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快到正午,还没有见到骆周二人的身影,大虎、县太爷,都有些着急,李云聪却似恍然未觉,还是在大堂上踱着步子。终于,周沙一路小跑冲了进来,从怀中掏出文书和玉佩,递给李云聪。
李云聪接过玉佩,小心地擦了擦,放入怀中,又将文书打开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将文书递给了县太爷。县太爷接过文书草草浏览了一遍,慌忙下了座位,跪在地上,双手举着李云聪的文书道:“下官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大人到此,还请大人恕罪。”
看到县太爷下跪,一屋子师爷衙役也赶紧跟着跪下。大虎见状,正准备下跪,却被骆庭拉住了。
李云聪收回文书:“你起来吧。我刚才说话算话,之前问你的话,只是我私人的好奇,你不必有什么负担,也不必搞什么其他事情。以后你们不可再欺负普通百姓。”
“是是是,下官再也不敢了,下官以后必定爱民如子。”
“周沙,小骆,咱们走吧。”
出了县衙,骆庭和大虎走在前面,周沙在后面小声将找回失物的过程大概向李云聪叙述了一遍,李云聪发现这个骆庭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当即向骆庭抱拳道:“小骆兄弟,这次追回东西全靠你的帮忙,如此大恩,不知如何答谢。”
李云聪这一句虽是答谢,也有试探骆庭虚实的想法。骆庭也一抱拳道:“既然你是顺天府尹,那你得对我们负责,不然你比县太爷还坏。”
李云聪闻言哭笑不得:“哦?我如何就比县太爷还坏了?刚才满堂官差都下跪,你和大虎兄弟却安站如山,却是为何?”
“官差跪你是因为你官级比他们大,他们心中有愧,怕丢了饭碗。我们上无寸瓦、下无尺地,问心无愧,无求于你,为何跪你。况且我帮你找回了东西,你还口口声声叫我们‘兄弟’,哪有让恩人下跪,让兄弟跪兄弟的道理。”说完骆庭朝李云聪一挑下巴,看了他一眼。
李云聪笑着摇头道:“好,你这道理也算是有道理。那你再说说你要我负何责任,我为何要负责,你想让我如何负责。”
“想必你也知道我们如何维持生计的,就是替老爷们挨板子,养活一家子人。我们不是天生就欠打,大虎你说。”
“老家闹饥荒,我和娘、还有弟弟们逃难到这里的。我家三子身体不好,到这里就生了重病,二木会做木工,但是没人愿意招他干活儿,他只能一边替人干零活儿,一边在家照顾三子。我娘每天替人洗衣缝补,补贴家用。我没本事,只有力气,只能帮粮铺米店扛扛麻袋,可是这些钱吃口饱饭都难,三子病得治。我皮糙肉厚,就干起了挨打的活儿。”说到这儿,大虎好像回到了几个月前刚来到这里的情形,眉头皱在了一起。
骆庭接过话来:“你别以为挨打就能拿到钱,挨打是有规矩的。大虎第一次挨打,拿了五钱银子回来。第二次挨打时,我去县衙接他,刚拿到钱,我们就被人给围了。县城虽小,也专门有人干这挨打的活儿,我们这是抢了人家的饭碗。后来好不容易才和他们达成协议,我们通过他们找生意,不接三十大板以上的活儿,无论老爷给多少钱,他们都从中拿走一成,这才安生下来。”
李云聪第一次听说这样的规矩,看向周沙,周沙茫然地摇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这种规矩。
骆庭继续道:“今天你把我从县衙里带出来,我没挨什么打,我应该感激你。但是你这样却是坏了规矩,王老爷还得交税,信誉坏了,以后我们找不到活儿还是轻的,万一你走以后县太爷、代杖的那帮人、老爷们朝我们撒气,三子身体还没好,我们也跑不掉,我们草民命贱却也是条命,我帮你却为此承担后果,不找你负责,找谁?”
大虎之前并没有想这么多,听骆庭说到这里,眉头越皱越紧,李云聪一时间却想不出该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