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李云聪的分析推理,骆庭不禁在心中暗暗佩服他的洞察力,但是至此骆庭反而放下心来,没有安崇义旋镖的解药,自己恐怕也活不了几日,至少这几日还不至于被李云聪扔到锦衣卫的大牢里面去,不必承受生不如死的痛苦。她注意到李云聪背在身后的右手上裹着包扎着白布,不禁问道:“大人的右手伤了?”
李云聪冷冷道:“不劳你费心。”
骆庭撇了撇嘴,继续道:“好吧。大人问我究竟是何人,其实我想问大人,难道我是何人会改变我夜闯南城司的事实?难道会让你帮我隐瞒?”
“不会。”
“既然如此,大人何必问我是谁?你知道我是骆庭就可以了。我现在伤重至此,没有解药,想来也没,没几天好活的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为大人好,大人还是不要追问了,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明日……我会告诉管家,我老家的表叔……要……要过继我继承财产,我明天就动身离开。反正……大家都不知道我的身世,明天过后,我会自动消失,大人若是还……念及我这一年多做的些许事情,还请……成全我。这样对你……对我……对全府上下都有益……无害。”骆庭说了这一长串话出来,越到后面越断断续续,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了。
“大虎一家可是你的帮凶?”
“不是,他们……毫不,不知情,同你一样被我蒙在鼓里。”
“你为何不肯告诉我真相?”骆庭的话让李云聪更加想知道骆庭的动机和身份,但是李云聪没有听到骆庭的回答,反而听到骆庭下地的声音。他转过身去,却看到骆庭拿了块抹布在擦拭地上的血迹。
“你这是干什么?”李云聪问道。
骆庭头也不抬道:“血迹干了就不好擦了。”
李云聪夺过骆庭手里的抹布,一把甩在地上,怒道:“你究竟在干什么,你究竟想干什么!”
骆庭咳嗽了起来,咳得很厉害,以至于她不得不用左袖掩住嘴巴来降低声音,李云聪想给骆庭倒杯水,可是脚下的步子却怎么都移不动。终于,骆庭不再咳嗽,但是拿开的袖子上又是一片暗红。李云聪再也看不下去,转身推开房门,大步而去。见到李云聪气冲冲地走了,骆庭无力地靠在床榻边,她想站起来,可是身上无论如何也使不上力气,“看来,我真的是命不久矣了。”骆庭在心中对自己说道。
从骆庭房间中冲出来的李云聪发现门外的地上不知何时已经落了一层雪,想来就是在二人打斗的时候开始下的,寒风夹杂着雪砬打在他的脸上,让他的头脑清醒了许多。见到骆庭连着吐血咳血,李云聪虽然生气骆庭如此欺瞒自己,虽然不理解骆庭为何不解释,虽然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甚至有一瞬间想要直接把骆庭交给安崇义了事,可是这念头也不过转瞬即逝,他还是相信骆庭有不得已的苦衷。
骆庭刚才明明可以下狠手重伤、甚至杀了自己,却在最后关头收手,李云聪已经确定骆庭至少对自己没有恶意。听安崇义说,在追捕的过程中,另外二人杀了三个前去追拿的人,重伤了五人,但是骆庭却并未杀人,只是伤了四人,而且下手都不重,“骆庭不是没有杀人的能力,他不是个滥杀无辜的人,背后一定有其他的原因。”这是李云聪的结论。
不知为何,李云聪突然想到了牡丹和小红,牡丹何尝愿意害死陈富,小红何尝愿意牵扯到案子中,不过都是身不由己的苦命人。想到牡丹,李云聪也自然想到了那些日子骆庭的风餐露宿,无论真相如何,他决定先给骆庭治伤,让他保住性命。
李云聪从房中取了金疮药、干净的白布、剪刀、安崇义给自己的药膏,再次来到骆庭房间的时候,骆庭已经坐在地上靠着床边昏睡过去,还保持着李云聪刚才离去时候的姿势。“看样子他真的伤得很重。”李云聪心中想着,摇了摇头。
他将骆庭重新抱回床上,盖好被子,又去厨房打了盆热水放在旁边的矮几上,准备先给骆庭处理右臂上的伤口。血已经有些凝固,黏住了胳膊上的衣服,李云聪不确定伤口在哪里,只好顺着袖管将袖子剪开,伤口在靠近肩膀的地方,先前裹伤口的布子早已经被血浸得发黑。布有些黏住伤口,可是此刻必须将布取开,重新清理伤口。他小心地剪开纱布,只觉得碰到的肌肤光滑而冰冷。或许是触动了伤口,骆庭突然动了一下、轻哼了两声,李云聪赶紧停住剪刀,却见骆庭依旧双目紧闭,只是他脖子上的挂坠却因为这一动而从衣服中滑了出来。李云聪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这一眼不看倒好,一看之下,李云聪只觉得脑子突然“嗡”的一声,自己如受雷击,脑中涌出很多片段,但又好像一片空白,连手中的剪刀也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