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来微微一笑道“将军说是友人,又面有眷色凄凉,想来定是将军心中念念不已的人,且素闻这诏安城的百姓所说,您与姜将军是多年战友,姜将军一门在关烈之战牺牲,想来必是当年的姜将军了。”
裴岳微怔,瞬即嘴角微微扬起“你这姑娘看着年纪轻轻倒是颇有见地。”不由道“姑娘,可是诏安人士?”
姜来摇了摇头道“阿来非诏安人士,外乡人士,家住南方。”
裴岳道“姑娘的口音倒是十分地道,不像南方人士。”
“谢谢将军夸赞。我的舅母是诏安人士,我自小父母在外经商,跟随舅母生活。不想倒是练就了一口诏安城的口音。”
姜来面无他色,裴岳不由道“云姑娘既然非诏安人士,可是来这探亲?”
姜来轻眨双眼,抬首道“是的,将军神机妙算。”
裴岳见姜来眼有惊喜,不由轻笑,这眼前的姑娘天真可爱,言语颇为有趣。
“老爷,到时间了,张大人还在等您。”管家将马车牵至府前。
裴岳似未有所闻,只是微微笑看着姜来道“云姑娘,老夫先行一步。”
“将军后会有期。”
裴岳听着姜来的话,不由一笑“云姑娘,当真是江湖儿女。做派全非深闺女子。”顿了顿道“云姑娘,三日后,府中将举行寿宴,姑娘可一同前来。”说完不待姜来搭话,便吩咐一旁的管家将请帖拿来。
姜来接过请帖道“谢谢姜来,三日后,阿来定会准时赴宴。”这将军府自己也想进入细细一看,毕竟那里是自己出生生长之地。
裴岳凝视着姜来的眉眼,越发像那比肩而战的故友,不由道“姑娘家中可有姜氏友人?”
姜来略微沉吟道“家中确无姜氏之人。阿来当真与将军的故友十分相似?”
裴岳轻轻一叹,兀自陷入沉默,不再言语。
姜来听的裴将军最后的那声轻叹,似高山流水无人听的愁苦,似落花流水不得留的哀叹,似繁花似锦的寂寞,千滋百味自在心头缭绕。竟压的姜来有些沉重。如此重的情义,心里十分羡慕着父亲可以得此念念不忘自己的有人,不知此生自己可得不可得。
父亲当年在这诏安城中想来也是十分得人心,若是没有关烈一战,自己便是自小在这诏安城中长大,看尽繁华,不必住在那与世隔绝的古云庄中,不见生人,更不必千方百计破阵忤逆奶奶的意思来到这诏安城中。细数自己离开古云庄至今日,已是数日,却不见池华林或是古云庄中的人追来,下山当日,池华林便破了自己设下的阵法,以池华林的轻功,早该追到自己,姜来思至此,心中不由狐疑,是否是奶奶有意放自己在外。
姜来轻叹一声,不再去想这些恼人的事。
回客栈的路上,再遇那当铺,脚步有些犹豫起来,自己实在是太饿了,信步游走半日,尽闻着这十里飘香的混沌,包子的味道,刺激的肚子早已咕咕直叫。
姜来狠了狠心,举步走至当铺之内,但见装饰古朴,暗红木色占尽,古色古香,鼻尖似闻到了那沁人心脾的碧螺春,饮上一口,自是唇齿留香,好似临靠于高山流水之间,抚琴弄音,踏雪梨花,好生自在。但这一切都只是那古云庄中的往事,姜来收回心神,来到小窗隔前,深吸了一口气,将那颈脖上的玉佩摘下,递给眼前正在执笔而书的人,那人一派精明,伸手便要拿过玉佩,但见那玉佩好似黏在了眼前人的手上,无奈放手说道“姑娘,自是来当,便要舍得,不舍岂有得?”
姜来轻叹一声,将玉佩放在那梨花木上,眼巴巴地说道“掌柜,您请估个价吧。”
掌柜未细看那玉佩便知是上等好物,如今放于手中,细看之下,重重皱眉,抬首看向姜来之时,已是一派清风明月,微笑说道“姑娘,请您稍等片刻,此物,价值不菲,我得请示我家家主。”
姜来不疑有他,点点头。
掌柜的招呼小二道“池来,好生招呼着姑娘。”
但听那被换做张林的小二不知从哪拎来一壶茶水,恭敬有礼地虚手一指那座椅说道“姑娘请坐,先吃些茶水,掌柜去去就来。”
姜来也不扭捏,在座椅上坐下,拿起一杯池来泡好的上好碧螺春,果真是清香入口,余味迎流,比那客栈的碧螺春不知好上了多少倍。
“小二,这客栈的茶水甚是好。”姜来不由出口赞叹道。
张林见姜来识货,微笑道“姑娘当真识货,我们家主十分喜爱这碧螺春,因而每月时常前往南方引进这上好的碧螺春,自是外面的碧螺春所不能比拟的。”
姜来只道这碧螺春不凡,不想竟有人因喜爱而不辞辛苦地前往南方进货。点点头道“你们家主倒是精细之人。”
张林听的姜来称赞其家住,不由道“姑娘所言确实,家主是我张林见过最为体贴我们下人的家主,待我们素来很好。”
姜来挑眉点头,这幕后的家主在下人的眼里这样完美,想来是十分好的人,脑海中不由出现一位留着白长胡须的慈祥老人家。
半响,那掌柜模样的人终于出来了,亲自走至跟前说道“姑娘,就请您签字画押,写上这居住之地,便可成交。”
姜来看着那白纸黑字,且那掌柜给出的价格倒是适中,甚至还超出了自己的估价,只是那居住之地要如何填写,姜来犯难地说道“掌柜的,我非诏安城中之人,本无固定居住之地,只暂住在那尹氏客栈。”
掌柜笑容可掬道“无妨,姑娘如实写便是。”
姜来点点头,便如实写上,神情肃穆地签字画押。交于掌柜,再三说道“掌柜的,请您将这银票兑换成小额面值的,还有,请帮我保留着这玉佩,他日,我定会赎回。”
“自是,老夫会为姑娘留下这玉佩的。”这也是家主的意思。
姜来拿着银钱犹豫着道“掌柜的,我放这一半的银钱在这,当作您保管这玉佩的银钱,下次待我凑足银钱,便来赎回,可好?”
掌柜微微皱眉,略微沉吟道“姑娘不可,这当铺自古以来钱货两清。”
姜来抿唇皱眉,低头看着银钱,最终轻叹一口气道“掌柜的,轻您务必保管这玉佩,这玉佩对于我来说,十分重要,若非迫不得已,绝不会当了这玉佩。”
“姑娘不必担忧。”掌柜笑容可掬道。
姜来如掌柜所言照办,将银票稳稳当当地放入怀中,才走出当铺。
掌柜的见姜来走远,转身走入内阁,撩起布帘,神色恭敬地说道“小的已办妥。”说着便将那白纸黑字递给眼前悠然而息的人。那人眉目俊朗,披风加身,儒雅端坐,赫然便是叶梦谦。
叶梦谦将这白纸黑字细看后,便将其收入怀中。淡漠出口“那姑娘可有说什么?”
掌柜的如实回答“那姑娘说日后定会赎回且这玉佩是自己十分重要之物。”
叶梦谦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挥手退下掌柜。
掌柜躬身点头,退出房间。
叶梦谦手握这玉佩,凝**间似还透着一股似有若无的温热,至指腹传入,温润凝人。那日在庙宇等候许久不见姜来回来,一问之下才知,这将来早已先行一步,不辞而别了。那庙前的伤药果子,定是姜来留下的,见了是自家家丁不假才离开的,若是当时那群人是敌人,不知这只知轻功其他拳脚功夫全无的姜来会如何救自己脱险。这剑下救人,仅凭一身轻功便敢冒险,不知说她是鲁莽还是善心。但若是她晚救一步,那剑便会直刺心脏,那时保不得要动用武功,暴露身份,说来还是她无意之中帮了自己一个天大的忙,区区银钱,不说是几万,就是要为其在这诏安城中置办宅邸都不为过。好在一回到这诏安城,自己便吩咐名下大大小小的当铺务必留意这枚玉佩,不想真被自己猜对了。
不知她这一路上可有遇着什么事,可否想念过自己,叶梦谦微微握紧手中的玉佩,凝神轻叹,想来自己倒是与这姜来分别后,时常想起。
不知明日见着自己,会是如何,叶梦谦思至此,眸中不由笑意满满。
姜来拿了银钱,便在一摊位前坐下,吃着这馋嘴的混沌,但吃至最后尽百般不是滋味。自己当真是无用,连贴身的银钱都管不着。
在这诏安城中无依无靠,这银钱也迟早有一天会用尽,待那时自己又该如何是好,脑子中思绪无线,一时之间,便再无食欲,匆匆结了账,便回了客栈,躺在床上,将怀中的银票举止眼前,脖颈前没了那玉,总觉心里空落落的,无所着陆。
思琢之际,窗外竟一翻,忽地串进一人,速度之快,只见紫衣一闪,便被伸手掐住了喉咙,血液骤时往上涌一般,面色涨红,呼吸难至。那人未出口,忽地松开了手,惊呼道“怎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