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荣嘉琪开始有点不耐烦，磨磨蹭蹭想要下来，双手奋力拍打杜天明的胸膛。没过多久，只见她撅起小嘴，可怜巴巴的望向杜晓婷那边，没有任何征兆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嘉嘉，别哭！”正在帮忙清洗食材的杜晓婷听到女儿的哭声，连忙站起来，一边在围裙擦手，一边朝着杜天明走过来。“二姥爷还不愿意抱你呢！”
回到妈妈的怀抱，荣嘉琪立即安静下来。小脑袋躲在杜晓婷的长发里面，不时回头偷偷望向杜天明。当发现他望过来时，又迅速掉过头去。如此反复，她成功地发起并主导一场新的游戏。
“晓婷，你怎么有空回来？”
“明天不是周未，所以我提前请了年假。立行晚点过来，跟你商量去接爸爸的安排。”
“嘉琪也去吗？”当荣嘉琪再次回头望过来时，杜天明问道。
“我想带她去，直到现在，爸爸对她所有的印象仅限于照片，两爷孙还没正式见过面。”杜晓婷叹说。
“他不愿在里面和嘉琪见面，不想让她见到他穿着囚服的样子。”杜天明故意对着荣嘉琪夸张地眨眼，她随即发出咯咯的笑声。
“我能理解，所以我想他出来第一个想见的人肯定是嘉琪。”杜晓婷笑了笑，俯头望了眼怀里的女儿。
“这个可以肯定，每次见他，话题总离不开嘉琪。有时我也纳闷，他怎么可以忍受得了。”杜天明说。
“我爸怕是过不到心里那道坎，不管怎样，嘉琪明天可以见到姥爷了！”杜晓婷说，“嘉嘉，还记得妈妈怎么教你吗，见到姥爷时你要怎样？”
“姥爷！”荣嘉琪望着杜天明怯怯地叫道，声音清脆而悦耳。
“我不是姥爷，我是二姥爷。”杜天明笑说，小家伙有点犯懵，不知所以地望住杜晓婷。
“他也是姥爷！”杜晓婷在她耳边细声喃咛。
十一月十五日清晨，夜色还没完全消褪，朝霞划过暗蓝的天空落在窗台上，照亮整个房间。院子那头传来小女孩不愿早起的娇嗔，母亲的喃喃安慰演变为严厉的喝斥。过了一会儿，外边安静下来，偶尔传来鸡呜划破黎明的寂静。新的一天开始。郭秀芳正在上香默告，客厅弥漫着清幽淡雅的檀香味儿，供台上晃动蜡光照红了她的脸。杜天明打着哈欠从房间出来，看见母亲虔诚的样子，杜天明没有上前打扰，轻手轻脚来到院子。荣嘉琪背对张淑娴站在通往厨房的走廊上，小家伙的情绪不佳，气呼呼瞪着正在梳洗的杜晓婷，任由张淑娴梳理她那头卷发。
“嘉琪，谁惹你不高兴了？”杜天明跟她们说过早安后，俯下身来一边轻捏荣嘉琪的脸蛋，一边低声问道。
荣嘉琪随手拨开这个在她看来带点挑衅的动作，继续保持原来的表情。杜晓婷见状，条件反射地站起来，刚要张口却被张淑娴抛来的眼神生生堵住。
“小孩子不愿早起，晓婷说她几句，正在生气呢！”张淑娴笑着对杜天明说。
“立行差不多到了，我们得赶快点。”杜晓婷有些不满张淑娴的袒护，瞪着还在生气的女儿。“如果你继续这样，一会我不带你去见姥爷，你留在家里跟大黄狗玩好了！”
荣嘉琪的情绪直到荣立行来到才平复下来，上车没过多久便睡了过去。通往监狱的公路经过修建，路况明显改善。不知母亲早上的祷告是否感动神灵，几天不见的太阳悄然爬起，跃过连绵起伏的山峰，透过车窗玻璃照进车内，前方的视野变得豁然明朗，朝霞在不远处的天边晕开了，变柔了。一段路程过后，荣立行对借来的商务车的车况更为熟悉，谨慎地加快了车速。这个速度合符所有人的预期。坐在副驾位的杜天明虽然有些困倦，但他却没有放任睡意的侵袭。透过后视镜见到同样精神满满的张淑娴，还有坐在她旁边的杜晓婷。接下来的场景或许她们已经想过无数次，但他敢肯定，她们会忘掉所有想说的话。
三个小时的漫长车程，杜天明最终没能抵御困倦，沉沉得睡着了。当他醒来时，他们刚刚驶出监狱所在小镇的中心，在狭窄的山道上蜿蜒而行，面前的道路渐渐变成向上的缓坡。正午阳光普照，山下的农田丰盈肥沃，杜天明目不暇及，饱览车窗外边的动人风景。看来以前他忽略这里的景色。一辆警用面包车无声无息地超过他们，荣立行减速跟在后面，过了一会，来到监狱外边的停车场。
