,“哪……哪有不一样,你别胡说,我跟他只是朋友而已。”
“我哪有胡说,主子想得简单,可人家就未必啦!”花梦瑶更加起劲,笑着一脸狡黠,“我就觉得段将军挺好的,人家可是帝都第一贵公子,长得一表人才,风度翩翩,不知道有多少姑娘惦记呢,最重要的啊,他不是皇室子弟,这一点宫主一定不会反对,主子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花梦瑶在一旁不依不饶,步霏语只是低头,微叹一声,又重新拿起了那支玉簪,若有所思地看着,一边点头,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嗯,是该考虑一下了。”
“真的假的啊?!”花梦瑶惊讶得整张脸都凑到了步霏语面前,不停地打量她此刻的神情究竟是不是在开玩笑。
“真的啊。”步霏语美眸微眯,手拿玉簪,往花梦瑶的脑袋上敲去,一本正经道,“我替你这丫头考虑了一下,回头就给你找个婆家,趁早把你嫁出去,省得你一天到晚口无遮拦。”
“啊?!”花梦瑶摸摸脑门,傻了眼,急忙求饶,“主子,别啊!我再也不敢胡说了!”
步霏语扑哧一笑,“那不赶紧找东西?!”
“哦。”花梦瑶失望地耸耸肩,又开始继续翻找起来。
步霏语看着手里的玉簪,犹豫了一会,还是将它收了起来,这也算是物归原主了吧,既然注定是不可能的事,又何必留给他人无谓的念想。
正思索着,一个悠扬的声音突然从书柜后面清晰地传来,“需要帮忙吗?”
步霏语打了个激灵,转头看去,身后书柜缓缓移动,楚凌烟面带笑容地从里面负手走出,段锦风则低头跟在后面,脸上还带着一抹尴尬的神色。
步霏语惊愣地站在原地,半天回不过神来,耳边突然“砰”地一声巨响,低头看去,原来是花梦瑶跟着椅子一起,狼狈地摔在了地上。
花梦瑶慌忙站起身,拍拍屁股,心虚地躲到步霏语身后,小声问道,“主子,这下可怎么办啊?”
步霏语没有回答,只是尽量保持表面上的淡定,心头却不知所措,她没想到书房里竟有密室,更加没有想到楚凌烟和段锦风一直都在里面,此刻被人当场逮到,她真恨不得挖个地洞钻出去。
楚凌烟转身,慢条斯理地踱步走至窗前的一把太师椅上坐下,抬眸淡淡扫了一眼步霏语,见她穿着一身黑色夜行衣,满头青丝仅用一根黑色发带束起,如雪的肌肤未施一丝粉黛,神情淡然,极其简单的男子打扮让她处处都透着一份洒脱灵秀。
“在找这个吗?”楚凌烟懒懒靠在椅背上,姿态有些散漫,手中悠闲地把玩着一块令牌,俊美的脸上噙着一丝不羁的笑容。
花梦瑶盯着那块令牌,一个劲地点头,忙凑到步霏语耳边,惊讶道,“主子,这段将军的令牌怎么在瑄王手上,难怪翻遍了整个书房都找不到。”
楚凌烟眉梢微挑,唇边始终带着一丝笑意,“半夜三更到将军府偷东西,胆子不小啊!”
“楚凌烟,你想怎样?”步霏语不耐烦地皱眉,未见半点心虚,反而理直气壮得很。
楚凌烟只是无声地笑了笑,他觉得此刻的步霏语一脸霸道的样子特别可爱,他忽然站起身,往前走去。
楚凌烟一步一步的逼近让步霏语有一种想逃的冲动,可她刚转身,还未迈开脚,就被楚凌烟抱住,圈在了怀里,步霏语被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有些慌了,紧张问道,“你……你干什么?”
楚凌烟眸光微动,将手轻轻搭在步霏语的小腹上,定定看着怀里的女子,温柔低下头,贴着她的耳畔,轻声回答,“我只是想抱抱你和孩子。”
步霏语的心跳瞬间紊乱了几分,但她最终只是默了一会,便恢复如常,微微撇过头去,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放开!”
“哎,真是不解温柔。”楚凌烟一阵挫败,只好乖乖放手,似乎自己每次的温柔以对,总是换来她的无动于衷,他无奈摇头,却不甚在意,反正也习惯了。
楚凌烟将手中令牌塞给步霏语,一并塞进她手里的还有一个白色瓷瓶,“这是我让云飞为你特意配制的保胎丸,有凝神定气的功效,我见你晚上睡得不安稳,服下它应该会好睡一些,还有,我听云飞说,你曾向他索要过一种能让伤口快速愈合的药,那药极伤身子,所以他又在保胎丸里添了一味药草,能慢慢改善你的体质,弥补你之前身体受到的损伤。”
步霏语一语不发地静静听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细细琢磨了一遍楚凌烟的话,猛然一惊,他怎么知道她夜里睡不安稳,莫非他又每晚都偷偷地潜入绕香阁,偷看她睡觉?
步霏语抬头,狐疑地盯着楚凌烟看,刚想要开口质问他,却听见他“嗯”了一声,好似知道她的心思一般,一脸诚恳地回答,“那个窗户还是挺容易翻的。”
……
唉,这个无赖。
步霏语头疼地扶额,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是抬眸,不满地瞪着楚凌烟。
楚凌烟忍不住笑了笑,下意识地伸手,点了点步霏语鼻尖,带着几分宠溺的意味,“你先回千影阁安心养胎,等我处理完手头的事,就去找你。”
安心养胎?!花梦瑶竖着耳朵,在一旁越听越奇怪,突然想起这段日子步霏语苍白的面色,奇怪的作息,特别的贪睡,偶尔的晨吐,这才恍然,原来她家主子竟然是有了身孕!亏她刚才还在替她牵红线,真是瞎操心!
步霏语微微垂眸,不吭声也不回答,只是紧握着手中的保胎丸,听着他一句句细心的叮咛,心里竟没有丝毫的排斥,反而觉得暖暖的,可是她在父母坟前所作的决定依然不会改变,她不能再和楚凌烟有丝毫的瓜葛。
步霏语抬眸,淡漠地开口,“我会回去的,只是……你不必再来找我。”
楚凌烟沉默了一会,为难笑道,“这恐怕由不得你,我已经打算好,以后就在千影阁住下了,连路线我都已经派人摸清楚了,从今往后,我便做你们暗宫的上门女婿,如何?”
“你……不要脸!”步霏语气得咬牙,根本无需怀疑,因为楚凌烟向来无赖,这种无耻的事他的确做得出来,步霏语思前想后也无可奈何,只好领着花梦瑶气呼呼地先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