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绿风柔,花香沁脾,又一个春天不约而至。
杜军静静坐在办公桌前,轻轻触碰了一下穿窗而入的懒懒的阳光。心中浮起一丝感慨,警调排长真不是“肯干”就行呀!
不过,最难过的一年,他还是挺了过来,排里各项工作已步入正规。尤其纠察队无论从自身形象、文明纠察还是其他方面可谓是焕然一新,基层官兵及团首长对纠察队的工作都给予了充分认可。
想到这些,杜军黝黑的脸上泛出一抹惬意。
他用双手把住椅子两边的扶手,轻轻向后挪了挪,起身站立。
“警调排长,听到回话!”
放在办公桌上的对讲机里传出军务股长的声音。
“警调排长收到,请讲!”杜军闻声应答。
“你立刻带人到市中心通往A市主干道交叉口实施警戒调整,外训车队20分钟后到达,是否明白!”
“明白!”
杜军迅速带领纠察奔赴调整地点。驻足观望,判断路情,杜军发现交叉道口车辆多、行人多,车辆行驶速度比较快。根据现场实情,他安排经验丰富、综合素质较高的副班长沈涛负责手旗调整,其他两人对地方车辆实施疏导。杜军主要负责总体调整指挥。
一切安排就绪,等待车队到来。
行人和车辆从他们身边川流而过,城市清晨忙碌的一幕开始拉开。突然,一声刺耳的“吱嘎”刹车,将杜军及纠察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去。
杜军仔细一看,距离调整点大约30米处,一辆翻斗货车将一骑自行车老人撞翻在地。
老人倒地不动,自行车驮带物品散落一地,翻斗货车暂停一下后,加大油门离开现场。“不好,肇事车辆要逃逸!”杜军大喊一声,迅速记下车牌号。
车辆与行人相继从老人身边经过,只是回头看看,根本无人问津。眼看外训车队马上到来,杜军陷入两难境地。
人必须要救,但万一外训车队调整出现问题,他无法负起责任。千钧一发之际,杜军果断安排副班长沈涛负责调整点协调工作,亲自带人救助老人。
奔至肇事地点,老人双眼微闭,右小臂骨头已露皮外,鲜血流了一滩。杜军与纠察轻轻携力将老人抬至马路边安全地带平躺放下,迅速跑至附近杂货店拨打120救助电话。
杜军一边用野战救护方法帮助老人处理伤口,一边关注外训车辆到来。他一抬头,车队已浩浩荡荡驶调整点,杜军本想亲自调整指挥,但考虑到老人受伤严重,就把调整指挥权交给了沈涛。
没过多久,救护车辆到达,他们协同医生将老人抬上车后,悄无声息地返回了团里。
“小兄弟,麻烦问一下,昨天上午你们部队有没有人在市区主干道交叉口执勤?”午休时间,从营门卫兵执勤处传来一阵女性的问话声。
闻听此声,正准备午休的杜军从床上一跃而起。
自任警调排长以来,他就与纠察一起住在营区正门处的白色房子里,那是团正门总值班室所在地。
哨兵应答,道:“你问的这件事,我们不知道,如果有什么事,请到总值班室登记一下。”
透过窗户,杜军看到一个大约30多岁的女人和一个40多岁的男人一前一后走进了总值班室。
“您好,请问有什么事情?”值班员沈涛起身站立。
“你好,我想打听一下昨天上午咱们部队有没有人在市主干道交叉口执勤?”女人疲惫的双眼中写满着急和期待。
“昨天执勤的?”沈涛先是一愣,心想,“昨天不是我们在市主干道交叉口执勤吗?难道是老人被撞的事?这事我可做不了主,还是问一问排长比较好。”
沈涛缓了一下神,道:“这事我是不知道。你们先坐等一会儿,我去队里问问其他人。”
“谢谢!谢谢!”“真是太感谢你了!”
两人连声“道谢”。
沈涛走进与值班室相连的宿舍,敲开杜军房门,他双眼圆瞪,声音低沉报告,道:“老排,一男一女两人打听昨天上午执勤事,怎么办?”
“怎么办?”杜军说,“这还不容易,告诉他们,我们昨天没有执勤,不就完事了吗?”
沈涛转身回到值班室。
见沈涛回来,两人起身招呼,沈涛挥手示意坐下。
沈涛坐到值班位置,神态自然,字斟句酌道:“我问了一下其他人,昨天我们没人出去执勤,你们还是去其他部队看一看吧!”
男人胸有成竹地说:“不可能,小卖店老板告诉我是咱们这个部队的人。”言毕,他用怀疑的眼神注视着沈涛。
“不可能,是我们,我还能不知道,有必要绕这么大的弯子吗?你们说对不对?”沈涛如此表态,两人无言应对,只好悻悻而归。
站在窗前的杜军目送两人走出了营门。
虽然他很不情愿用带有欺骗的方式对待两人,但他更不愿意让其他人知道纠察队帮助人的事。在他看来,事情做了就做了,根本用不着别人来感谢。
下午,沈涛叫醒了睡得昏天暗地的杜军。
杜军慢慢睁开朦胧的双眼,发出沙哑的声音,不情愿的问道:“什么事?”昨天晚上巡逻太晚,杜军还处于缓乏状态。
“排长,你的电话,政委打来的!听语气,好像不高兴。”
闻听此言,杜军“噌”的一下坐了起来,套上裤子,穿上拖鞋,一阵风似的跑到值班室桌子前,稳稳地拿起电话,道:“政委你好。”
“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政委话音一停,电话就挂掉了,话筒里剩下“嗡嗡”的忙音。
“什么事呀?”杜军边穿上衣,边理着装,走出值班室,直奔政委办公室,政委办公室的门是关着的。
杜军深吸气息,轻轻呼出,抬手敲门,轻声喊道:“报告!”
“请进!”
杜军轻手推门,进屋站好,立正敬礼,政委办公桌前左侧枣红色背靠椅上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人。
“这不是上午那两个人吗?他们怎么跑到政委办公室来了?”杜军很纳闷,“他们是怎么进来的?如果从正门进入营区,他应该知道呀!”眼前的一切让杜军非常茫然。
“昨天是不是你在市主干道交叉口组织调整外训车队?”
“报告政委,是!”杜军眼睛直直地盯住政委。
“调整过程中,有没有遇到地方车辆撞人的事?”政委又问。
“报告,有!”杜军答。
“既然有,这件事你应该很清楚吧?”政委声音低沉而严厉。
“是的,我很清楚。”
政委斜睨了杜军一眼,继续问道:“这件事怎么不向团里报告呢?”政委的声音较刚开始柔和了许多。
“当时也感觉没什么,外训车队调整任务顺利完成,老人也被救护车拉走了,我们也就回来了。”杜军把事情叙述的简而又简。
杜军用左眼余光瞟了两人一下,轻声问道:“政委,请问有什么事吗?”
政委表情多云转晴,眯着眼睛面带微笑,道:“没什么事,这不,老人亲属来感谢你们来了,你们害得人家几乎把驻虞海部队找了个遍,如果不是一连指导员提供线索,两个老乡可能还在找你们呢?”
政委说明缘由,杜军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是在午休时间以一连指导员亲属名义进入部队的。
杜军刚要张嘴说话,一旁的男人站了起来,道:“多亏你们帮助呀。”他紧紧握住杜军的手,满脸感激道:“谢谢你们!真的太谢谢你们了。”
杜军浑身不自在的说:“没什么,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此时,一阵悦耳的手机铃声从女人粉红色的兜子中传出来。
只见她取出手机,摁下话键,右耳贴筒,激动地说:“二哥,救咱爸的人找到了,是高炮团的解放军,我和大哥都在这里,你赶紧把东西都带来吧!”
政委面带微笑,对着兄妹二人说:“正像刚才小杜说的,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现在最重要的是照顾好你的父亲,让他早日康复。”
虽然政委一直强调不要客气,但两人始终喊谢不停。他们越是说“感谢”,杜军越感到不自在。
“你回去吧,有事再喊你。”
政委看出端倪,帮助杜军解围。
杜军正要转身离开,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从正门主干道上传来。
透过窗户望去,一个人左右两手抬举着一面写有“军民之情似海深危难之时见真情”的锦旗正在走向机关楼,其他三人紧随其后。
第二天,《虞海日报》宣传报道了纠察队的救人事迹,杜军也成了先进典型,他受庞若惊,倍感压力,总觉得自己并未做什么。
这件事,也让杜军和他的警调排经历了一次精神到荣誉的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