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误会了,不是这个意思,就好比世间任何看上对方的人,他的终极目的不是要去恨那个人。爱情路上,偶尔会经历一段岔路,会遭遇一个突如其来的雨天,或者你穿着布鞋行走了一段泥泞的小路,这都很正常。它们统统都会过去。过去之后,前面就是彩虹和鲜花,前面会峰回路转,前面会柳暗花明,没必要因爱生恨——”
正说着一个女生服务员过来,问要再点什么。我随口报出一道麻辣鸡爪。
结果那个女生服务员半天端来一盘盐水花生。
我说:“小姐,你弄错了吧,我要的是麻辣鸡爪,不是花生。”
她笑靥如花:“没弄错,同学,是这样的:麻辣鸡爪要后厨做好拿来,这盘花生是本吧免费赠送给你们的,请慢用!”
秦树胜眼看一副就要醉倒的样子,他随手抓了一把花生,默默地吃,眼睛开始有点光彩,好像花生是个可以醒酒的妙物。
我借题发挥,对秦树胜说道:“树胜,你看,我本来叫的是你最爱吃的‘麻辣鸡爪’,结果服务员端来一盘你最讨厌的盐水花生。我以为她端错了,结果发现那盐水花生是赠品。你看这件事能不能给你一点小小的启示?”
秦树胜想了半天说:“鬼侠,你是叫我随便找个歪瓜裂枣得过且过算啦?老子告诉你,老子绝不是一个好敷衍的人,尤其是爱情方面——。”
旁边一对刚才一直脸对脸好像被磁铁吸在一起的男女,这一刻像是猛然被人一斧头从两张脸中间劈下去,两张脸迅速抽开来,看清那是一个清秀美女和一个满脸横肉的黑汉子。那对男女骇异地看着我和秦树胜,确定秦树胜不是指桑骂槐说他们两个,于是磁铁继续发挥功用,两张脸又无缝对接搞在了一起。
我心里感叹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这时那个女生服务员端来了一盘麻辣鸡爪,笑吟吟放下走开。
树胜一拍脑门道:“哦,我明白了,你是说,春妮不要我了,那我就先将就吃点花生,先将就着找些歪瓜裂枣惨度人生,等她回心转意了,我再适逢其会,果断出击,来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到那时,我把歪瓜裂枣全部打发走,专心伺候她一人。可是这样的掺杂了杂质的爱情,绝不是我想要的。”说着,把手中一把花生壳狠狠扔了出去。
那对男女好像又遭人暗算,两张脸猛然从对方的脸里抽离出来,我惊讶他们的脸还能保持着那么完整,鼻还是鼻,嘴还是嘴,此刻两对眼睛对着我和秦树胜怒目圆瞪,好像那眼睛有嘴巴的吃饭功能,恨不能将我和秦树胜两个大活人生吞活剥一口吃掉。我赶紧去看天花板。总算没有发生人吃人事件,等我慢慢鉴赏完毕天花板,回头看秦树胜时,发现他躺倒在了桌上,一只鸡爪卡在他牙齿间,好像那是一道鬼门关,任谁要想从那里过去,都要付出皮开肉绽的代价——一段鸡皮破开来露出一小段白花花的骨头来。
12
我拨通张明哲的电话:“快来收尸!八月星空酒吧。”
张明哲说:“谁啊?”
我说:“还有谁?秦树胜是也!”
我又拨通方刚的电话:“快来收尸!八月星空酒吧。”
方刚说:“谁啊?”
我说:“还有谁?秦树胜是也!”
那晚,我哥仨采用车轮战,成功扛尸回家。
次日,一整天不见秦树胜。
我哥仨忧心忡忡,怕秦树胜想不开寻短见。
刚刚得到一个可靠情报,春妮竟是秦树胜的初恋。
初恋总是痛彻心扉,像生命里经历的第一场雪,像人生里的第一次远行,像吃饭时的第一次卡住喉咙的鱼刺,像被一根银针第一次扎过,总叫人刻骨铭心印象深刻。但既然初恋叫做初恋,那就注定它往往只能是人生里的一段回忆,一片走过的沙漠,一条穿过的小河,一场终将落幕的电影。
如果回忆可以得以延续,走过的沙漠再次映入眼帘,小河依旧清澈无比,终将落幕的电影一次次重映,那么初恋就不叫初恋,叫从一而终的恋爱——恒恋。在这个世界上,能拥有恒恋的人如同天上的恒星简直凤毛麟角,那得需要多大的运气和机缘。
张明哲说:“树胜这个多情种子不会想不开吧?我们要不要报警?”
我说:“打他电话有通不接,估计是醉酒了。”
我猜测秦树胜又去八月星空酒吧买醉,果然,他烂醉如泥在酒吧的老地方。
没办法,我哥仨再次采用车轮战术,扛尸回家。
看着秦树胜烂醉如泥的身体,我哥仨一起百感交集。
张明哲说:“树胜现在课也不去上,整天醉酒,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烟花楼里的老嫖客——这样下去,他要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