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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奈何缘分薄(2)

这场大火,到底带走了什么?又毁了什么?是一个建筑,一条生命,还是一份回不去的少年情。曾几何时,梦中浮现过这样猩红的场面,可我终究不知道这到底和自己有什么关系,或许这是一种预见未来的能力,可我却不愿相信我能未卜先知,毕竟,我无法知道这场大火到底发生在哪?发生在谁的身上?以及什么时候发生?所以我没有办法阻止,只能任由它和记忆中的那个场景慢慢重合,最终将我吞噬。之后的很多年里,这场大火就成了我的噩梦,久久挥之不去。

整个书屋弥漫在大火之中,周围聚集了许多人帮忙救火,邻里街坊都在尽自己最大的能力用各种器具扑灭大火,可无论如何火势一点都没有消退的迹象。

夏瞳一边和大家一起灭火,一边大喊:“奶奶,可可——来人啊,救火啊!”

刘梓星跑的比祝攸快上许多,一看见夏瞳,就赶紧冲过去,看着她慌张的样子,立刻去扶住肩膀,让她镇静下来,看着自己的眼睛:“夏瞳!”他不得不承认看见她快要崩溃的样子,他真的要疯了,就和上一次在医院里面一样,不过,这次他清楚的知道,他真的太怕了,他真的太怕在火场里的那个人是她,她会生死未卜,而他却无能为力。

夏瞳现在的整个神经都绷住了,只有再见到他的那一刹那才会那么的心安,她没有办法在他面前假装坚强,她现在只能靠着他的力量勉强站着,她看着他,第一次会有种想要哭的冲动:“梓星,你帮我,快救救他们······”是啊,世界上所有的咒语都抵不过他的那一声呼唤。

刘梓星难得在这样的时候保持冷静,扶着夏瞳坐在一个矮墩上,有条有理的说:“你先别着急,你打119了吗?还有120。”

夏瞳刚刚平复下来的情绪又变得立刻激动起来:“我打了,我······这个巷子路太窄,没办法的。”奶奶的书屋是在一个巷子的尽头,这里每条路都错综复杂,消防车是肯定进不来的,附近也没有消防栓,夏瞳完全不知所措的看着刘梓星。

祝攸气喘吁吁的跑过来,看见了这样的场景赶紧问夏瞳:“怎么会像这样呢?”看到夏瞳没事,祝攸也松了一口气,就算先前跟夏瞳闹别扭,但此刻只要她好好的,那就什么都不重要了。

夏瞳看见祝攸还是很开心的,她们终归还是和好了,但是她却完全高兴不起来,就呆呆的说:“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出去买个菜,就成了这样。”夏瞳想着想着就更加不知所措,她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一回来就变成这个样子了?自己怎么能不陪着奶奶和可可,自己怎么能在他们那么需要自己的时候却不在?夏瞳已经坐不住了,一把推开了刘梓星朝书屋方向跑去:“不行我要进去救他们!”这种行为,或许你会觉得很疯狂,但是,在人最无奈,濒临崩溃的时候,做点什么,这是唯一的选择。

刘梓星一把拉住夏瞳,赶紧劝道:“不行!你冷静一下,火势这么大,根本进不去的······”听到夏瞳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顾不得许多了,本能反应就是阻止她,他知道,如果出了意外,夏瞳会怨他一辈子的,但是他又怎么能,再次看她深入险境?他已经没有办法再承受这样的惊吓了。

夏瞳拼命的甩开他的手,冲刘梓星喊道:“你让我怎么办?就在这,什么都不做吗?如果我再不做点什么的话,我会疯了的!”她怎么能做到?在这坐以待毙,里面的那个老人,是看着自己长大的,她代替自己的母亲陪伴了自己十几年,她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夏天老爸之外唯一的亲人了。

就在此时书屋里传来了艾可可的呼救声:“瞳姐姐······救命啊!”

夏瞳听了之后,整个人都慌乱起来,冲着书屋里面大喊:“可可,别怕,瞳姐姐在这,我马上就去救你······”夏瞳什么都顾不得了,转身就向书屋的方向跑。

祝攸听见艾可可的呼救,再看到夏瞳的反应,心里五味杂陈:“你疯了,你进去会没命的。”不得不说,此时此刻,祝攸阻止夏瞳进去救艾可可,已经不仅仅是为了夏瞳的安危考虑了,她心里闪过那么一丝念头,如果是自己,夏瞳可还会这般拼命?如果里面的这个人,就这样的死了······想到这祝攸就不敢再想了,她为自己有这样的想法而感到羞愧,自己怎么能这么无耻。

就在大家晃神的一瞬间,小金毛突然跳了起来,纵身一跃,跑进了火场,夏瞳急忙大呼:“毛毛!毛毛回来。”没想到,在几个人为了该不该进火场救人的时候,一只小狗,竟然可以义无反顾的进去,这无疑是在夏瞳脸上打了狠狠的一个耳光,她冲着祝攸冷冷的说到:“连毛毛都可以······哪怕是死,它都敢去······我们竟然连毛毛都不如!”

祝攸也为刚才一幕而震惊,但这绝对不能改变她的心意:“夏瞳!你不能进去。刘梓星,你快过来,拦住夏瞳啊!”祝攸紧紧的抓住夏瞳的手,招呼着站在一旁的刘梓星。

夏瞳再也忍不住了,冲着祝攸大声说道:“攸攸,你不让我进去?里面一个是我的奶奶,一个是我的妹妹,你不让我进去救他们?”

这是她第一次为了别人和自己发这么大的火,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对自己说话,祝攸大脑一片空白,还来不及思考就以同样的语气回了一句:“他们和你又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你干嘛还要管他们的死活······”这句话还没说完,刘梓星和夏瞳的脸色均变得惨白,夏瞳竟然看着自己笑了出来,笑的还是那样的甜美,可是却透出一种心力交瘁的感觉,刘梓星有些担心的等着看夏瞳的反应。

在火光中,她的笑是那样的美,美的那样的不真实,仿佛一触碰就会飞灰烟灭了一般,她缓缓放下自己刚才在挣脱的过程中握住祝攸胳膊的手,就这样看着她,笑着对她说:“祝攸,你说什么?你说,他们和我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就在祝攸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想要上前握住夏瞳的手的时候,夏瞳却微微一退,躲开了这个人。她害怕面前这个人,这个人是如此的陌生,夏瞳拼命的想看清楚她到底是谁,但是她已经看不清楚了,生生的忍住眼泪,冲着祝攸大声喊道:“那我和你们也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你们干嘛要管我的死活?”

祝攸冷冷的对夏瞳说:“在外人和你之间,我只能选择护你周全。”祝攸的这句话,是她的真心话,只是却招来了夏瞳的嗤之以鼻。外人?自从祝攸认识夏瞳之后,奶奶难道不也是祝攸的半个亲人?她会一起接夏瞳和祝攸回家,在祝攸摔伤了的时候也曾没日没夜的照看着,奶奶去过学校帮祝攸开家长会,去帮她教训过坏小子,原来这些都是假的啊,原来这些都不足以换回祝攸对奶奶的一颗心啊!幸好,奶奶没有听见这句话,不然该让这个老人情何以堪?她对她如亲生孙女一般,可她却把她当外人,这真是讽刺呢!

沉默了好一会儿的刘梓星,走上前对夏瞳说:“夏瞳,如果你真要去救他们······”他是真的想告诉她的,如果你真的想去,那······我就陪你一起去。只是世界上的许多事情终究无法圆满,那未说出来的半句话,却是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本来想找可可请教的小海正巧碰见这一幕,赶紧跑过来,问着夏瞳:“这是怎么了?怎么不去救火?”

夏瞳看见小海就像看见了希望一样,她真的觉得小海就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小海——奶奶和可可都在里面,消防人员还没来······我想去救他们。”

小海二话不说,立刻就把背包外套脱下,拿了个大水盆,往自己身上一浇,又用一大盆水,往夏瞳身上一浇,随便从别人家绳子上扯下一床被子,浸在水里然后拿出来往夏瞳身上一披,看着她不明所以的样子,笑着说道:“好,我陪你一起去。”他没有多说什么,他什么都不怕的就答应了和她一起身赴险境。里面的人甚至和他没见过几次,他就能这样拼了命的去救他们,只是因为里面的人,对夏瞳很重要,既然这样就够了。夏瞳有她自己的选择,他尊重她,即使这样可能她也会受伤,但是,他会拼尽自己最后一口气,护她周全。哪怕······最后不能,他相信,这样做了,她便永远都不会后悔。

祝攸快要发疯了,她不敢相信,小海竟然会丝毫不顾夏瞳的安危就这样的答应她,但见情况自己拦不住他们,就只能对刘梓星说:“喂!刘梓星,你倒是拦着她啊。”

就在小海毫不犹豫的带着夏瞳跑进书屋的时候,刘梓星身上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一样,他好像见到了夏瞳离自己越来越远,他挣开了祝攸的拉扯,自顾自的走着:“我自己没有勇气陪着她救出她的亲人,我又怎么能阻止别人陪她呢?我打电话给木之奇,让他告诉他父母准备一下。”

肆虐的大火无休止的吞噬着整个书屋,吞噬着每一个生命,无情的火舌发疯的蔓延,像是要接受每个生灵的献祭。夏瞳和小海分开寻找奶奶和可可,浓烟滚滚,两人根本无法看清任何东西,只能听到火焰噼里啪啦的在书架上,桌子上,每一个角落里跳舞的声音。

夏瞳一边仔细找人,一边大喊:“可可!奶奶——”她不知道他们在这里呆了多久了,她也不知道奶奶和可可现在怎么样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也死在这个恐怖的地方。

就在此时,楼上传出了小海的声音:“夏瞳,我找到可可了。你待在那儿别动。”小海背着可可,朝夏瞳的方向走去。

可可在模糊之中看见了背着自己这个人的身影,弱弱的说了一句:“小海哥,救奶奶······还有,保护瞳姐姐······”

小海急忙安慰着背上的人:“我会的,你别说话了。”小海刚刚背着可可从楼上走下来,一个不经意间,着了火的书架就倒了下来。

夏瞳看着倾倒的书架,赶紧大喊:“小海,小心!”

小海勉强一躲,才没有被着了火的书架砸中,只是上面的书全部散落下来,生生将小海埋在了书堆里了,周身火势越来越大,他都在怀疑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出去,可是他还是安慰夏瞳说:“夏瞳,你别过来,我没事,你先离开吧。”

“不行,你等着,我来帮你!”夏瞳怎么能放心让小海留在这,她已经顾不得被烤的发焦的衣物,顾不得那流血的伤口,也来不及分辨那股烧焦的胡味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头发,她一边用不算潮湿的被子扑打着火焰,一边向二人所在的方向弯腰前行。

小海看着夏瞳不要命的过来,急忙大骂道:“滚开!老子不用你帮,你以为你是谁?你给老子滚啊!”他绝对不允许,让她有一点点危险。

夏瞳才不管他怎么骂她呢,就算再难听的话,也不能让她离开,反而加快了步伐,走到小海面前,帮他把一本本压在他和可可身上的书扔朝一边:“把你们平安带出去,我保证我一定滚!”

看到她义无反顾的来到自己身边,小海是又气又喜,只好嗔怪道:“你······怎么这么倔!”见她也不再说话,就知道,可能是自己刚才骂的太过分了就只好服软的说:“我们先把可可带出去,一会儿再进来找奶奶。”

“好。”夏瞳哪是真的为了那些话生气,她只是气他太小瞧她了,自己是那种不顾朋友死活,苟且偷生的人吗?

小海背着可可,夏瞳顶着半干的被子,尽力的保护着小海和可可不被伤到,祝攸一看几人的身影,忙冲着身边刚刚赶到的消防队员说:“快,快,他们出来了。”

小海急忙告诉消防队员里面的情况“里面还有一个老人,还有······一条狗。”

木之奇也叫着医护人员帮忙把几人送到医院,夏瞳一看木之奇的身影激动地说:“木学长,你怎么来了?”而木之奇只是点头示意,来不及寒暄,就上前去询问小海的情况。

小海看夏瞳身上也有好几处伤,赶紧和她说:“夏瞳,你先跟着一起去医院,我在这儿等着。”

刘梓星走过来想要扶着夏瞳:“我陪你一起去吧。”

夏瞳微微一侧身就朝医护人员的方向走去,不冷不热的说:“不用,我自己可以。你和祝攸走吧,这儿的事情,有小海就可以了。”她是有多么的心灰意冷,才能对他说出这样的话,她是经历了怎样的绝望和恐惧才能看都不看他和祝攸一眼,就这样的匆匆离开。在这样伤害他的时候,她的心又该有多痛?要有多坚强,才能对他冷眼相待。

小海看着夏瞳的背影,想起什么似的解释道:“夏瞳······刚才。对不起。我不该骂你。”

夏瞳回过头去用她最常有的笑容和温柔安慰着小海:“没关系,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有消息给我打电话。”原来,她不是不会笑了,只是,她不愿意再对着他和她笑了。最后只剩下如火般的夕阳,和猩红的书屋还有她的绝尘而去。

刘梓星握紧了拳头,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却只能在心底里说:“夏瞳——对不起,原来,我换不回的,只是你不顾而去的目光。”夏瞳,夏瞳,你再也不会对我笑魇如花了,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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