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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峰回路转

一回到月殿,温萝就去见了宗德,提议宗德收音陵入军。

宗德有些惊讶,“看来音陵这丫头还真有点本事啊,连温萝大人都替她说情来了?”音陵在城中的人缘虽好,但温萝刚来没几天,能与她结交,实在出人意料。

“……我这可不是徇私舞弊啊!音陵她是真的能干!她能用一片小小的叶子就把血渍洗干净了,我以前可从来没见过!”

知晓音陵的际遇,她殷切地想去帮助她,除了报恩,她也有自己的小私心。

蒙特尔的宫廷里不缺与她同龄的女孩子,但历经过战场的她跟那些从小养尊处优的公主殿下们完全没有共同语言。那些公主们每天讨论的事无非就是:哪种植物提炼出来的香精最好闻;哪里的裁缝制作的礼服最华美;哪位贵族家的儿子长得最标致……当然最后那个的答案非早风莫属。

或许也正是早风的原因,她们才会那么排斥温萝。

“你这么粗野,根本不配当早风大人的妹妹!”

温萝曾被她们这样说过。她勤练武艺,却被她们称之为粗野。殊不知,若国家没有了这些“粗野之人”,她们所拥有的一切尊贵都将岌岌可危。

所以她不想,也不屑与她们来往。不过温萝毕竟是一个女孩子,她依然希望能拥有一个可以互诉衷肠的好朋友。她与音陵志同道合,一拍即合,如果音陵能加入屠龙军,她以后再也不用孤单寂寞了。

帮她,也等于帮了自己。

温萝继续滔滔不绝地说着:“……再说了,军队里都是五大三粗的臭男人,卫生什么的肯定一团糟,有个女孩子来打理不是很好吗?而且我还听说,音陵做的饭也是一等一的好吃!”

宗德想起曾经吃过音陵给千夺炖的汤,咂了砸嘴,“这一点我倒是十分同意。”

温萝见宗德有所动摇,趁热打铁又开始海夸起来,“而且啊!音陵的龙类学也是千里挑一!恐怕教课的先生都没她知道的清楚呢!”

“这一点……我也挺同意的。”宗德又想起之前龙类学课的先生生了病,是音陵临时上任,教了三天的课。

眼看就要被说服了,宗德不想坏了规矩,忙拉上早风,坚定自己的立场,“可她的体能方面实在太弱,根本不足以加入屠龙军。少将军认为呢?”

早风的目的和温萝是一致的。温萝先于他开口,他刚好可以顺势推波助澜,“我倒不这么认为,加入屠龙军并不一定需要上战场。反而士兵的生活品质需要得到保障,日后才能更好的投身到战斗中去。”

宗德虽然公私分明,但也不是古板的人,他已经将军队全权授予了早风,既然军队的最高指挥官也这么说,那他也没有再阻止的必要,“音陵能得二位信赖,实属她的荣幸。既然如此,我这就知会安明,把她的名字加入名册里。”他甚至有一丝欣慰。此番峰回路转,音陵能劳驾到两位大人物替她求情,自然是有许多他也不曾发觉的过人之处。

千夺他啊……果然没有看错人。

********************

第二天上午,入军仪式在洛谢神殿的广场上举行。

屠龙军的入军仪式是历来都是一大盛典,这一天的远山城万人空巷,所有的商铺全部休业,每个人都会去参加这场一年一度的盛会。

仪式中会公布加入军队的新兵名单,被念到名字的新兵会上台进行宣誓,然后接受众人的祝福,这是一件无上光荣的事。

只不过今年的光荣,还是没有音陵的份儿。

人群围拥着广场中央的一座高台,将整个广场塞得满满当当。大祭司索玛正在台上主持着仪式的进行。

音陵和千夺站在靠近高台的地方。她本来已经想开了,但真正面临仪式时,心里还是有些失落。

往年的仪式上她都没有这种感觉,在羡慕的同时,只需要盼望着下一年的到来,只要一满十六岁,她也可以站上这座高台。

只不过现在的她才知道,年龄只是最微不足道的障碍。

高台上,索玛向洛谢女神像深鞠一躬,高声道:“今日,在洛谢女神的庇佑下,我们将迎来新的勇士!他们强壮有力,智勇不凡,他们将会成为远山城最坚硬的铠甲!他们是洛谢女神坚实的臂膀!来帮助我们抵御龙族的侵扰!……”

身边的千夺悄悄伸了个懒腰,双眼有些迷茫,似乎是还没睡醒,“还没开始吗?”

“都这个时间了,你还困?”音陵却忽然生气了,她道,“这种态度,如何当一名士兵!”她是该生气,千夺是将要加入军队的,是这次仪式的主角,怎么可以这么散漫。她心里有些不平衡,明明自己也非常努力地去把一切都做到最好,却因为先天的不足而被拒之门外。

被指责后千夺立刻调整姿势,站姿笔挺,严阵以待,尽管倦意浓浓,但他不想惹音陵更生气。

见他这样,音陵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叹气道:“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你。你昨晚没睡好吗?”也是因为心有不甘,才会把气撒在千夺的头上。

“啊……对啊……”千夺忽然遮遮掩掩起来,“可能晚上忘了关窗,所以没睡好吧……”他才不会告诉她,他是因为昨晚天快亮时才睡着,所以上午才这么疲惫。

昨天晚上宗德告诉他音陵可以加入屠龙军的消息,他兴奋地一晚上都睡不着。一晚上他都在想一件事——仪式上念到音陵的名字时,她会是怎样的表情?

想给她一个惊喜,但是自己却先激动地无法入睡,这么丢人的原因,他才不会说出来。

这时,仪式进入了所有人最翘首以待的环节。大祭司已经请上了宗德和早风,宗德道:“往年都是由我来公布名册,但今年不同。近年来龙族与我城冲突甚多,帝都多番庇护远山城,特遣早风少将军常驻此地,我已命他为远山屠龙军的最高指挥官!名册就让指挥官来念吧!”

早风回以一个点头,从大祭司手里接过名册,开始念了起来。

早风念着名册,新兵们一个个走上高台,台下是从未间断的欢呼与掌声,许多人情绪激动地落下热泪,一些是新兵的家人,一些是他们自己。

这是多么激动人心的场面,音陵的胸中也升起一股感动。

“月殿,千夺!”

早风念出了千夺的名字,音陵目送着他走上高台,千夺原本疲困的脸此刻神采飞扬,俊秀的脸上是藏不尽的意气风发,舒展的眉间是少年的无惧与自信。音陵觉得,和他认识这么多年来,此时此刻,是他最有男性魅力的一天。

千夺向众人宣示着对国家的忠诚,对军队的服从,对洛谢女神的敬仰。

音陵的眼眶终于湿润了。自己虽然无法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但千夺,她最好的朋友,却可以连带着她的那份一起,驰骋战场,保卫一方安宁。

她用了全身的劲去鼓掌去欢叫,以至于千夺下来的时候,手心和耳朵还在发烫。

在台上时千夺就感受到了她的热情,此刻见到她因为他而通红的眼眶和脸颊,心里头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种难言的自豪和满足。

他朝她笑了起来。

音陵突然张开双臂,抱住了千夺,“千夺,恭喜你!”她也没有考虑太多,只觉得一个真诚的拥抱,是她能给予的,最好的祝福。

可千夺不这么想,他的笑容还留在脸上,身体却在一瞬间僵住了。他的身体能感受到音陵的温度,她讲话时的声音,仍然萦绕在耳畔……

千夺的脸瞬间烧了起来,大叫道:“你你你干什么啊!”他慌忙推开她,但是在二人的身体分离之后,心里又莫名地后悔起来。

千夺的叫声打断了仪式,早风停止了念名字,群众们也朝他们那边看去。

音陵有一丝尴尬,她没想到一个拥抱会让千夺起这么大的反应。周围的人都在看着他们,她低下头,道:“对不起……”只是她不解,小时候他们一起疯一起野,没少发生肢体接触,为什么现在的他会这么反感了呢?

其实千夺也不明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起,稍微离音陵近了一点,心就会跳得异常地快,心底总有种难以抑制的悸动,稍不留神,就会偷溜出来。

这并不是什么大事,早风尽管接着念就是了。但他却望着他们的方向,迟迟没有开口。宗德虽然责怪千夺打扰了仪式的进行,但在全城人民面前不好发作,他只好轻声催促道:“少将军,请继续吧。”

“哦……是。”早风回过神,看了眼手上的名册,“下一位是,洛谢神殿音陵。”

念到她的名字,音陵却还低着头杵在原地,她没听见,也根本想不到会叫到她,她还在烦恼千夺的态度为什么大不如前。

这本该是件高兴的事,千夺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音陵的名字会在最不合适的时机出现。他扯了扯音陵的衣袖,“少将军在叫你……”希望接下来的消息能让她心情好转,冲散刚才的不愉快。

“啊?叫我?”音陵朝高台上看,只见少将军正盯着自己。

虽然相视,音陵却还是不动,她依然没有搞明白现在的状况。早风提高声音,又喊了一遍,“洛谢神殿的音陵,请你上来。”

人群中开始响起清脆的掌声,接着所有人都开始鼓掌,说着表示祝贺的话。

千夺也对她道:“现在轮到我恭喜你了,音陵!”

音陵渐渐地明白过来,她好像……也加入屠龙军了。

她突然感到一阵晕眩,心脏快要从胸口中跳出来,她原本对今年已经不抱一丝希望,对于来年的考试也没有绝对的把握,毕竟体能是她最力不从心的方面。

可梦寐以求的事,竟然就这么成真了!

她不敢相信,颤颤问道:“我……我是在做梦吗?”

千夺被周围的气氛感染,不知哪来的勇气,握住她的手,“这当然不是梦。”

感受到千夺手心传递来的温度,音陵早已把刚才的尴尬抛诸脑后。激动的泪水夺眶而出,她绽开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千夺,谢谢你!”他曾说过要帮她,没想到他真的做到了。

千夺愣了一瞬,随即将她推上台子,“快去吧,别让大家久等了!”脑海却出现了一个奇怪的想法:音陵她以前……长得有这么好看吗?

音陵沿着台阶一步步走上高台,心中洋溢着无法言喻的情感。

没想到,高台之上的风景,竟然是这个样子的。在上面,可以看清楚大家的脸,每个人都在对她微笑,为她鼓掌。泪眼朦胧中她仿佛看到了父亲,父亲的笑眼眯成了两条弯弯的桥,此刻也在为她喝彩。

太好了,父亲,我没有让你失望。

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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