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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奈何缘分薄(3)

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我愿意永受沉沦之苦,我只求你不要对我默然相待。无论是爱还是恨都是刻骨铭心的,可是,你的冷漠,却让我无法自处,我怕,我怕你会说出那一句:我们从此之后是陌路。我没有办法,让你在我的生命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之后却抽身而去。你教会了我如何去爱,而如今你却不再爱。

大火一直蔓延,无情的吞噬着每个生命。过了许久,消防队员才将奶奶和毛毛救出来,还来不及送医院,奶奶的生命体征就已经渐渐消失了,刘梓星看情况不妙,赶紧跑去医院通知夏瞳。祝攸没有脸面再见到奶奶,夏瞳走了没多一会儿,便也走了。夏天老爸早早赶来,一直守候在书屋门口,一见到奶奶被抬出来,立刻冲过去跪在地上看着奶奶。

夏天老爸知道奶奶最担心的事情,立刻说道:“······可可,在医院呢,她没事,所有人都没事啊。”夏天老爸看着奄奄一息的奶奶,伸出手去,帮她擦拭脸上的灰尘,帮她整理散落鬓角的头发。

奶奶侧过身子,抚摸着夏天老爸的脸颊,小声的说:“夏天啊,你告诉瞳瞳,别自责,那孩子的心思······我知道,还有攸攸,她······没有人会怪她的。”她都知道,她知道夏瞳肯定会为了自己的离去而伤感内疚,她也知道祝攸当时肯定会为了保护夏瞳不让她去火场里救自己,这个老人她都知道。她怕夏瞳会因此而伤害自己和身边的人。所以她是多么的想亲眼看见这两个孩子和好如初啊,只是她已经做不到了。

夏天老爸看奶奶的情况越发严重,赶紧起身往后一退,想让大家把奶奶送上救护车:“哎,我知道,我都知道,您别说了,我先把您送去医院。”

奶奶深知自己的情况,拉住了夏天老爸的手,跟他说到:“来不及了。瞳瞳呢?攸攸呢?”她怕,要是自己就这样的死了,还不知道她们的情况,还没有见过她们,那该有多遗憾。

夏天老爸为了让奶奶安心,故作轻松的说:“瞳瞳在医院守着呢,小攸她······也在医院。”

奶奶放开了夏天老爸的手侧过头去,悲伤的说:“我终究还是没能见这两个孩子最后一面······我想他们啊。没想到给我送终的,不是我自己的亲生儿子和女儿啊!”

夏天老爸一听,又立刻跪了下来,拉住奶奶的手,诚恳的说:“您别这么说,我就是您的儿子啊,妈,我就是您的儿子啊。您听见了吗?妈——”

奶奶现在已经分不清这到底是谁的声音了,到底是夏天老爸的,还是自己儿子的,但是她依然感到那么的欣喜和满足,努力想看清这人是谁,却已经睁不开眼睛了,就模糊的说:“好——好!妈听见了,真好,真好啊!”

空荡的走廊,冰冷的椅子,夏瞳一个人在走廊里走来走去,医生的每句冰冷的话语都回荡在夏瞳耳边,“面部左侧至颈部深二度烧伤。”“有很大的可能性会感染。”“术后会可能会留下疤痕。”······她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可可这件事情,她不知道该怎么和她一起面对,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夏瞳真的很怕,她不敢想象自己是有多坚强才能自己一个人面对这所有的事情。

她蹲在地上蜷起双腿,她就这样的抱着自己,把头深深的埋在膝盖上,夏瞳真的很想哭,她真的很想发泄,真的想发疯。可是眼泪却就是流不出来,是啊,这种时候连自己眼泪都要欺负自己,她没有任何办法去宣泄,就算大声哭出来,她都做不到。刘梓星匆匆赶来的时候,看见夏瞳蹲在地上,不哭也不闹,就是用手指头在光滑的瓷砖上画着圈,她的几缕头发被火烧掉了,看起来参差不齐,她的脸上有几块地方被灰蹭黑了,她也不在意的时候伸出手来一抹,却越抹越黑,夏瞳自己可能也知道这样于事无补,索性干脆不管了,打算起身去看看情况,但因为长时间蹲着,腿部已经麻痹,才刚一站起来又要跌坐下去,幸亏一伸手迅速的扶住了窗边的栏杆。

他一直以为她是从来都是那样的阳光开朗,她从来不曾见过如此柔弱无助的她,可即使这样她还是那么坚强的撑着,就是为了自己所珍视的人不受到任何伤害。

刘梓星站在离她很远的地方开口问道:“你还好吗?她怎么样了?”她一脸的疲倦,还有来不及掩饰的恐慌和不安都被他看的清清楚楚,不知为何,他竟然感觉自己的心脏抽搐的疼痛。他想此刻自己的脸色一定不比夏瞳好看到哪儿去,他相信自己现在肯定是面色苍白,他不敢靠她太近,他不想让她看出自己的狼狈。

夏瞳勉强回过身看着刘梓星,也不惊讶,也不愤怒,就只是淡淡的说:“我很好,可可还在里面,你怎么来了?”其实,她真的很想告诉他,“梓星,我不好,我现在一点都不好,可可伤的很重,我现在很怕,我没有任何办法。”可是她不能。

刘梓星毫不避讳的告诉她实情:“奶奶那儿,情况不太好,你去看看吧。我帮你在这儿守着。”我知道,你不好,可是我又能为你做什么呢?最多只是守护着你想守护的人罢了。

夏瞳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她感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却又得极力镇定下来,看着刘梓星说:“恩······谢谢。”

大火刚一扑灭,还在冒着滚滚黑烟,此时却下起了鹅毛大雪。重重的雪花落在书上,书屋上,落在每个人的头上,肩上和心上。这是来自天国的呼唤,这是对生命逝去的祷告,这是天使落下的点点忧伤。

世间上的种种总是在践行着各种各样的错过。夏天老爸一行人刚刚护送奶奶到医院,还没来得及下车,夏瞳就从旁边匆匆跑了过去。是的,他们看见了窗外跑过的女孩,只是却心思辨认那到底是谁,夏瞳也看见了朝她驶来的救护车,缓缓停下。她在不经意间停下了脚步,看了一眼。只差那么一瞬,在车门打开的瞬间,她便匆匆离去。哪怕只是多停留那么一秒钟便能听见他们的声音,或者只是回过头去看一眼便能认出熟悉的身影。可是,没有,现实和童话的区别大抵就在于此吧,终究还是不完美,终究还是会错过。

可是,此刻我却相信心有灵犀这件事情,因为在夏瞳与众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就在奶奶被众人从救护车里抬出来的时候。奶奶突然醒了过来,眼睛瞪得老大,她像是看见夏瞳了一样,拼尽全力的喊道:“瞳瞳——瞳瞳。”只是这样的叫喊,在大家听起来却是细如蚊蝇,奶奶来来回回就只是重复着叫这个名字,一声一声,如刀般刻在每一个人的心里。直到夏瞳走远了,直到奶奶即将被推进抢救室,这一刻奶奶再也无法感受到夏瞳的存在了,便像是回光返照一样,猛地起身,想要坐着,却已经不能,倒在夏天老爸的怀里念叨着:“瞳瞳,奶奶放不下你啊,如果真的有来生,该多好。”

木之奇赶紧安慰奶奶说:“奶奶,您别担心了,夏瞳就在这儿,您马上就可以见到她了。”

夏天老爸仿佛知道了什么似的哽咽道:“妈,你会没事的,今生还没活够,您还想着来生,太贪心了吧。”他尽力的告诉这个老人,她没事,他尽力的用玩笑似的语气和她说话,想让她心安。可是他自己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一切,只不过是徒劳罢了。

奶奶摇了摇头,闭上了双眼,任由那滚烫的泪水滚落,诉说着最后的牵挂:“可可,瞳瞳,攸攸都是我的孩子,你要好好照顾她们好吗?”

夏天老爸也被泪水模糊了双眼,一个劲儿的用手去揉眼睛,只是却不敢答应,他真的怕,他怕说完这句话,这个陪伴了自己多年,给了自己最多的温暖和最大的帮助的老人就会永远的离开他。夏天老爸不说话,奶奶就用尽全身的力气去紧紧握住他的手,最后夏天老爸实在不忍心,就点了点头,答应道:“好,我保证,无论是可可,还是小攸,我都会拼了命的保护她们的,至于瞳瞳,我也会好好照顾她的,您就放心吧。”

奶奶得到了这个承诺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苦涩的笑容:“这就够了,这样真好,真好······”说着说着奶奶的呼吸便越来越弱,大家都屏住了呼吸,默不作声的倾听着她的心跳“扑通——扑通——”直到最后,连着这微弱的心跳和呼吸一起消逝。一生的荣辱牵挂,一生的操劳辛酸,一生的悲戚苍凉,所有的爱恨都在此刻化为乌有。

夏天老爸感受到了奶奶的离去不敢相信的轻声问道:“妈?”此刻,他害怕了,他没有再听见那个熟悉的心跳声了,他感受不到这个人的气息了,此刻一个健硕高大的男子,竟然会不知所措的颤抖起来。

试探性的叫着:“妈?妈,你别睡啊,这就到医院了,你还没见到她们几个呢。”只是却只是一片静默,没有人回答他。

像是不甘心一样,他又轻轻的说到,像是在叫这个老人起床吃饭一样的轻柔:“妈,你别睡懒觉了,快起来吧,瞳瞳等着您给她讲故事呢。”

“妈,今年过年,我还给你买了新衣服呢,你要不要试试?妈,你醒醒,好不好?”每一声的呼唤都让在场的人心里一阵一阵的疼。他就那样跪在她的身边看着她慈祥却又苍老的面容,眼神里充满了温柔与疼爱,仿佛,她只是睡过去了一样。说着说着,夏天老爸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眼泪已经打湿了整个衣衫。此刻在场的每个人都真切的体会到了什么叫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木之奇刚刚从救护车下来时,就赶紧给刘梓星和祝攸还有自己的父母打电话,他想让刘梓星带着夏瞳过来见奶奶最后一面。还有祝攸,他虽然不是十分清楚,却也能猜个大概,他知道祝攸和夏瞳之间肯定出事了,但是,奶奶这么关心祝攸,木之奇怎么着也得让她来看看奶奶。又怕可可那儿没人照顾,所以赶紧让父母去手术室那盯着。只是此刻却只见到刘梓星一个人匆匆忙忙的跑过来,木之奇着急的问:“怎么就你一个人?夏瞳呢?”

刘梓星看见夏天老爸的样子就什么都清楚了,只是此刻······夏瞳她刚刚走啊,刘梓星慌乱的说:“她······回书屋了,你们没碰见她吗?”刘梓星瞬间反应过来了,一定是刚刚错过了,于是立刻掏出手机打电话给夏瞳让她回来。

夏天老爸的声声呼唤终究没有叫醒这个老人,他慌乱的叫喊着:“妈!妈,你醒醒啊!你醒醒啊!”他动作不受控制般的滑到在地上。

小海看着失控的夏天老爸赶紧把他扶起来劝道:“叔叔,您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夏瞳和可可还需要您的照顾,您节哀啊······”

夏瞳满头大汗的跑了回来,手脚都被冻僵了一般,再也无法站立,生生的摔倒在地上,刘梓星和木之奇看见了,想要过去扶她,可是夏瞳却像是看不见了任何人似的,一步一步的爬到了奶奶跟前。此刻的她感受不到瓷砖的冰冷,感受不到膝盖的疼痛,她只能感受到整个心被撕扯般的疼,整个脑袋仿佛要炸了一样。周身所有的血液停止了流动,她就静静的看着那个熟睡的人,笑着告诉夏天老爸:“老爸,你别这样,你这样,会吵到奶奶睡觉的。”

“老爸,你知道吗?本来我们是准备做饭的,我出去买菜,奶奶要叫你一块儿来吃饭的,怎么就成了这样呢?”

“奶奶,你怎么舍得不要我了,你不爱瞳瞳了是吗?你不是说要帮我们几个人和好吗?奶奶,你说话不算数啊。”

“奶奶,毛毛还等您回家呢,奶奶,义卖的钱还没来及捐出去呢。你别撇下不管了啊。”夏瞳用一如既往的语气和夏天老爸还有奶奶说话,还是那样半是调皮半是认真,她以为奶奶只是在吓唬自己,就像小时候玩捉迷藏一样,奶奶还会出来的,对不对?以前只有她一服软,奶奶就会出现的,是不是这次也一样?

夏天老爸赶紧收拾心情,镇定的说:“瞳瞳,你别这样,奶奶已经······”小海说的对,他不能垮了,他还要完成奶奶嘱托的事情呢。就在这时,木之奇的母亲过来招呼夏天老爸,让他去可可那儿看看。夏天老爸赶紧抬起头嘱咐几个男生:“你们帮我好好照顾她。”然后便匆匆离去。

小海看着夏瞳的笑,只是觉得瘆人,他怕她像这样折磨自己,立刻使劲的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夏瞳根本就站不住,生生要跪坐下去,却愣是被小海死命的拖起来,但他却依旧柔声说:“你想哭就哭出来吧,别这样憋着。”

夏瞳十分疑惑的说:“哭?你让我怎么哭?我已经哭不出来了啊!”只是当她看见一行人把奶奶推走时,赶紧扑了过去,结实的摔倒在地上。死死的拽住其中一人的裤腿,她不让任何人带走她的奶奶,她只是恳求道:“我求求你们,别把我奶奶带走。我求你们了!”众人一愣,有些不知所措。

小海二话不说,再次把夏瞳从地上拖起来,示意众人把奶奶推走,这次他被夏瞳的举动弄得有些生气,他大声的吼道:“你别这样,你哭出来,你哭啊!你那么在乎奶奶,你怎么不哭出来啊!”在刚才的那会儿,就连自己和木之奇都忍不住的哭了出来,可是夏瞳却反常的一点儿也没有哭,他突然想起一句话,哀莫大于心死。现在的她,是因为心已经死了吗?所以才不会哭?夏瞳完全没有听见他在吼自己,只是呆呆的看着众人将奶奶一步步的推走。无论小海怎么用力的摇她,她就是没有任何反应。

刘梓星看着他那么逼她,又恨又愧的把夏瞳拉了过来,紧紧的拥她入怀,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抚摸着她的头发,一遍又一遍的告诉她没事了,没事了。

夏瞳刚想伸出手去抱住刘梓星,却又突然蹦出了一句话,小声的在他耳边说:“你说,要是你不让我回去看看,我是不是就能见到奶奶最后一面了?”

刘梓星听了这句话像是触电了一样立刻松开了夏瞳,看着她唇边的笑,他竟不知道这是她无心间说出来的话,还是刻意的告诉自己她恨他。刘梓星想要从她一瞬的表情中得到什么,可是他却只得到了疏远。

夏瞳缓缓的看向来人,还不等那人说话,就妖冶的笑道:“你是不是欠我一条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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