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刚对“扛尸”职业意见颇大,说:“好歹我哥仨是堂堂大学生,整天和太平间的老伯伯抢生意,说出去太丢人现眼。以后我不扛尸了。他爱怎样怎样。”
张明哲说:“冤有头债有主。秦树胜为什么变成这样?”张明哲指着床上僵尸一样的秦树胜,说,“春妮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按我说,我们应该把春妮叫出来,让她给秦树胜开导开导。”说着左右手相互比划,末了右手使劲在左手背上一拍,这些肢体语言好像在表达这样一个意思:秦树胜是个空空的开水瓶,春妮有往开水瓶里倒满水的义务。似乎水倒满,一切问题也就迎刃而解。
正说着,说曹操曹操到——春妮风风火火跑了进来,脸上一副泪痕未干的模样,视我哥仨如无物,一声招呼也不打,一进来就锁定方刚那刚洗过脚的一盆洗脚水,咬牙端起,走到秦树胜床前,“哗啦”一声,整盆洗脚水全部洒在了秦树胜的脸上身上。
秦树胜好似诡异陵墓里的一个幽灵,瞬间满血复活。手足舞蹈口里大喊:“什么情况?什么情况?”然后他看清眼前是他朝思暮想的春妮,他眨巴眨巴眼睛,说:“我不是做梦吧?春妮你怎么来了?难道我们只是在梦中分手?”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跟春妮你什么仇什么怨,春妮你水漫金山我不反对,但拜托我的狗窝能不能网开一面。看着那霸气侧漏的水滴一滴滴从秦树胜的上铺漏到我的下铺,我的心在流血啊。
张明哲和方刚哥俩看得眼泪要掉出来。
啪!啪!啪!
无比清脆的三个巴掌!
春妮说:“你个懦夫,你旷课,你买醉,你很嚣张是不是?你不要让老娘看不起你。就没见过你这样熊样的!”
然后春妮趴在窗沿大哭。“你为什么要怎样?为什么要怎样?”
秦树胜从上铺一跃而下,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等待妈妈的惩罚。
13
秦树胜和春妮奇迹般重归于好。
爱情路上,有突如其来的阳光也有悄悄潜进的雨露也会有不期而遇的风暴。分分合合,合合分分。吵吵闹闹,五味杂陈。一些人从此永远在一起,实现了双宿双飞的多年夙愿;有些人则亦步亦趋渐行渐远,从此永远分开了。一切都如同花开花落潮起潮落般正常。只是我们身边的亲朋好友的喜怒哀乐因为尽收眼底,好比开放在我们眼前的鲜花,我们因了睹物思情的缘故,对周围的人和事上了心。花开,我们随它一起微笑;花落,我们和它一起难过;花败,我们一起给它送行。
再次看到秦树胜的微笑,我真心替他感到开心。
作为308宿舍的一员,我见证了秦树胜爱情世界里的喜怒哀乐,我希望他可以做他爱情世界里的常青树,不论海枯石烂,不论朝花夕拾,不论风吹雨打,他都可以屹立不倒笑傲群雄。
他是他爱情世界里的唯一一位皇帝,而春妮是他的爱情世界里唯一一位皇后。没有王妃,没有宠妾,没有第三者。他们是简简单单的一对,像庭院里的两株槐树,相互纠缠厮守,而终将一起白头偕老。
为了庆祝重获春妮芳心,豪爽好客的秦树胜决定请我哥仨去八月星空酒吧好好犒劳一番。
那一晚,喝到最后,我们几个男生都喝得酩酊大醉。
春妮小鸟依人依偎在秦树胜身旁,微笑着看着眼前放浪形骸嘻嘻哈哈的我们。
那是最青春最纯粹的我们。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酒吧发生骚乱事件。一群蛮横的社会青年和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学生不知因为什么而打起群架来。他们打架的样子好吓人啊,像抗日时期正面相遇狭路相逢的日军和红军。
春妮在枪林弹雨中,把烂醉如泥的几个我们逐一背出酒吧。
春妮背出秦树胜的时候,一个烟灰缸贴着她的脸皮快速飞过。
春妮背出我的时候,一张铁制的椅子从她头上匆匆飞过。
春妮背出张明哲的时候,一个酒瓶子擦着她的鼻尖斜斜掠过。在她后方炸裂开来。
春妮背出方刚的时候,后面一张张桌子飞起落下,狼烟四起。
女生服务员们吓得把盘子放在头上权作头盔,都蜷缩在某个角落头瑟瑟发抖。
酒吧吧主躲在吧台下面拼命拨打110,发出鬼哭狼嚎的叫声。
那场景有点像世界末日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