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处于并州、幽州、冀州的交界处,西有群山东临平原,进可攻退可守。
现今黑山军的元帅是张燕,原名褚燕,常山真定人。黄巾起义爆发时,褚燕纠结一群少年游侠为强盗,在山水之间抢劫出击,一度发展到万余人。后来与张牛角合兵一处,奉张牛角为元帅,自号将军。张牛角被流箭射中重伤,临死前命令自己的部下尊奉褚燕为元帅。褚燕骁勇善战灵巧如燕,素来被军中敬畏,再加上褚燕自愿改姓为张,于是张牛角各部多数愿意归附张燕。当然,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不服张燕的也大有人在,张白骑就是其中之一。
张白骑是跟随张牛角的老人了,军中的威望也不低,只是碍于张牛角的命令表面上服从张燕罢了,私底下阴奉阳为的是也没少干。上次张燕派使者到洛阳投降就引起张白骑几个黄巾老将的不满了。张燕认为黄巾军大势已去,顶着黄巾的名头有害无利,改旗易帜自称黑山军。而张白骑等人则是黄巾老人,向来又崇拜大贤良师张角,对张燕这种做法更是厌恶至极,私底下称其为黄巾叛逆,对张燕的平难中郎将称号更是嗤之以鼻,早就是面和心不和了。
其实这次向皇甫嵩讨要粮草这件事,张燕本来就没抱什么希望。首先,自己这个平难中郎将领河北诸山谷事虽然受皇甫嵩节制,但一直都是听调不停宣。要求皇甫嵩供给粮草本就说不上合适不合适。本来嘛,大汉立国以来,也从来没有过自己这种能和一州牧守相提并论的实权中郎将。其次,就算皇甫嵩真的想要给自己粮草,就冀州现在的情况他能拿出可供给自己这十万人的粮草么?张燕之所以派遣使者到信都,只是想恶心一下皇甫嵩罢了。当然若是能讨要到一些粮草冬衣那是最好,若是不能也无可厚非,反正自己打野谷的队伍早就准备好了,过几天去附近的县城“借”些粮食,这个冬天也就熬过去了。
张燕在自己的大帐之中捧着一卷竹简慢慢研读,张燕小时候家境还不错,字是认识的,只是经义就不太懂了。其实像张燕这种高级将领在没有战事的时候是可以不住在军营里的,像黑山军的大部分将领都在附近的县城置下了田产豪宅,甚至还有的抢了好几房妻妾,更是很少回军营了。只有张燕依旧歇息在军中大帐里,不置家产不纳妻妾和黄巾刚刚起事一般节制,甚至还在大帐里读起书来。
“报!”一名张燕的亲卫带着几个满身是血的汉子走进大帐。
“说。”张燕只是淡淡的看了几个人一眼,大概又是这些家伙出营做私活踢到铁板了。自己三令五申没有自己的允许不许私自出营抢劫,一个个的却丝毫不把自己的话放在眼里,还是原先的土匪脾性。哼,这帮崽子是该敲打敲打了。
“大帅,兄弟们都死了,大帅可要给兄弟们报仇啊!”还没等张燕的亲卫说话,那几名身上带伤的汉子猛地跪下哭道。
“说!”张燕更加生气了,不是气死了那么几个人,走了这条路哪能不死人,只是这几个汉子哭哭啼啼的样子让人心烦。
“大帅……”几个汉子叩头哭叫着。
“说!!!”张燕愈发的心烦了,放下书抬起头紧紧的盯着那几个哭叫的汉子,吼道。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大帅的不耐烦,其中一个汉子忍住哭,“秦头领死了,三十几个兄弟就逃回我们三个。”
“秦平?”张燕愕然,看到对方哭着点头,“皇甫嵩干的?”
“小的也不知道。”那汉子说话条理还算清晰,“刚过薄落津不远就给伏击了,看对方不像行伍中人,倒像是山匪。”
“嘿。”张燕冷笑,自己也算得上是这冀州最大的山匪了,竟然给山匪抢了。张燕倒是没怎么怀疑皇甫嵩,这老头太过于愚忠了,自己怎么也顶着一个大汉中郎将的名头,纵使皇甫嵩不想给自己粮草也只会晾着自己,绝对不会直接干掉自己的使者。
“先下去休息吧。”张燕吩咐那几个伤员退下以后转头对自己的亲卫说道:“去把各位小帅叫道大帐来议事。”死个头领倒算不上什么大事,何况这个秦平还是张白骑的小舅子。当时是张白骑极力推荐自己这个小舅子带人出使信都的,为了就是去镀镀金,谁知道这次所有人都认为是安安全全的镀金之旅竟然出了这种事,张燕眯了眯眼心情似乎还不错。
不一会就有将领陆陆续续的来到,给张燕见过礼后就三三两两的坐下,相互怒骂者有之,把酒言欢者亦有之,顿时整个大帐里一片狼藉。看到这种情况,张燕暗自叹了口气,这些家伙是盗匪出身闲散惯了,自己刚刚坐上大帅这个位置上,终究是威望不足短时间内对此也不能过分计较。
“是谁!是谁敢截杀我黑山军的使者!吃了豹子胆了么!”随着一声低吼,一名大汉闯进大帐来,随手向张燕拱了拱手叫了声,“张帅。”
大帐内顿时一片寂静,这名汉子身高八尺膀大腰宽,浓眉大眼国字脸,好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相较于短小精悍的张燕明显这个汉子的卖相更好。
“张晟将军暂且稍坐,稍后等诸帅都到了再从长计议。”张燕只是笑笑,对着那汉子说道。张白骑本命张晟,因骑白马,所以诨号就叫张白骑。张白骑先是在弘农起事被马腾击败,然后就归附了张牛角。张白骑有勇力,仪表堂堂又颇为仗义疏财,素来被军中敬重。张牛角死于流矢后,因为遗命张燕接手了张牛角旧部,张白骑一直很不服气,所以别人一直叫张燕大帅,只有张白骑称呼张燕为张帅。
听到张燕称呼自己将军,张白骑微微一愣,不再说什么,自顾自的在张燕下首坐了下来。要知道虽然现在张燕是朝廷的平难中郎将,但是黑山军的编制还很是混乱,百十人就敢自称将军,千余人就号称元帅。这也造成了黑山军中大帅、小帅遍地走,将军、头领多如狗的局面。张燕称呼张白骑将军绝对不是恭维,更是在提醒对方注意自己的身份。
等了近一个时辰,黑山军中数十名有名有号的将帅还是没有集合完毕,据传令兵回报那几名没来的小帅没在军营也没在家里,也不知是去打猎还是去喝酒了。
“不等他们了。”张燕的脸色有点发黑了,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是暗暗下定决心,这些害群之马一定要慢慢搞掉!
“叫诸位兄弟前来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咱们派去信都的使者在半路上给些小毛贼截了,还伤了咱们十几个兄弟。”张燕看帐中安静了下来,方才说道:“不知那位兄弟愿意辛苦一下去给那些小毛贼一个教训。”
“大帅,俺愿意前往。”张燕话音刚落,一个满脸胡子的黑壮汉子跳了出来。
“黑八,你前几天刚平了韩家庄,还是休息一下吧,这种小事交给我老黄就行了。”一个一身黄袍黄帽的汉子站了出来嘿嘿的冷笑道。黄巾起义刚开始的时候,几乎所有的起义军都是这种头裹黄巾的样子。如今黄巾起义失败,这种黄袍黄帽的打扮倒是显得别具一格了。
“怎么,你这条小长虫也想来掺一脚。”黑壮汉子哈哈一笑,丝毫不把对方放在眼里,“行,先跟俺老黑比过一场,你要是能撑的过俺十招,让你去又何妨。”
“莽夫!”那黄袍汉子冷哼一声,“可敢跟我比比计谋策略。”
“去你娘的,就你这厮也敢说计谋策略,大字你认得几个。”那黑壮汉子张口就骂,“俺不跟你整那些虚的,要比就比,不比就滚回去坐着。”
“你!”那黄衣汉子也是大怒,指着黑壮汉子一时说不出话来。谁不知道黑八一支长矛在军中素来没逢敌手,因为脸上一脸胡子,用的兵器又是一杆一丈多长的长矛,军中称黑八为左髭丈八。若是论行军打仗自己当然不虚他,但是单挑……
“黑八,别整天装傻充楞的胡搅蛮缠。”又一名粗壮汉子跳了出来,声如洪钟,向着黑八大吼一声,“来,爷爷跟你比一场如何。”
“来来来……”黑八猛地撕开上衣,露出一身健壮的肌肉,“嗓门大也算本事的话,你雷公早就天下无敌了,让你跟小长虫一起上。”
“都他妈闭嘴!”看到眼前双方剑拔弩张,张燕实在是无法维持自己淡然的样子了。张燕知道这帮子家伙绝对不是为给兄弟报仇才争先恐后的要去打仗的。要知道这帮子山匪出身的家伙不事生产,一切生活用品都靠抢劫获取,不打仗上哪抢金钱美女,不打仗去哪抢粮食美酒?
随着张燕凛冽的眼神扫过,帐中几人慢慢安静了下来,只有黑八还挤眉弄眼的不断向对方挑衅。对面的大嗓门汉子雷公大怒,刚跳起来就要去找黑八拼命,就被身侧的张白骑一把拉住。
“张帅。”张白骑起身向张燕行了一礼,“还是让黄帅去吧,毕竟死得多数是黄帅的兄弟。”黄帅就是那个黄衣黄帽的汉子,匪号黄龙。这次护送秦平出使信都的士兵多数出自黄龙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