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林氏公馆。
“雅陌,雅陌”那时我正值十四岁,每次写完作业之后,必修的一件事就是去找林雅陌玩耍,可今天却不知为何,敲了半天门却丝毫没有听见林雅陌的声音,就连房门也是紧闭着,想必那天我是喊累了,便垂头回了家。
“母亲,林雅陌家的房门怎么也敲不开,老师说,她转学了,是真的么?”
“老师说的当然是真的了”母亲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又堆起了笑容。
“那她还会回来的,对吗?”
“也许吧”母亲看了看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是啊,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我才正式开始了我的生活”林雅陌轻轻松了一口气,望了望窗外的车水马龙,继续说道:“现在想想,也挺传奇性的,那时我才十三岁,一晃好多年过去了,你看外面,行人依旧络绎不绝,有的人穿着很平常,有的人却很华贵,有的人背着LV的包包,有的人却用几十块钱的地摊货,你觉得谁过得更好更快乐些呢?”
我同样望了望窗外,其实每个人本就是一样的,只不过他们的穿着打扮来客观的评判一个人的贫富或者高低,其实每个人真正心里想的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只有他们自己最清楚,包括他们的快乐或者不快乐。
“那你觉得我呢?过的怎么样?”林雅陌反问道。
“当然好了”这四个字仿佛未经过我的大脑,便自己蹦了出来,“你这属于从小就让林叔叔给宠坏了,什么不是最好的,全台北还有你稀罕的东西么?我小时候去你家哪一次不是……”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消失七年之久么?”林雅陌突然打断了我的话,我竟吃惊的看着林雅陌许久没做声。
“其实我这七年过的并不好”林雅陌弄了弄腕表,继续说道:“七年前,我父亲的公司面临股市涨停,大幅下滑,面临竞争公司的产品线,我们本就已经勉强维持,即便是这样还有人诬陷我父亲涉嫌经济罪,无奈之下,便让我和母亲转移大陆乡下,父亲一人前去打官司,不幸的是,未能胜诉,被判了刑。”
我听后竟倒吸了一口冷气,“是谁这么大胆子,本就没有的事情,他们这么做有什么目的,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七年前,他们曾派人和我父亲谈判,想要收购林氏公司据为己有,公司那时虽说不景气,但产品的核心技术都是我们研发的,只要稍加改革,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慢慢好起来,他们看上了我父亲公司的技术和上市公司的股份,在被我父亲一口回绝后,便收买了公司的财务总监,窃取了公司机密,制造成我父亲税务问题,非法走账,才酿成七年前的一幕”
“那林叔叔现在如何,没有想过东山再起吗?”
“晚了,一切都晚了,来不及了”林雅陌边说边摇头,“我父亲出狱的那一天,仿佛老了几十岁,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却落到了别人手里,是个什么滋味,即便心有余,也力不足了,宥鑫,你可曾尝试过从伸手即来到一无所有的感觉么?”
“我…我…”我看了看林雅陌,却又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我…我不知道”
“但是我母亲依旧娇惯我,吃的用的,都和之前没什么两样”林雅陌用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边笑着伸出手腕,漏出一块浪琴的新款手表,“你看,我现在过得挺好的,浪琴的手表,Prada的包包,工作也不比别人差,都是我自己赚钱买的,以前不用自己赚钱不懂得父母的不容易,现在也懂了,挺好的”
林雅陌边说眼睛边在打量着周围,我知道她正在逃避我看她的眼神,笑着说自己过得很好,也能自食其力,叫我不要担心她,诸如此类的话,而只有我知道,一种人,宁愿不去说,不去计较什么,也会让自己在别人面前装作若无其事,有些苦,只有她自己知道就好,很多事情,不说是个痂,说了又是个疤,索性埋在心中尽量不去触碰它,何必为其他人徒增烦恼呢,而林雅陌,恰巧就是这种人。
“好了,不说这个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转移了话题,即使在追问下去,也只会让林雅陌想起从前,给她带来痛苦罢了。
我和林雅陌竟这样对视了近五分钟之久,谁都没有开口,我下意识的抬了下手腕,此时已是五点二十分。
“我说……”
“对了……”
我和林雅陌几乎同时开口,打破了瞬间的平静,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
“对了,你来上海不是说去见你的一个朋友么?没有耽误你什么吧,要不你现在去?”
“我这儿不急,什么时候去都可以,我看时间也不早了,不如一起吃个晚饭吧”
九月的阳光还算温暖,不愠不热,天亮的也是刚好,来自深蓝的幕布明亮透彻,又有温情的质感,阳光透过窗帘照射进屋里,正好照在那厚厚的席梦思的床垫上,而我,却不是在享受这种环境下,而是慢慢的睁开眼睛,相反的是,我正是被床头那尖锐的闹钟声吵醒的,对于我这种一年四季睡不醒的人,唯一的办法就是习惯性的关上闹钟,顺手把它仍在一个僻静的角落里,然后蒙上被子继续进入梦乡,当然,这一系列的动作全都一气呵成,并且绝对不超过五秒钟。
不过吃惊的是,在我蒙上被子的一瞬间,睡意却完全消失了,我竟然不敢相信自己竟会如此这般,“腾”的一下坐起了身子,张了下哈欠,不过随之又躺下了,眼睛盯着天花板,竟许久没动,直到闹钟再次响起,我才缓过神来。
“算了,起床吧”我边自言自语边坐起了身子,拉开了窗帘,阳光仿佛一股脑全部涌了进来,我下意识的用手挡住了双眼,不停地眨眼,却无意中看清了上海市的顶级楼盘,而在这顶级楼盘里,处处充满了黄金版的气息。
“哎呦,看着就是不一样,我这辈子算是费点劲了”我自嘲的边说边拿起了手机,上面显示着一条微信消息和一个未接来电。
微信消息是林雅陌发来的,“今天中午没什么事吧,Hakkasan见,我定了座位,有事和你商量,地址我在微信上给你发过了,不见不散”
我看后扬起了嘴角,回复了一句“好的”,心想,林雅陌啊林雅陌,你肯定有事和我商量啊,从小你就这毛病,天天放学跟在我屁股后面,问这问那的,尤其是办了错事和成绩考砸了的时候,总问我该怎么办,你这一点可没变,我正想着,突然看到手机上的未接来电,便刹时收起了笑容,是慕涵打来的。
慕涵,人如其名,倾慕,涵养,细致乌黑的头发,常常披于双肩,略显柔美,大中分,却露出那双明眸善睐,顾盼生辉的眼睛,无论你把空间切割成多么不规则的诗意,无论从哪里望去,都是完美的风景。慕涵同样是我儿时的玩伴,同林雅陌一样,只不过由于我和慕涵两家相隔较远,小时候有些生疏而已,只不过后来我俩考到了同一所大学,只不过后来我和慕涵发生了点故事,有了一个很尴尬的结局,说的通俗些,慕涵就是我前女友,并且是初恋。
自从我和慕涵分手这一年多以来,从未联系过,即便是在台北,怎么一到上海就……我没有回慕涵的电话,只是顺手把手机仍在了沙发上,准备去洗浴间,边刷牙边拿起了桌子上的财经日报:******四措施发令工业增长;中信证券调整727股折算率,蓝筹调制上限,妖股下调。我就仅仅只看了看标题,就觉得没兴趣,顺手把它放在了原位,对着镜中的自己,用牙膏吐了个泡泡,然后自言自语的说道:“要说这钱,还指不定是谁的呢?还好自己穷”
我就这样扭扭哒哒的出了洗浴间,嘴里还边哼着曾小贤的那句歌词“如果你是一只火鸟,我一定是那火苗……”准备沏一杯新咖啡晒晒太阳,然后躺在摇椅上,殊不知自己哪里短了路,顺手将昨晚剩下的咖啡顺着窗户倒到了楼下,接着,就从楼下传来一阵百分贝的中老年妇女的惨叫“哎呦,大早上的搞什么搞?”
上次听到类似于这种腔调还是在儿时,有一次我和林雅陌偷跑去乡村玩,正好路过一片瓜地,林雅陌便走不动了,非说要吃,经过长达十几分钟的软磨硬泡,我便妥协了,不料却被地里的老太太看见了,同样的中老年妇女,同样的嗓音,“这是哪家的熊孩子,敢跑来偷东西”,我和林雅陌听完拔腿就跑,就像今天,当我听到那就“哎呦,搞什么搞?”时候,着实吓了一跳。
以至于我慌忙跑回客厅,窗户都没有关,更不用说我有胆子向下望去看看倒在哪个“神仙大姐”身上了,我只是默默地坐在沙发上,顺手拧开了那瓶82年的雪碧,准备缓解下我的小心脏,为自己压压惊,只不过到后来却演变成了对着关闭着的电视机发呆。而我在想什么,发呆了多久,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直到后来手机铃声响了,我才缓过神来,听筒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苏宥鑫,我忙完了,你在哪儿呢?不会还没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